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聽到明珠來意,心中一沉。


    不日前,他收到冀州傳來的消息,說白乾將會入京,他正愁逮不著時機算舊賬,這下好了,白乾也算是自投羅網,隻要他人在京城,就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當即,三王便傳令下去,每日私下搜查新進京的人,尤其是客棧、驛站等地方,派人重點監視。果然,今日在福臨客棧找尋到白乾蹤跡,三王便速派人馬將白乾綁了回來,隻是沒帶回白家女兒,本以為小小女子不成氣候,卻沒想到她居然找來長公主做靠山。


    現如今,李淩月追上門來,瞧這架勢像要硬闖。


    原本為解心頭之恨,他還想抓到白乾後細細折磨,可惜,人來得真不是時候,若此時白乾落在她手上,那就不妙了,所幸他派人通傳,即刻要了白乾的命。


    三王挺著胸口,凡是和自己作對的人,必死無疑。


    “恐怕,長公主要失望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傳來聲音。


    “王爺!不好了,人跑了——!”


    “!!!”


    王府後院,毒煙繚繞,守衛一個個麵露慘白,倒地不起。


    梅辛、白乾兩人卻毫發無傷,以黑布遮麵,從煙霧中一躍而出,翻過幾層高牆,紮進早就等候接應的馬車裏,快馬加鞭跑路。


    “辛苦你們救我了。”白乾將黑布取下,說道。


    梅辛朝窗外側目,確認沒有追兵,才說道,“白叔說笑了,我一進門見您早已掙脫,就知道我們這趟是幹著急了。”


    臨走前,梅辛特地給田康灌了解藥,待他醒後去給三王報信,給三王府外的殿下一個信號,而田康也不負眾望,蘇醒之後,一路大喊著跑過去。


    “王爺,大事不好,白乾他逃走了!!!”


    “廢物!”


    噩耗來得如此之快,挺起的胸膛乍然癟了氣,三王險些沒站穩,待田康上前,他一個巴掌扇了過去,田康登時跪倒在地上。


    “求王爺恕罪啊……”


    “你說你,我能指望你幹成什麽事!”三王隻覺得頭暈眼花,怒道,“若不是看在王妃的麵子上,你這豬腦袋都掉了幾回!!”


    罵了半天,三王才緩過神來,偷偷朝明珠的方向瞄了一眼。


    “王叔,家宅不寧啊。”明珠挑眉道。


    其實,她壓根就沒想強闖進去,先不說這樣做了之後,三王的門生會如何編排詆毀,就是三王府也不是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來之前,明珠便製定好了計劃,三王不會輕易放人,甚至,有可能在得知長公主府來人時,會為了清除人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白乾。


    要救人,必得聲東擊西。


    她從桑吉那裏要來了迷人毒煙,交給梅辛,屆時他往關押白乾的地方一投,毒煙便會頃刻蔓延,而後解決掉多餘的人,他便可暢通無阻。


    隻是沒想到,那邊梅辛剛一推開門,就見白乾已然自行解決,不僅割開了繩索,屋裏的人也都被擊暈,盡數倒地,讓他們省了不少事。


    三王反應過來,指著明珠痛斥道,“是你!定然是你,又壞我事!”


    “王叔,有句話叫‘多行不義’,送給您,以此勉勵。”明珠擺了擺手,不以為然道,“今日晚輩就不打擾了,王叔好自為之。”


    說罷,明珠帶著隊伍揚長而去。


    留下三王站在原地,望向遠去的馬車,滿臉憤恨,忽而想起手裏的禮盒,猛地掀開,裏麵躺著一把折扇,隱隱有字書麵,展開後,隻見扇麵上三個大字——“必自斃”。


    刺啦——!


    折扇碎成幾瓣,被狠狠踩在腳下。


    三王怒不可遏道,“李淩月!!!”


    長公主府中,白念在院裏來回踱步,她自知幫不上忙,隻好待在這裏等消息。


    終於,看到他們安然無恙地回來,白念才鬆了口氣。


    “爹,沒事吧?!”


    “沒事,放心。”見女兒頭發淩亂,定是為方才之事焦急憂慮,白乾自責道,“都怪爹粗心,暴露了行跡。”


    “不是粗心。”明珠也抵達府中,正巧與他們匯合,她沉聲道,“這件事有古怪,三王不可能這麽快找上門,背後定是有人告密。”


    白乾行走江湖多年,行事自然有所警惕,此番進京時,他們所用的路引乃是借用同鄉一對父女,並非實證,即便是在魚龍混雜的醉仙樓,也是由菊若特地安排,避開了閑雜人等。


    可即便如此,白家父女進京不過半日,三王府的兵丁就趕到客棧抓人,恐怕是早有所準備,而知道白乾來京,並意欲除之的人,一定與冀州脫不了關係。


    “當初,是誰告訴白大叔顧久謙在京中?”明珠問道。


    “是王藏吧。”梅辛看向白乾說道。


    王藏離京時,梅辛便隱隱不安,他當時出手相助,攔下鬆蕪的追殺,隻是念及當年的一點恩義,並非想讓對方幫自己找回身世。


    思及此,梅辛不禁懊惱,若是多叮囑對方一句就好了,隻可惜,木已成舟。


    “王藏為人,白某能擔保,斷然不會行此背信棄義之事。”


    這名字聽著耳熟,明珠問道,“王藏,在北境時的那位鏢頭?”


    “是。”梅辛回道,“他原是大理寺捕頭,當年在曲晉元的手下做事,曾參與過顧家冤案,當時王藏顧念著一絲仁義,助我出逃。屬下也覺得,不會是他將此事告知三王。”


    “可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白大叔,那麽也有可能將消息帶到冀州,或許王藏本心想助梅辛回歸顧家,隻恐怕事與願違,被有心人利用,從中作梗。”


    聞言,白乾麵露難色。


    倘若真如長公主殿下猜想,那致力於將顧久謙帶回的他和王藏,豈非都要好心辦壞事,如有什麽閃失,他縱然身死,也無顏麵見地下的顧兄。


    “看來,冀州的確不能輕易返回。”白乾挫敗道。


    “不,”明珠笑道,“既然對方出手了,這件事就不算完,冀州的掌門人人選尚且不能定論,可這筆賬,要和那些人算一算。”


    冀州那邊發現了顧久謙還活著,就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他們能想到利用三王,就說明他們清楚三王和白乾的恩怨,至少也會知道當初三王招募白乾不成,反被打臉的事。


    隻是不知,冀州是否有人聽命於三王,畢竟當初押運糧草路過冀州,一路暢通無阻,並未像定州時遭遇刺殺。


    “冀州的勢力,以前與三王有來往嗎?”


    “據白某所知,應是沒有,冀州這個地界特殊,若與北近,便可山林劃分,割據一方;若與南近,便可水路恒通,徒增暴利,因此最忌與重臣權臣勾結。


    “聽說……除了官府,冀州各處皆埋有陛下的眼線,當時,顧兄自認行得正坐得直,也不甚在意,其餘諸人無人膽敢查找。”


    “眼線?!”明珠詫異,“在冀州……”


    她從未聽聞此事,即便是前些年在禦書房行走時,翻閱過各地呈送大內的奏折和密函,也沒有見過來自冀州私下的通報,如今的皇帝自然也對此毫不知情。


    倘若真有這些人的存在,那豈不是說近些年來,冀州的眼線都不曾被啟用過。還是說,他們和皇帝之間有專門的傳遞手段,隻在特殊時期出現,從而目前並未暴露。又或者,所謂的眼線,隻是皇帝有意散布的幌子,叫冀州人人自危,避免他們對外勾結。


    “既然有眼線監視,那為什麽不為顧家作證,”白念憤憤不平道,“顧掌門作為一方俠士,皇上就任由奸佞陷害,對顧家不管不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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