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寧白天剛和一群女人虛與委蛇地鬥了半天,回來之後又哄了拓跋霄這個油膩的老男人,聽著屋頂上傳來的聲音,她這會兒乏得連眼睛都不想睜開,不過就算不睜眼,秦晏寧也知道來的人是誰。


    秦晏寧躺在床上,隻感覺到一陣風帶著淡淡的鬆柏氣味飄到了她麵前,秦晏寧慵懶地抬了抬手,低聲道:“你消息倒是靈通,老東西一走你就得了消息。”


    拓跋聆哼了一聲坐到了秦晏寧身邊,秦晏寧身上不算濃鬱的玫瑰香味就這樣擠入了他的鼻腔,拓跋聆看著躺在床上一點兒都不收斂自己動作的秦晏寧,不知道為何,就想要捉弄她一二。


    拓跋聆將手放到了秦晏寧的肩膀上,秦晏寧不但不躲,還笑道:“正好我肩膀也痛,你給我揉揉。”


    拓跋聆本想拒絕,卻鬼使神差般地照著秦晏寧說的按了起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秦晏寧已經從床上爬了起來。


    大漠天氣炎熱,秦晏寧隻穿了一條單薄的綢裙,米白色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映襯得她如同月下的仙女一般出塵,拓跋聆一時之間竟然看得呆了。


    秦晏寧揮了揮手,拓跋聆才如夢初醒一般開口道:“怎麽今天打發了老東西?”


    秦晏寧無奈地攤手道:“沒辦法,我整日睡軟榻也不是個事兒。”


    “按照拓跋霄現在的身體,最多幾個月他必然會出事,我可不想拿自己冒險,這叫風險均攤你懂嗎?”


    “更何況,別看你那個父汗明麵上寵愛我,他可不是個長情的人,從我這兒走得時候,他還挺高興的呢,倒不如遂了那些人的心願,免得她們又視我作眼中釘。”


    拓跋聆雖然沒聽過這個詞,但也能明白秦晏寧的意思,他抬手摸了摸秦晏寧的頭發,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你是不相信我會保護你?”


    秦晏寧沒想到男人竟然會因為這樣的小事生氣,她抬手扯了扯拓跋聆的袖子,假裝可憐道:“往日我在大彰無依無靠,我自然要將事情安排的事無巨細才能放心,你別生我的氣。”


    拓跋聆甚少和女子接觸,更沒有和秦晏寧這樣隨時隨地都能演起來的女子接觸過,見秦晏寧眼睛裏已經蓄上了淚水,他立刻就慌了神。


    拓跋聆抬手擦掉了秦晏寧眼中的淚水,低聲哄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母親早就死了,對於我來說,除去那些隨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之外,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其他對我重要的人了。”


    “但你是個例外,我會保護你,我會幫助你。無論你所求的是你和你母妃平安康健,還是這個天下海清河晏,我都會幫你。”


    自從那夜的那個吻之後,拓跋聆便確定了自己的心意,縱然眼前這個女人身上有太多太多未知的謎團,縱然她是他父汗的側妃,可也無法改變他心中認定的事情。


    在遇到秦晏寧之前,他之所以想要爭奪汗王的位置,一方麵是他明白,隻有做那個笑到最後的人,他才會擁有支配自己人生的權利,才能不做砧板上的魚肉,另一方麵則是為了那些隨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們。


    拓跋聆是明白“狡兔死,良弓藏”的道理的,如今大漠雖然國力強盛,但周圍幾個小國和大彰都虎視眈眈,所以他和他麾下的將士們才有存在的必要,倘若哪一天拓跋霄去世,汗王的位置落到他的哪個皇兄皇弟手中。


    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他的皇兄皇弟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奪走他手中的兵權,甚至不會放過他麾下那些對他忠心耿耿的將士。


    在遇到秦晏寧之後,拓跋聆突然覺得自己爭奪皇位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他的母親早逝,父親曾將他當成恥辱,想要殺了他洗刷掉這份恥辱,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一個無根的浮萍,他沒有來處也沒有去路,所以就算人人都說他暴虐嗜殺,他也從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過。


    對他而言,隻要活著便可以了,但活著要做什麽他卻不知道。


    拓跋聆低頭去看秦晏寧,少女的頭發散亂的披在肩上,眼睛裏似有水光湧動,現在的他覺得以後不管做什麽都好,哪怕隻是替眼前的少女挽發都很好。


    秦晏寧察覺到拓跋聆情緒的變化,她還以為是自己剛剛裝哭嚇到了她,她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麽,就聽見拓跋聆嗓音低沉,“等到這裏的事情都結束,我帶你去見見養活我的那些……狼吧。”


    似乎是怕秦晏寧害怕,拓跋聆補充道;“他們確實凶狠,不過對我也很好,每次他們狩獵回來,總是將最好的肉都分給我。他們也會喜歡你的。”


    秦晏寧沒想到,拓跋聆會這麽說,她愣了一下隨即便明白了過來。


    對於拓跋聆而言,當年養活了他的那些狼就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他想要帶她去見那些狼,也就是想將她介紹給他的家人們認識。


    秦晏寧抬頭去看自己麵前偉岸的男人,拓跋聆足足比她高上兩個頭,整日裏又總是扳著一張臉,似乎這世上什麽事情都不能夠打倒他一般。


    戰神、修羅,不過都是虛名,褪去這些光環眼前的男人也不過是個有血有肉的、二十幾歲的小郎君。


    係統給她的信息上隻寫了拓跋聆七歲那年被拓跋霄從狼群之中接回了大漠皇宮之中,卻沒有細講一個七歲的、甚至不會說話的孩子,是如何在這個吃人的皇宮中存活下來的。


    更沒有人在意過,眼前男人戰神的名號是從何得來的。


    秦晏寧抬起手,將手放在了拓跋聆的心口處,隔著薄薄的衣服,她甚至能夠摸到男人身上跳動的肌肉,秦晏寧知道,拓跋聆這裏有一道致命的傷痕,是他在戰場上留下的,前世拓跋聆直到臨終,都一直飽受這個舊疾的困擾。


    拓跋聆將秦晏寧的手摁住,他低聲道:“月亮神在上,我一定會保護你,聽我的心跳,你就會知道我的誠實。”


    月亮神是大漠人最為敬重的神明,拓跋聆之所以這麽說,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心。


    男人綠色的眸子之中寫滿了堅定,寂靜的夜色中,秦晏寧隻聽見了他堅定的心跳聲,她投入拓跋聆的懷中,小聲道:“前路難行,幸得一個同路人,我也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不知道為什麽,秦晏寧總覺得自己此刻,在拓跋聆身上見到了許多熟悉的影子,她有些困惑,卻沒有將這份困惑告訴阿蓮。


    到底是係統給她分配的世界之子都是戀愛腦,還是另有別的隱情呢?秦晏寧想不明白。


    不過此刻她也沒有力氣去想了,拓跋聆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就像是害怕她突然消失了一般。


    秦晏寧勾住了拓跋聆的小指,感受著男人身上傳來的僵硬,她小聲道;“別怕,我不會跑。”


    這一夜,拓跋聆在秦晏寧的寢宮內守了一夜,秦晏寧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日她醒來時候,拓跋聆已經悄然離去,但聞見空氣中從殘存的鬆柏氣味,秦晏寧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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