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烏雲逐漸往中間匯聚,隨著太陽被遮蔽,日光慢慢暗了下來。


    “吃點水果。”今井青眸色沉凝,聲音溫和。


    千淩才點頭,又聽今井青說: “我和擎昊聊點事。”


    語氣很平靜,聽不出是什麽意思,千淩沒多想,又點了下頭。


    邊上的擎昊一副無畏無懼的樣子,站起身,“正好,我也有點事找你談談。”


    千淩往嘴裏放入一顆櫻桃,眼瞼輕抬,目送兩人走出去。


    走到外麵的兩人最終也沒打起來,他們都不放心離太遠。


    就站在門廊外邊的草地。


    擎昊這次也沒等對方開口,率先說道: “新婚夜讓給我。”


    他的語氣十分自然,看似在得他商量,又理所應當。


    今井青麵色冷沉,淡聲道: “不可能。”


    “新婚夜讓給我,後麵一周都歸你。”擎昊同樣神色淡定,說出的話卻讓人捉摸不定。


    今井青不認為擎昊會損己利人,但他的工作辭了,南城的事業未展,還有什麽事能絆住他的腳步?


    想著,他謹慎道: “不行。”


    “那新婚夜給你,後麵一周給我。”擎昊擺擺手,唇角微勾,似乎胸有成算。


    今井青皺緊眉,話都說成這樣,若是再糾結,說不定當晚兩人能拋下新娘,手底下見真章。


    二虎相鬥,必有一傷,明顯不利於日後對外人的防範。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反正婚後我們也要輪著來,一人一周。你要是占了新婚夜,那就從我輪起。”反之亦然。


    擎昊自是將事情想清楚了,才開的口。


    今井青揉了揉眉心。


    這件事不論怎麽看,都像對方不在意新婚夜的安排。


    若非了解擎昊的性子,他的表情又太篤定,今井青都要以為他是真的心胸寬廣。


    本來想說的話,全讓擎昊發揮一通忘了個幹淨。


    猶豫片刻,今井青下定決心: “我要新婚夜。”


    新婚夜,對於他來說,是正式、且重要的。


    “行。”


    擎昊不是不介意,也確實有自己的心思,隻是有些遺憾。


    爽快幹脆的回話,讓今井青更覺得事情不對勁。


    他循規蹈矩,腦筋沒擎昊的彎彎繞繞,但有句話沒說錯,不管後麵怎麽樣,都要輪著過。


    回去的時候,千淩已經吃了好些水果,正站起身,準備到處走動走動。


    今井青走過去,低頭問她: “想出去?”


    千淩點了點頭,看向外麵,“我想隨意走走。”


    她並沒有打算要走多長。


    擎昊看出她的意思,“後側方有條小河,正好,離得不遠,景色也可以。”


    今井青也讚同: “很近。”


    不出意外的,三人最後一起走到了小河邊。


    河道寬不過半米,水質清淺,底下的細沙和小石清晰可見,前後看不到盡頭,像一條小溝渠。


    兩岸都是大大小小的岩石,走幾步,不時還能從石縫裏頭,看見一兩株野生的雀舌黃楊。


    千淩依著水流的方向往前,路上走走停停,今井青耐心地陪在她身邊。


    擎昊站得更後點,他跟不來這樣的小碎步,索性和先前一樣,走一步,停上幾分鍾。


    眼看沒什麽意思,他順手摘下河邊一朵燦爛的小黃花,攘攘花瓣圍作絨軟的一小團。


    擎昊向前邁一步,來到千淩身邊問道: “你要不要吃冰激淩?”


    城裏賣的冰激淩是鮮牛奶、或酸奶製作的,沒研究出什麽添加劑,主要拌些雞蛋和澱粉。


    倒是口味多樣,覆有水果或幹果仁,還能淋果醬什麽的,就是保質期很短,都是現製現吃。


    心想千淩來這麽久,應該沒吃過,暑季天熱,擎昊打算去買一盒給她嚐嚐。


    千淩看了眼天色,成片的烏雲,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下雨,她側過眸看他: “遠嗎?”


    擎昊揚著笑,將剛摘下的一朵小黃花別入她的耳際: “不遠。”


    鮮嫩的花兒依在她麵頰旁,令人看上去多了一抹清豔感。


    擎昊目光盯著她,心中悸動,低聲道: “等我回來。”


    說完也不看今井青,他向來縱情恣意,想到什麽就會做。


    今井青觀他遠去的身影,微微動了動指尖,在討好女生方麵,他無疑敗了個徹底。


    然而他卻無從學起,抿緊唇,深深地看了千淩一眼。


    在對方眼神透著淡淡莫名時,才沉緩著語氣問道: “你會喜歡我嗎?”這樣的木訥無趣。


    今井青平靜的麵色下,是糾結和不安。


    千淩剛伸手取下耳邊的小花,聞言一怔。


    正逢河道對麵,有個從超能學院過來探察的青年管事,在漫無邊際地到處走動,張望。


    從狹窄小道經過時,不經意間看到了對麵停留的女生,管事怔了下,情不自禁地停下腳步。


    美人正對著河麵,他能清晰看到她的臉。


    她的麵部輪廓,像是傾盡所有愛意凝聚而成的心型,五官仿佛經由上帝的施法升華過。


    雙眉彎彎如同天上的新月,眼眸似清幽靜謐的夜空。


    她麵色恬怠,整個人宛若雪白無痕的雲朵,隻等風吹過就會消散不再。


    管事隻覺得自己在青天白日裏,看到了一場幻象。


    還不待他沉迷。


    就見美人張了張唇,旁邊的男人就伸出手,擁著她側過身,輕輕托起她的臉,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時間好像過去很快,又慢得像蝸牛爬行。


    直到兩人逐漸離去。


    那唯美的一幕,仍舊在管事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那個男人眉眼沉寂,自有一種氣質在身上,長得又英俊帥氣,令管事的內心,生出一絲陰暗的嫉妒心理。


    一張俊朗的臉,頓時陰沉得像終年不見天日的苔石,又青又黑。


    這一幕剛巧被回來的擎昊撞見,他眸色一凝,漫不經心來到對方身邊,眼睛掃了一眼前麵。


    又看向身旁金發藍眸的男人: “你站在這裏幹什麽?”


    管事被突然的出聲激回了神,見到是熟人,他收好麵部表情。


    指向對麵,慣性調笑道: “瞧瞧,我發現了一個寶貝,嘖嘖,我可從來沒有在北城,見過這麽美麗的女人。”


    擎昊同樣勾唇,不動聲色: “看都能看出來,人家名花有主。”


    “那又怎麽樣?”男人又看了對麵好幾眼,他顯然不認得南城人。


    此刻,他看今井青就像看一個廢物: “她真的是太美了,這樣美的人,能者得之。”


    擎昊眸光微閃。


    他一邊手提著一個塑料袋,看上去像個悠哉采購的人,神色卻愈發冷冽: “許多人爬到梯子的頂端,最後才發現梯子架錯了牆。”


    “她不適合你。”


    “那個男人是誰?”管事不聽,他相當執著。


    他要拿出所有優勢,和對方比一場,美人就是最後的戰利品。


    “她未婚夫。”擎昊看他還躍躍欲試,手指漸漸收緊,幾乎要將塑料袋子攥斷。


    壓著氣性最後警告他: “而且,強扭的瓜不甜,她不見得會喜歡你。”


    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沒關係,玫瑰之所以美,也是因為有刺,有挑戰性的事物,才更有吸引力。”


    他們北城的人,看上什麽直接搶,向來不會懼怕困難。


    況且,他會對美人好的。


    “艾伯庭。”


    一而再,再而三。


    眼見對麵兩人已經走出視線範圍,擎昊徹底放開氣場。


    “和你說了這麽多,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南城,不是你可以亂來的地方。”擎昊走遠放下袋子,扭動幾下頸骨,發出脆冽的聲響。


    再慢慢走近,肌肉虯結的臂膀看上去就像悍勇的猛將,通身帶著無堅不摧的氣勢。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僅是微壯的艾伯庭驚得倒退一步,麵色有些發白。


    “你為什麽要這麽生氣?擎昊,我知道你的實力,我可以和你共享。”艾伯庭的優勢不是幹架,自知無法打贏麵前的人。


    放棄又不願意,隻好忍痛割讓權利。


    “共享?”這人怕是將他的標準忘到天邊去了。


    “她是我的,整個人都是,你完全不用想。”擎昊一貫笑著的眉眼裏籠著陰霾,麵上黑沉如天上未散的烏雲。


    艾伯庭一聽,腦子沒轉過彎,隻覺得怒火攻心,鬱結於胸: “所以你剛才道貌岸然的教訓我,是因為你想獨占她?”


    “蠢貨,不要再說些我不愛聽的話了。”這輩子,他都沒有辦法獨占千淩。


    本就和今井青沒打成架,又被刺激,擎昊眼神一凜。


    伸手一掌拍碎了巨大厚實的岩石,碎石飛濺中,對方的臉龐被擦出了一道溢血的傷痕。


    “不是說能者得之嗎?來戰一場。”


    這還是在外麵,擎昊第一次如此情緒激動,濃眉深攢,眼中暗流湧動,笑意不再。


    “老天,你這是在幹什麽?”


    艾伯庭捂著臉,難以置信: “這種美人放在外麵都會引起轟動,與其見者有份,讓我們一起藏著她不好嗎?”


    察覺到對方驚人的愚蠢,擎昊直接扼住了他的喉嚨,怒極反笑: “你夠資格嗎,正好我手癢,來向我證明一下吧。”


    手上力道大的,像是將一直以來憋著的那口氣,全使對方身上了。


    艾伯庭沒反應過來,就雙腿懸了空,腳尖徒勞的踢蹬著,漸漸地,他無法呼吸,頸部傳來的壓迫感讓他頭昏腦脹。


    擎昊露出個惡劣至極的笑容,一如他本人那樣,張揚和霸道,容不得旁人質疑。


    “我警告過你,讓你離開,你偏偏不聽。這件事你可以說出去,看看會有多少人相信你。”


    撂下狠話,徑直將他往地上一摔,擎昊也沒打算放過他,走過去對著人就是連番的拳腳攻擊。


    像打沙包一樣,他的拳路千變萬化,既有雷霆萬鈞之力,又具備細膩的技巧和控製力。


    不會將人一下打死,身體內部卻能痛苦一段時間。


    雖然吃藥能治,但此時,對方隻能被打得發出痛苦的嚎叫。


    擎昊初衷就是發泄鬱氣,自然沒使用超能力,直到打夠了,才蹲下身。


    俯視著艾伯庭腫脹滲血的身體,和青紫紅腫的臉。


    輕慢道: “別覬覦我的女人,否則我隨時能讓你徹徹底底地,銷聲匿跡。”


    北城,鬥毆致死都沒人理。


    擎昊起身來到河邊,洗掉手上的血跡,聲線放慢: “好好記住我的話。”


    放完話,擎昊提上東西逐步遠去。


    而艾伯庭,還沒有從疼痛和恐懼中回神,他也是超能者,能力說強大是很強大,又很雞肋。


    他能將防禦裝置變大一百倍,卻不能加強它的屬性,並且,手裏必須有防禦的東西。


    遇到對戰的時候,能量有餘的情況下,打壞的防禦裝置還能被修複,就像龜殼一樣堅固。


    也是憑借這點守住了學院,坐上管事的位置,他的囂張大多來自身份,平日不喜練體,沒有防禦裝置,能力宛如喪失。


    幸好還有超能者的加強體質,他再次確定惹不起擎昊,也沒那個膽量,賭上自己的命。


    就怕雞飛蛋打,失去美人和性命,還被別人坐收漁翁之利。


    那邊艾伯庭是被嚇住了,但擎昊卻很不放心。


    事情有一就怕出現二,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最強者,想要好好守住懷裏的寶物,僅靠他一人是不行的。


    可能是長久壓製的氣出了,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心裏才慢慢承認了今井青的身份。


    他快步回到楚家,千淩一如既往坐在沙發上,今井青則坐在一邊翻看文件。


    他聽到動靜,眼尖地注意到,擎昊衣服濺上了塵土和血跡,眼神不變。


    似乎早有預料。


    擎昊麵色早已恢複笑意,他將手裏的袋子打開,取出冰激淩塑料盒,放到千淩麵前。


    盒上方附帶一把小木勺。


    “吃吃看,不會太甜。”擎昊並沒有靠近,他知道自己身上還有些難聞的血腥味。


    拖了張椅子離遠些,坐到未婚妻的正對麵。


    千淩打開盒子,麵前是滿目琳琅的堅果碎,底下隱約透出綿白的冰激淋,上麵還淋有一層晶瑩的果醬,散發著草莓冷香。


    光是看著,都讓人迫不及待想品嚐。


    她拆開勺子。


    挖一匙放進嘴裏,堅果粒焦香酥脆,冰淇淋輕盈絲滑,唇齒間充斥著濃鬱的奶香氣。


    她吃完一口,感覺體弱帶來的壓抑都被治愈了,對著擎昊低聲道: “謝謝,很好吃。”


    難得被專注看著,擎昊眉目湛然,心癢得不行。


    卻隻能斜倚在椅子上,手肘抵在椅靠,支著下巴看她,濃眉輕揚,笑道: “喜歡的話,下次我再買。”


    今井青從頭看到尾,心有所感,盡管方才得了一句不太確定的喜歡,他依然想學點什麽。


    從擎昊身上,或者找別人取取經驗,他也想,讓千淩對他露出這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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