習武之人,劍道為尊,氣由心生,凜然霸道。


    劍氣,是習劍之人修煉劍道心法後所施展出來的可見能量,劍氣凝聚於劍身之上,修為較高之人也可將劍氣祭出,攻擊遠處敵人,具有強大的破壞力。


    劍氣等級按照能量強弱和鋒利程度可從低到高以赤、橙、金、綠、青、藍、紫七色區分,其中等級最高的三色――青、藍、紫,因為修煉難度極高,故而又按照顏色深淺分成三階,因此劍氣等級可粗略分為七級,細分則為十三級。


    江湖上修煉劍氣的門派不計其數,而各門各派劍氣修煉宗旨千差萬別,但殊途同歸,都是以修煉出紫色三階劍氣為終極目標。


    說起這修習劍氣的泰鬥門派,無人不知淩煙海閣和雲巫山。


    前者位於東海淩煙島,以收集劍道秘籍聞名,可謂是劍道的學說聖殿。而雲巫山之所以能與之齊名,皆因雲巫劍派的掌門風揚子是天下僅有的兩位紫氣級別劍聖之一。幾十年來,因仰慕風揚子威名而來雲巫山拜師學藝的年輕人數不勝數,過去名不見經傳的雲巫劍派,如今也已發展成為天下第一大劍派。


    雲巫山上,仙氣繚繞,劍氣逼人。


    “分川裂地!”


    “雲仙折枝!”


    在一片空地上,兩個年輕人正手持長劍,糾纏鬥法,不分上下。他們手中的長劍皆被一層金黃色光芒所籠罩,遠處看去,煞是紮眼。而在兩人的周圍,聚集了十幾個身著同樣朱紅色劍袍的人,他們一邊看著兩人切磋劍藝,一邊指指點點,議論不斷。


    “大師兄的劍氣真是越來越純熟了,我看郭洪要頂不住了。”


    “是啊,大師兄的金色劍氣明顯要比郭洪的濃烈,沒準馬上就要晉升綠色劍氣了!”


    “哇!好羨慕啊!”


    正如旁觀人群所說,分分鍾後,之前場上均衡的形勢逐漸發生了偏轉。其中一位劍眉青年逐漸占據了優勢,他的金色劍氣不斷增強,一招一式都剛猛有力;而另一個叫郭洪的弟子卻體力漸漸不支,節節敗退,對於劍眉青年的進攻隻能疲於應付,艱難抵擋。


    “喝!”


    見對方已是強弩之末,劍眉青年突然大喊一聲,劍身上的金色劍氣徒然大增,閃動著耀眼的光芒,隻見那劍身一震,似乎有巨大的威力迸發而出。郭洪見狀臉色大變,迅速移動腳步後撤,同時揮劍抵擋。而劍眉青年並沒有放過郭洪的意思,他眼中寒光一閃,筆直地刺向郭洪胸前。


    “咣!”


    郭洪手中的長劍被當場擊飛,雖然他勉強抵擋住了劍眉男子的一擊,但淩厲的劍氣仍然削破了他胸前的衣料。


    圍觀的人們全都瞠目結舌,顯然是被這精彩絕倫又凶險萬分的論劍場麵驚呆了,半分鍾後,人群中才響起震耳欲聾的喝彩聲。


    “好哦!大師兄威武!偶像!偶像!”


    而剛剛被擊敗的郭洪臉上卻沒有一絲不悅之色,反而一臉諂媚地跑到劍眉男子跟前,幫他拂去衣衫上的塵土,嘴裏還賠笑道:“多謝大師兄不吝賜教!多謝大師兄手下留情!”


    被眾人稱作“大師兄”的劍眉青年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他動了動嘴角,露出一個傲慢的冷笑,然後掃了圍觀人群一眼,最後,他的目光停留在眾人身後的一個瘦小少年身上。


    “秦然!我昨天叫你洗的長袍洗好了嗎?”


    瘦小少年約莫十五六歲,此刻他手中正端著一個臉盆,聽到劍眉青年在叫他,秦然顫顫巍巍地撥開人群,對劍眉青年畢恭畢敬道:“大師兄,我剛洗完……”


    “那還不趕緊去晾上?”劍眉青年一臉不耐煩。


    “是是……”


    秦然連忙點頭,然後端著臉盆轉身消失在人群中。


    “秦師弟,別忘了喂豬啊!”


    “還有替我給後山的大白菜澆水……”


    “哈哈,真是個廢物!”


    在眾人的嘲笑謾罵聲中,秦然默默地離開了練武場,他不會反駁師兄弟們對自己的侮辱,因為他早已習慣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又是一個春光明媚的下午,山間小澗水流潺潺,大樹枝頭的麻雀嘰嘰喳喳地叫著,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不過,秦然可沒功夫欣賞這春日美景,他正挑著兩桶水,匆匆行走在田間小路上。


    秦然的師父是雲巫劍派朱雀堂掌座傅天,號玉青子,他的劍氣級別已經達到藍氣二階,實力在雲巫劍派中僅次於掌門風揚子,傅天是掌門風揚子的大徒弟,也是未來掌門的第一人選。


    其實,秦然的資曆並不是傅天徒弟裏最淺的,比他晚幾年拜師的師弟足有好幾十個,他之所以常常被欺負,完全是因為資質太差。


    秦然五歲進山,拜師習劍這十年多,他連最基本的劍氣都發不出來,師父和師叔們看到他愚笨如此,都覺得他根本不是習武的料,早已對其不抱任何希望。秦然知道自己的境地,但他生性執著,並不想放棄劍道,為了能夠留在山上,他主動幫師兄師弟們端茶送水,洗衣澆地,做一些粗活累活,漸漸地,大家也都習慣於支使秦然做這做那,當一個仆役使喚。


    澆完了最後一片白菜地,秦然直起腰來,擦了擦滿頭的大汗。


    “秦然啊秦然,你真是個笨蛋,連剛上山兩個月的小師弟都練出劍氣了,你卻……唉!”


    秦然一屁股坐在地頭上,身體已經累得快散架,他望向天上的白雲,嘴裏不斷自嘲著。秦然小的時候也常常怨天尤人,感歎老天的不公,沒有給他一個天資聰穎的腦袋瓜,但他的抱怨並未給自己帶來一絲好運,劍氣遲遲無法練出也使他逐漸對自己失去信心。在這個強者如林的雲巫山上,練不出劍氣,就等同於廢柴。


    秦然提著兩隻空桶回到了朱雀堂,剛一踏入大門,他就看到朱雀堂所有的師兄弟們都整齊地站在練武場中央,而在眾人的最前麵,站著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表情嚴肅,目光灼灼,此人正是朱雀堂掌座,秦然的師父傅天。


    “自上次考察劍氣已半年有餘,經過這些日子的勤學苦練,想必你們的劍氣已經精進不少,今天為師來驗收你們的學習成果。”


    傅天餘光瞄到站在門口的秦然,犀利的眼神唰地一下轉向門口,大聲嗬斥道:“秦然!你怎麽才來?”


    “回師父,我……剛澆完地……”秦然小聲答道。


    “放肆!我昨日親口吩咐今天申時所有弟子在殿前集合,不得遲到,你聾了嗎?”


    “回師父,我忘了……”


    “混賬!”傅天已經氣得不顧形象地大罵了,“你的劍氣修煉得怎麽樣了?”


    “回師父,那是那樣……”


    “你!”傅天伸手指向秦然,因為生氣,手指還在不斷地顫抖,“你給我滾去掃山門,掃不完別回來吃飯!”


    “回師父,是……”


    秦然把水桶放到旁邊,順便拿起門口的掃帚,垂頭喪氣地朝門外走去。


    對於秦然來說,今天又是個不幸的日子。雲巫山正殿距山門足有千級台階,每日需由各堂輪流分派四五名弟子清掃台階,今天輪到了朱雀堂,但傅天因為要驗收弟子的修煉成果,隻派秦然一人清掃,這下子秦然恐怕要一直掃到晚上了。


    “一級,兩級,三級……”秦然一邊掃著台階,一邊數著數,當然,他這樣做並不是因為他還身兼調查台階數量的工作,而是純粹因為無聊。過去秦然也曾經被罰掃過山門,當時沒掃多久他心中就分外煩躁,但當他發現數台階能夠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數字上,從而避免胡思亂想時,他就沿襲下了這一好辦法。


    “二百九十七,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咕咕……”肚子的叫聲在提醒著他現在已經是晚飯時間了,但師父有命,不掃完就不能回去吃飯,秦然隻好一邊掃地,一邊忍饑挨餓。


    正當秦然低頭認真地數著……哦不,是掃著台階時,一個身影靜悄悄地來到了他前麵,秦然看到麵前站著一人,便抬頭望去,那是一個花白胡子,麵色慈祥的老人家。


    “掌……掌門師祖……您怎麽來了?”風揚子的突然出現嚇了秦然一跳,後者萬萬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碰到本派掌門。


    風揚子看著秦然慌張的臉,微微一笑,拍了拍秦然的肩膀道:“年紀大了,吃完晚飯出來走走,有助消化。”


    “哦哦……原來如此……”


    秦然不斷地點頭應允著,掌門師祖不但在雲巫山受徒子徒孫的敬仰,而且在整個武林都是舉足輕重的傳說人物,十五年前他一人擊敗西域虛彌族兩大高手,為中原劍盟保住威名的英雄事跡至今還廣為流傳。


    風揚子捋了捋下巴的白胡須,目光盯著秦然的眼睛道:“傅天脾氣暴躁,對徒弟們的要求也比較嚴格,你莫要記恨他。”


    記恨?秦然聽後惶恐萬分,以為掌門師祖在責怪他抱怨師父的處罰,於是連忙向風揚子低頭認錯:“秦然不敢,秦然不敢,師父教訓得沒錯,秦然沒有半點怨言。”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風揚子歎了口氣,“或許十年前我把你歸到傅天門下是個錯誤。”


    說完,風揚子轉身朝山上走去,身形竟有些落寞,秦然望著掌門的背影,不明所以。


    十年前,秦然家遭歹人襲擊,全家上下十七口人包括秦然的父母均被歹人所殺,幸得那時年幼的秦然躲藏在地窖中才免於一難。之後碰巧外出雲遊的風揚子路過,進屋查看,聽到了秦然的呼救聲,才打破入口救出了他。說起來,風揚子還是秦然的救命恩人。被救之後,秦然舉目無親,風揚子念他可憐,便將他帶回雲巫山,並令大徒弟傅天收他為徒,從此秦然便一直住在雲巫山上。


    秦然仍舊在勤勤懇懇地掃著台階,這時,剛走不遠的風揚子忽然回過頭,看了看埋頭掃地的秦然,眼中隱含悔意。


    “希望有一天,你在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之後,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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