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去,隻留下老太太和衛衡。


    老太太說想把衛衡接到她那裏去住,衛衡道:“不必了,我住回從前的地方。”


    他有他的屋子,他父母的院子裏,他的屋子曾經是最漂亮的,打開窗子,能見到外頭的疊山理水,不過他們死後,那院子裏的東西都被搬空,隻留下一些不值錢的玩意兒,如今荒廢了三年,更是雜草叢生。


    他想回到那裏去。


    老太太摸著他的頭,“六郎,你是不是怪祖母?我知道今日的事,你受了委屈,可我不比從前,在這家裏也要低著頭行事,我攔著他們不讓他們鬧大,他們肯同意,已是給了我麵子。”


    衛衡第二次落水,老太太斥責了鍾氏,她委屈萬分,直接請了族中長老來給她證清白。


    衛衡道:“我知道祖母的為難,多謝祖母。”


    他又道:“我想離家,到書院去。”


    他在家裏待著,說不定哪天就悄無聲息地死了。


    老太太親自命人送他去書院,可半路上就有人來殺他,呂淞的車駕剛好路過,衛衡跪到他的車前,求他救他。


    呂淞車簾子都沒掀,在裏頭問:“你是什麽人?有什麽值得我救?”


    衛衡道:“我不過是一介孤兒,在世間無牽無掛,先生若肯救我一命,從此後,我的命就由先生差遣。”


    車內久久沒有聲音,那些殺手舉刀站在不遠處觀望,這馬車富貴,身後跟著一大群練家子,若這車中人要救衛衡,他們便隻能逃,可若他不願救,他們就能立馬衝上去殺了衛衡,回去複命。


    衛衡跪在馬車前,厚厚的積雪淹沒了他的膝蓋,雪水浸濕他的衣袍,他感受到刺骨的寒涼。


    過了很久,車內人輕聲道了一聲:“可。”


    他帶來的那些護衛,快步衝上前,把那幾個殺手全部殺死。


    衛衡望向他們的屍體,呂淞的聲音又從車中傳來:“好好記住,若不是我,現在躺在那裏的,就是你。”


    “記住你的話,從今往後,你得拿你的命為我做事,你若敢背叛我,我會叫你後悔今日沒有死在別人的刀下。”


    衛衡頭磕在雪地裏,“任先生差遣。”


    呂淞的馬車緩緩行駛起來,那群護衛裏留下一個,站在那裏不動,等車馬走遠了,他對衛衡道:“我叫寒露,從此後,就跟著你。”


    說是跟,但他隻是呂淞留在衛衡身邊的一隻眼睛和一個傳話筒,衛衡後頭又遭了幾次刺殺,回回都到他就快死了,寒露才出現,三兩下殺死那些人。


    他道:“你太麻煩,還沒有給大人創造價值,就讓大人付出這麽多。”


    於是衛衡隻能拚命證明,他有價值,這些年,他為呂淞做了不少髒事,以此來換取他的庇護。


    離開大理寺獄之前,他去見了呂淞,他們兩個隻當年隔著車簾對過話,彼此都沒有見過麵,呂淞有很多如衛衡這樣為他賣命的下等人,他從來沒有把他們當回事。


    衛衡舉著燈籠,“呂大人,承蒙你的救命之恩,我今日來見一見你,好叫你知道,讓你落到此番田地的人,長得是何模樣。”


    呂淞沒想到到頭來,他竟是栽在他手上,他瞪著衛衡,“你欠我一條命!恩將仇報的小人!我當初,就該親自給你一刀,將你碎屍萬段!”


    衛衡沒什麽波瀾地說:“我的命早就還給你了,這些年,哪一次你讓我做的事,不是要命的?”


    “若非我運道好,我早已死了好幾次,呂大人,你很有手段,可你手段太狠,把人逼上絕路,沒人會真心跟你。”


    “你以為我當真有通天的本事,能讓你的部下倒戈,抖出你養私兵、做龍袍的事情?是你自己,早已失了人心,跟著你,讓人看不見希望。”


    衛衡走出大理寺獄,不同於獄中的黑暗,外頭日光鼎盛,是個不同於那年的寒冷的冬天。


    他的手心緊緊握著那一對珍珠耳環,棒針刺得他手心發痛,可這痛卻讓他歡喜,他終於活在了陽光下,他還會痛,而這痛,是蘇燕寧帶給他的。


    ……


    夜已深,蘇燕寧的院子裏靜悄悄,隻有書房裏還亮著燈。


    衛衡講完那金香丸的事,他問蘇燕寧:“從前他們同你說起此事,你心中,有沒有把我當過那種人?”


    蘇燕寧搖搖頭,“一麵之詞,我向來不信。”


    衛衡笑了,“那你怎麽信我?我雖口口聲聲說送你走,卻到底也沒做什麽,你怎麽就願意選我?”


    蘇燕寧:“你明明知道,還要我說?我喜歡你,待你,總是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你從前過得那樣艱難,我心疼你,便是你仍受製於呂淞,我也會幫你。”


    “六郎,你既叫我一聲姐姐,我就會好好疼你,你放心,有我在你身邊,咱們兩個合謀,十個鍾氏鄔氏,都鬥不過咱們。”


    衛衡忍不住吻上她的臉,“咱們倆夫唱婦隨,狼狽為奸。”


    蘇燕寧:“能不能好好說話,有誰會說自己狼狽為奸!”


    衛衡:“我本來就不是好東西,你不是知道嗎?”


    “你不是,我是!懶得理你!”蘇燕寧無奈,他多半又要開始耍無賴。


    果然,衛衡一下變了臉色,“你早知我是什麽人,你要了我,就不能反悔!”


    她哪有什麽早知,她上了賊船才知道!


    蘇燕寧拿算盤打他手,“說著說著,又在說些什麽?瘋瘋癲癲的,早晚送你去紮兩針你就老實了。”


    她把算盤拍在他胸口上,碰到他的傷口,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蘇燕寧:“不是教我算賬嗎?還不快點!”


    衛衡把算盤拿在手中,仍不高興,“你對旁人都那樣溫柔,怎麽就不能對我好點?”


    蘇燕寧無法,最後還是軟下聲音來哄他:“好六郎,何苦跟我鬧脾氣?我心裏是誰,你不是比誰都清楚,你就是拿準了我心疼你,是不是?”


    “我知道你介懷什麽,人活一世,是為自己活,你就是書讀得太多,做了點不符合禮義廉恥的事,就總說自己不是好人,這世上哪有什麽絕對的好壞?人為了自己,總是得做些身不由己的事。你都不覺得我進衛家來圖財卑鄙,我又怎麽會覺得你為了自保做的那些事情不對?”


    她踮起腳親親他,“別再自貶,我不愛聽那些,你是我選的,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你若沒有手段,我還不喜歡呢。”


    衛衡輕輕笑起來,一下就被哄好,“蘇姐姐,怎麽這麽會疼我。”


    “我再不說那種話,你別生我氣。”


    兩個人又和好如初,衛衡很有做夫子的天賦,他三兩下就能把賬給她理清了,又教她如何簡便地算,蘇燕寧每次算對了,他就在旁親她一口,“獎勵你的,好學生。”


    蘇燕寧也親他,“感謝你的,好夫子。”


    兩個人對視著笑起來,夜已經很深,衛衡得走了,蘇燕寧抱著他,這回輪到她耍無賴,“再抱一會兒嘛。”


    衛衡摟著她的腰,“過不了多久,你出了這宅子,咱們日日見都可以。”


    蘇燕寧:“唉,他們什麽時候動手啊,我都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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