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有兩間兒童房,一個是男孩的,一個是女孩的,謝珩幾乎是每一個玩具和家具上都放了卡片,他說小木馬是他挑了好幾款,送給幾個員工的孩子用過後選出的最好的一款。牆上掛的小黑板,他說小孩子大一點就喜歡在牆上亂塗亂畫,有這塊黑板就可以避免,不過最後他還是很妥協地說,如果他們的孩子還是更喜歡在牆上創作,他就把那些框起來,標上日期,也不失為一種紀念。


    書房的桌上放著一本素描冊,周燕寧翻開,最上麵的一張是愛丁堡射箭館裏,紮著高馬尾的少女拉弓的背影。第二張是愛丁堡街頭,坐在街邊餐廳接過吉普賽女郎白玫瑰的少女。


    周燕寧一張一張翻過去,厚厚的一遝畫紙,每一張旁邊都標注了日期和地點,她看到裏麵甚至有她高中在操場上散步和大學時和同學打羽毛球的畫麵。


    異國的四年,他們並沒有確定關係,周燕寧十分謹慎地保持著雙方的距離,故而兩人雖然常保持聯係,謝珩也會時不時送她些小禮物,但他們幾乎很少見麵。


    她不知道謝珩偷偷來看過她多少次,遠遠的注視著她,然後不打擾地離開。


    謝珩在最後一張畫紙上寫:“我的愛全部攤開在你麵前了,燕寧,我已經沒有秘密。”


    他告訴她,他的愛,比她以為的要多更多。


    周燕寧在別墅裏慢慢逛著,外麵的許秘書卻開始著急,“謝總怎麽還沒來?”


    他打電話給謝珩的司機,司機說:“我和謝總下了飛機就分開了,謝總說自己開車過去。”


    許秘書又打謝珩的手機,卻被提示暫時無法接通。


    怎麽回事?許秘書心中沒由來地生出一股慌亂,他正準備再打一次,卻見周燕寧臉色慘白地從別墅裏出來。


    他忙上前,“你怎麽了,周小姐?”


    “我接到電話,”周燕寧語氣還算平靜,她說:“謝珩在星海大橋上發生車禍……墜海了。”


    許秘書心跳到嗓子眼:“什麽?”


    他拿出手機,卻一時間不知道先聯係誰,這時候周燕寧出奇的冷靜,她說:“你聯係媒體公關,還有警署,務必把這個消息攔下,不能泄露出去。我會打電話給叔叔阿姨,讓他們回來主持大局。”


    “……好。”許秘書也鎮定下來。


    謝父謝母是當天晚上到的,警察那邊第一時間已經打撈起了車子,駕駛室的車窗已經完全碎裂,謝珩不在裏麵,他在最後時刻打碎了車窗逃了出去


    “那就好,那就好。”謝母強忍著不讓自己落下淚來,“阿珩水性很好的,他中學時候還得了遊泳冠軍,他一定沒事的,沒事的。”


    周燕寧給她披上披肩,攬著她的肩,靠在她的肩頭無聲地安慰她。


    事實上,除了周燕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謝珩凶多吉少,從出事到現在,謝家周家還有警方都發動了許多關係去找,卻至今沒有任何消息,各大醫院也沒有收到任何一個患者符合謝珩的特征。


    周燕寧神色疲憊,她知道謝珩沒事,他會失去記憶,漂流到清坪鎮,被女主收留。


    她以為她已經贏過了劇情,它卻在她最幸福的時候給她當頭一棒。


    謝父雖然已經退休了幾年,但重新執掌謝氏,仍然遊刃有餘。謝珩出事的事沒漏出一點風聲,隻有少數人知道星河大橋上發生了車禍,但受害者的信息一點都沒有。


    警察那邊反複看過車禍發生時的監控,得到一些線索:“不像是意外。”


    “正麵撞向謝總的這輛車,是半個月前記錄在案的失竊車輛。”警察對謝家眾人說,“根據司機的行進路線,我們幾乎可以確認,他是故意撞向謝總。”


    “這個司機當場死亡,麵目全非,不過我們對比過他的dna,和一個出獄半年的搶劫犯吻合,他孤身一人,無父無母,無妻無子。”


    “後麵的這輛車,阻斷了謝總的躲避路線,這同樣是一輛失竊的車輛,案發時司機戴著口罩,我們循著一路上的監控在一百公裏外的一個樹林裏發現了這輛車,司機已經棄車逃走。”


    謝母聲音顫抖:“是誰要害我兒子?”


    警察說:“很抱歉,謝夫人,目前的線索還太少,但我們一定會爭取盡快破案。”


    回家後,謝父斟酌片刻,對眾人說:“如果找到謝珩,先不要聲張。”


    大家都表示同意。


    可是一周過去了,謝珩仍然沒有一點消息。


    整個謝家死氣沉沉,謝母天天以淚洗麵,周燕寧雖然心裏清楚謝珩沒事,卻也不得不配合做出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每日和謝母互相寬慰。


    這就是劇情的強大之處,謝珩活生生一個人,清坪鎮也不是什麽與世隔絕的地方,周謝兩家傾盡全力,卻不能得到一點線索。


    最後周燕寧找了私人偵探,有意引導他們往清坪鎮的方向去找,果然帶回了消息。


    周燕寧許久沒露出過笑容了,她拿著謝珩在小鎮上穿著廉價的t恤短褲逗狗的照片,暢快地笑出來。


    如果她的人都沒有找到謝珩的消息,她便不得不承認劇情的強大,可事實證明,無論何時它都得為這個世界的邏輯讓步。


    那就讓我們鬥一鬥吧,看看誰會贏到最後。


    照片上的謝珩瘦了,好像還黑了些,額頭上包著一圈醜醜的紗布,吝嗇的女主,連醫院都不帶謝珩去,就在小診所裏給他包紮了一下。


    劇情中提過,謝珩的失憶是因為在海裏水流湍急,他頭撞到石頭上,腦中留下一塊淤血,不過最後隨著時間,慢慢自己消散了,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


    不過這次謝珩墜海和劇情中大不相同,周燕寧不敢拿謝珩的健康去賭。


    她把謝珩的消息告訴了周、謝兩家人。


    謝母喜極而泣,陳安然也是多愁善感的人,說哭就哭,抓著親家母的手,說:“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周燕寧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去清坪鎮。”


    謝父沉吟片刻:“現在凶手還沒找到,不宜把他接回來打草驚蛇。況且他失了憶,不見得會信任和配合我們。你去那裏,帶著他好好檢查一下,如果問題比較大,還是要帶回來醫治。”


    周燕寧點頭說:“好。”


    謝母忙說:“我也想去看看阿珩。”


    謝父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燕寧去,我們對外可以說他們小兩口出國去玩,傳到凶手耳朵裏,也會覺得是燕寧傷心過度出去散心。若是你去,你覺得凶手會認為你一個喪子的母親,還有心情出去玩?”


    謝母氣得打他一拳,“你胡說什麽?真是不吉利,呸呸呸!”


    當天下午,謝家的私人飛機就飛了一趟英國,造成周燕寧出國的假象。


    而周燕寧本人,則提著一個行李箱,出現在了清坪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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