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了廚房,主婦用勺子舀了一勺湯盛進碗裏,她遞給習焰,“嚐嚐怎麽樣?”


    習焰接過,隻喝了一小口。


    “……味精放太多了,齁得慌。”


    “是嗎?”主婦靠近他一點,仰著頭看他,“那你覺得,外麵那些菜,怎麽樣?”


    習焰:“不是太鹹,就是太辣、太苦、醋味衝天。”


    主婦微微一笑:“可他們都說好吃呢。”


    “我不覺得,”習焰說,“他們好奇怪,從進門起,就一直順著你,你說什麽,他們都照做,生怕惹了你生氣。”


    “嫂子,”他問,“你手裏是不是捏著北哥什麽把柄,他們今天一起來給他當說客的?怎麽就獨獨沒告訴我一個人。”


    “徐北?”


    “是啊,”習焰說,“你們夫妻倆,最近有什麽矛盾嗎?”


    從廚房出來,主婦又恢複了那種臉上掛著機械一般的微笑的模樣。


    但還好這頓飯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桌上的人沒吃多少,但主婦並未為難他們。


    等所有人都放下筷子,主婦開始收拾起餐盤,她攔下習焰的手,看向正準備往沙發逃離的徐北:“老公。”


    “你來幫我吧。”


    餐桌上的碗碟很快被撤走,垃圾桶裏裝滿了剩菜,徐北磨磨蹭蹭倒掉最後一盤菜,拿著盤子走進廚房,主婦伸手關上了推拉門。


    門是磨砂玻璃,從客廳隻能看到扭曲模糊的人影,隔音很好,外麵的人什麽都聽不到。


    剩餘幾人坐在沙發上,習焰仍然占據著單人位,左航問他:“在廚房裏,你同她說了什麽?”


    習焰戴上他的帽子閉眼睡覺:“不告訴你。”


    “習先生,這是最後一關,勝利就在眼前,隻要我們齊心協力……”


    習焰突然嗤笑一聲,打斷了左航的話。


    他睜開眼睛,拿腳踢踢張家輝的鞋尖,“誒,大明星。”


    他指著左航,語帶諷刺:“他說齊心協力。”


    張家輝想起方才在桌上左航的所作所為,他不僅冷眼旁觀他和鄭北的險境,甚至提示鄭宛青也不要插手。


    想到這裏,除了習焰外的另外三人臉色都變得不好,他們建立起來的岌岌可危的聯盟,遮羞布被習焰當場扯下來了。


    “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保護我的隊友。”左航很快恢複從容。


    “在‘丈夫’的身份還不明朗的時候,我胡亂插手,難保不會讓局勢變得更亂,讓更多的人陷入危險。


    現在‘丈夫’的身份已經明了,我們也都還好好坐在這裏,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他虛偽得很表麵,甚至已經不在乎別人知道他虛偽。


    鄭宛青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她有些煩躁,這個關卡沒有主線任務,沒有多餘的背景提示,隊友全都渾身心眼子,她現在還一點頭緒都沒有。


    不過這裏最危險的人,她還是覺得,是習焰。


    這個人,甚至比主婦這個boss還讓她害怕。


    三次廚房裏的獨處,習焰一定對主婦說了些什麽,他現在應該已經把自己變成了最安全的人。


    或許,她也應該放下對主婦的畏懼,去接近她,通過她獲取更多的信息……


    坐在她旁邊的左航仍然在滔滔不絕試圖勸習焰與他們結盟:“接下來,我們隻需要按照規則行事,就能平安通關,習先生,我還是那句話,一個規則換四個,很劃算。”


    “左老師,”習焰又一次打斷他,他掏掏耳朵,“我現在相信你了,你真的是個老師。”


    “閉嘴吧,這裏可不是你的講台。”


    話音剛落,廚房門開了,主婦提著一袋垃圾走在前麵,身後跟著失魂落魄的徐北。


    “我去丟垃圾。”主婦朝沙發上的幾人招呼一句,走到門口,放下垃圾,開始換鞋。


    鄭宛青想了想,鼓起勇氣站起來,走過去,“我陪你吧。”


    “好啊。”主婦很快答應。


    門打開又關上,兩個女人的離開使得屋裏顯得有些空曠,張家輝扶住搖搖欲墜的徐北,“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徐北臉色慘白:“我完了,我完了……”


    “到底怎麽回事?”左航冷靜得有些冷漠,“她在廚房裏對你做了什麽?說了什麽?你說出來,我們才能幫你想辦法。”


    “你們幫不了我!”徐北抓著腦袋大吼。


    他突然撲到習焰身上,抓住他的衣領,“你的規則是什麽?你的規則是什麽!說啊,說啊!”


    習焰一把把徐北揮到地上,站起來把剛要爬起來的他又踢回去,“別發瘋!”


    他把卡脖子的衛衣領口往下拉了拉,“蠢貨,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不如趁她不在,在屋子裏搜一下線索。”


    左航與張家輝都被提醒,他們不約而同地奔向臥室,開始尋找通關的蛛絲馬跡。


    客廳裏徐北癱在地上,“沒用的,沒用的……”


    習焰蹲在他身前,用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聽清的聲音,說:“別認輸得那麽早,徐北,我可以和你互換情報。”


    鄭宛青跟著主婦下樓,她手扶著樓梯欄杆,一步一步往下走,心跳的咚咚響,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失策了,她沒有想到,這棟樓竟然沒有電梯,而樓梯間的感應燈全都壞了,她隻能依靠外麵路燈透進來的一點光亮去看腳下的台階。


    視線模糊,前麵主婦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鄭宛青扶著欄杆用腳去探路。


    一輛車開過,車燈反射的光從她旁邊的牆上一晃而過,照亮牆壁上一個鮮紅碩大的“1”。


    鄭宛青停在原地,主婦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她把垃圾袋丟進小區的垃圾桶,回過身來。


    垃圾桶旁邊立著一盞路燈,燈光很暗,暖黃的光照在主婦的身上,讓她整個人顯得十分溫暖。


    如果……她有影子的話。


    鄭宛青吞了口口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進入遊戲以來,她遇到的鬼怪還少嗎?再麵目可怖的,她都見過。


    她有心在有光的地方和主婦多聊一會兒,也想給那幾個不靠譜的隊友多爭取點時間。


    她叫住無視她想往樓上走的主婦:“嫂子。”


    這個稱呼總是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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