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外,一小隊人馬趕到,各個護腕束袖,一瞧就是練家子,為首的男子闊肩窄腰,劍眉星目,一身黑白分明的武服,腰間靛藍綁帶束緊,掛著柄青色佩劍。


    “太好了,是昭天劍莊來人了!”


    “雲青大俠親自來了,看他們還敢不敢囂張!”


    來人下了馬,圍觀人紛紛為其開路,為首的男子來到夥計跟前,掃了眼現場等人,那夥計坐在地上撒潑打滾,不依不饒地叫嚷著。


    “段大俠您可算來了,他們這群外鄉人都鬧了多久,實在是不把咱們昭天劍莊放在眼裏,今日小的不過是撞掉了他們東西,他們就要動手打我,您可一定要為鄉親們主持公道啊!”


    明珠看著這家夥演了整場戲,這時才開口。


    “你把糖葫蘆的錢賠我就行。”


    “……”


    眾人納悶,這就解決了嗎?


    “你們看有人來了才服軟,誰知道賠了錢,那小哥會不會放過我?!”夥計不肯罷休,指著梅辛喊道,“方才就是他攔著不叫我走,還要打人!”


    “你說話就說話,指人就不禮貌了。”明珠擋住梅辛身前,說道,“路這麽寬,你非要往我身上撞,誰知道你是不是耍流氓?我家兄弟說你一句,你就倒地訛人,我看你就是成心占我便宜!”


    聽到姑娘家這麽說,周圍有些人的眼神變了,幾個年輕女子看向那夥計,麵露嫌惡。


    “我耍流氓——?!”夥計一口氣險些噎死,叫屈道,“我連碰都沒碰到你,你有什麽證據說我占你便宜!!”


    “證據?”明珠挑眉道,“你方才親口承認撞掉了我的東西,現在又說沒碰到我,我這東西拿在手裏,難不成你能隔空取物,依我看,你就是故意碰瓷。”


    雙方雖各執一詞,但眾人聽得明白,那夥計說辭明顯前後不一,對他一直嚷嚷的打人之事也漸持保留。


    風向轉變,梅辛注意到人群中異動,之前言語激烈的幾人消失了。


    明珠看向為首的男子,說道,“這位大俠,你也聽到了,此人說話顛倒,明擺著做局陷害我們,張口閉口外地人,叫途經此地的遊客聽見,還以為咱們信都盡是些訛詐、排擠外地客人的黑店。”


    還未等來人發話,在周圍異樣的視線中,那夥計就先退縮了,忙拍屁股起身,從兜裏掏出幾文錢塞到梅辛手中。


    “那我賠你們錢不就得了,用得著這麽厲害,你這小姑娘牙尖嘴利,一臉克夫相,當心以後嫁不出去!”


    聞言,梅辛猛地攥住那夥計的胳膊,任憑對方怎麽也掙脫不開。


    “你再說一遍試試。”


    “我……我,我就說!怎麽你、你真想打死我啊!!”


    瞧那人磕磕巴巴,慫得不像樣,明珠拍了拍梅辛的肩膀,笑道,“讓他走吧。”


    梅辛這才甩開手,那夥計身子一晃,險些站不穩,捂著腫痛的胳膊剛想開溜,就見一把劍橫在眼前。


    “段大俠,你這又是何意?!”


    “道歉。”


    前有狼後有虎,夥計欲哭無淚,認命般耷拉著腦袋,屈到明珠跟前。


    “姑奶奶開恩,這錢都賠給您了,叫諸位好漢放我走吧。”說著,夥計作勢給了自己一嘴巴,也沒舍得真打,哀求道,“小人這張嘴吃了豬糞,姑奶奶大人大量,別跟小的一般見識……”


    “你口味還挺重。”


    “……”


    那夥計囁嚅了幾下,不敢再多說,往左右偷瞄,見沒人再跳出來說什麽,就縮著脖子一溜煙兒跑了。


    熱鬧沒了,周圍人逐漸四散離開,那姓段的大俠走上前來。


    “今日之事還望二位見諒,信都並非人人如此。”


    “大俠放心,哪個地方還沒幾個奇葩了。”沒想到此人還挺正派,明珠回道,“今日之事,我們不會放在心上。”


    “姑娘大度。”


    段雲青拱手表示領情,待他將目光移向女子身後,那帽簷下隻露出了半張臉,卻令他微微愣神。


    “這位兄弟……有些麵熟。”


    “?!”


    明珠暗叫不好,急忙上前阻攔對方視線,笑盈盈道,“是嘛,我一見段大俠也覺得麵善!段大俠今年多大啊,婚否啊?不如加個聯係方式,改日小女登門道謝呀!”


    段雲青聽得直皺眉頭,擺手道,“不必,在下告辭。”


    一行人翻身上馬,待他們走遠,明珠才鬆了口氣,扭過頭,梅辛正望向那人離開的方向,神色凝重。


    “你們認識?”


    “認識。”


    多年未見,他已從少年到成人,而對方仿佛從未變過,仍是那身打扮,那副嚴肅持重的模樣,恍若昨日。


    “此人名為段雲青,無父無母,八歲時被我父親收養,拜於顧家門下,是顧氏掌門親傳弟子,昭天劍莊深受倚重的大師兄。


    “也是在顧家被處決當日,唯一不見蹤影的內門弟子。”


    那一日,血腥氣彌漫整個莊院,父親滄桑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我顧氏一族為國、為君盡忠效力,自認平生行事光明磊落,無愧於顧家列祖列宗,今日雖蒙冤受罪,然顧某向上蒼起誓,所做之事皆為冀州百姓,絕無反意……”


    誓言戛然而止,他不敢去想,不敢停下腳步,牆那頭不斷傳來弟子們的喊聲。


    ——雲青師兄呢!


    ——大師兄去哪了!怎麽不見他人?!


    ——段雲青這個白眼狼!枉費師父平日待他,事到臨頭他卻躲了!!


    門後的親隨蓄勢待發,夜漆黑,風冷冽,跑得人喉嚨發癢。


    這一路,他沒有等來雲青師哥,卻在逃亡路上等來了追擊的刺客,招招致命,盡是顧家內門弟子所習劍術。


    以顧家的劍殺顧家的後人,何其諷刺。


    “懷疑他?”


    “我不知道,”梅辛垂下眼眸,“我隻是希望他,沒有辜負父親的信賴。”


    啪嗒!


    一枚石子落在明珠腳邊。


    環視左右,無人注意這細微動靜,明珠隨即示意梅辛進到旁邊小巷,頭頂一身影從房上翻身躍下,落到他們麵前。


    “如何,見到白大叔了嗎?”


    “見到了。”桑吉瞄了眼巷外,說道,“沿路許多人盯著,尤其竹臨和他碰麵後,盯梢的人多了一番,我沒再靠近。”


    “做得好,城外那群人見過你,眼下不確定他們是誰派來的。”明珠斟酌片刻,說道,“信都這些人不簡單,恐怕難逃他們視線,這些時日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別露麵了。”


    桑吉不滿道,“又是我一個人。”


    “聽話。”


    桑吉撇嘴,從口袋掏出一粒紅色的小藥丸,對明珠說道,“吃了。”


    “這是什麽?”梅辛懷疑道。


    桑吉白了他一眼,“毒藥。”


    明珠無奈一笑,從他手中拿過,二話不說丟進嘴裏。入口,藥丸迅速化開,竟還有一絲甜味。


    “都說了毒藥,你還敢吃?”


    “有何不敢,我知道你不舍得毒死我。”


    聞言,桑吉壓了壓嘴角,眉梢眼尾卻難掩得意。


    “這是解藥,毒我藏在你簪子上了,那幾顆珠子裏麵是毒粉,吃了就歸西。”


    明珠小心摸上發簪,納悶他什麽時候藏進去的。


    “沒想到桑吉小弟心還挺細,解藥還有沒,也讓咱們吃一顆唄。”梅辛湊近道。


    桑吉閃身躲過,幾步躍上牆頭,探出腦袋來。


    “嗬,毒死你才好。”


    說罷,從他們頭頂消失。


    “那賀姐姐,咱們下一步怎麽辦,去找白叔他們嗎?”


    “不,”明珠笑道,“直接登門。”


    既然萬眾矚目,又怎能不給諸位看客們一個驚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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