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微弱的房間裏,千淩將手機立起貼放在紙巾盒前方。


    透過屏幕,能看到宋遷時明顯驚訝的麵色。


    千淩沒去管小金的叫喚,她在思考剛剛對方說的話,明目張膽的查她資料,還能進一步挖出她姓千。


    當然,重點詞圈起來: 不是本人、親戚......以及昨天說的,44歲!?


    她重新振作起精神,手在小金身上摩挲幾下,讓它安靜下來。


    “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她僅有的腦細胞,一旦全部用去思索一件已有線索的事,慢慢的就理出了一些關鍵點。


    對麵的宋遷時隻看到那隻纖白的手,十指纖纖,如蔥管般白細,她的聲線比昨日無端更靡麗幾分。


    讓他想起凍存在零下8c的葡萄冰酒,水分如同她自帶的冰冷底色,被凍結之後,從冰涼中慢慢浸潤出香濃的甜意來。


    這種複雜而飽滿的混合感,濃烈得令人想在清醒中迷醉,無法自拔。


    看著這隻手,聽著這聲音,宋遷時腦海中又顯現出昨天那張臉,他喉嚨幹渴,內心如百爪撓心,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忽然就不執著要再次看她的臉了。


    宋遷時低垂著眸,不再看攝像頭,聲音有些不自然,不複之前的悠然與鎮定: “你的資料顯示44歲,我查了下,是某個服裝企業的老板。”


    隨後,他又慢慢吐出一個名字。


    千淩緊蹙的眉頭遽然鬆開,她猜得沒錯,是向來疼愛自己的家人才會做的事。


    出於種種保護,連注冊遊戲都是用的千母個人信息。


    “那你查這一些是想做什麽?”千淩看向側對著鏡頭的男人,想不通他的目的。


    “別誤會,我隻是好奇。”單純手癢。


    宋遷時能感覺到她語氣的變化,其中的冷意仿佛又在一層層疊加。


    掩下眸子閃過的微光,他當然不可能說,主要是想查她的信息,了解真實性......以及一些難以自控想去接觸她的心理。


    “網絡詐騙太多了,我有這個能力,會想防患於未然。”他對自己擅自黑別人信息這件事,給出一個迫不得已而為之的假象。


    沒等千淩懷疑,他又從中倒打一耙切進去: “而且,你也確實騙了我。”


    說著,他眉頭一皺,這個資料是千家......他弟弟找到的人,也姓千。


    “所以,千千,你真的是因為姓千,才讓我改成含有''千''字的昵稱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裏有些混亂的想法在悄悄成型。


    千淩那邊卻是被他三連擊打得措手不及。


    她確實不知道資料的事,原身也已經收過他的錢(雖是自願),換到對方角度來看,可不就像一個44歲風韻猶存的女人在撒網撈錢麽...


    被''坑''的人在見到她的模樣後,又懷疑她突然變化的一舉一動,想查真相也理所應當。


    對比他的初衷,千淩懷疑他的用意這事,顯得更站不住腳。


    聽到最後這句問話,千淩也有一瞬的窘迫,原身有著自己的目的,讓他們改名,當時在記憶中浮現時她不覺得有什麽。


    現在她隻能盡量讓這些原因曲解成別的——


    “嗯,因為看著更像隊友。”


    千淩可以在懶散時有任何變化,當她是清醒的狀態,一些幹擾她維持冷靜的情緒都會被盡數壓下去。


    所以目前她的音色沒怎麽變,對方也就聽不出來。


    兩人的思想也不容易歪,不會像千淩原世界一樣,擴展到''為什麽是冠你的姓,而不是我的呢''這類為難人的話題。


    於是宋遷時得到答案開始轉移話題,千淩也自然而然配合著聊幾句。


    兩人都默契地讓事情過去,不想再揭已經成為過往的鍋底。


    斷斷續續聊著牛頭不對馬嘴的話,直到電話掛斷,千淩也沒在鏡頭中再次露麵。


    下午三點整,日行千裏又發來約她逛副本的消息,一次兩次拒絕後,他偶爾會說一些理由,讓她掛機在地圖裏。


    日子順其自然,千淩和他們之間慢慢維持著日常聯係。


    因著千淩夜裏的情況加劇,狀態甚至持續到白天裏,都產生了一些難以緩釋的沉悶燥意。


    隨著日漸精力不濟,她後麵更是經常不接電話不上線,讓他們自己考慮要不要斷開聯係。


    .


    兩周後,為慶祝千淩狀態有好轉的跡象,千父千母打算帶著兄妹倆再去一趟私菜館。


    千淩最嚴重的時候,是連著兩個白天黑夜,被體內橫衝直撞的熱氣灼暈過去,躺在床上人事不醒。


    連老爺子那邊所有親戚都驚動了,親自飛過來看顧她兩天。


    直到她出現好轉的跡象才離去。


    臨走前又將自己帶來的滋補藥品,一股腦塞進他們家廚房櫃裏。


    熬過去最艱難的兩天後,她的狀況就一點一點好轉起來。


    到今天,已經恢複到隻有夜晚兩、三個小時受罪的狀態。


    千瀾此時一人坐在客廳沙發上,他身邊的小金正來回咬著小皮球,鬧騰得不行。


    “千瀾,拿著卡,上次千淩昏迷不醒時,你小叔小嬸都過來了。”千母穿著自己設計一襲高定白裙,腰肢收得纖細,她拿出一張金鑽卡放到千瀾手裏。


    千母麵色隱隱有些憂慮,“這次聽說是千喜的事情,從上次回去後就麻煩不斷,人已經在醫院裏, 我得和你爸去看看情況。”


    她挎上包,蹬上白色的高跟鞋,轉身要走時又回頭叮囑: “記得別點辣菜,可以呆外麵玩一會,看好你妹妹。”


    “我知道的,媽。”千瀾看她一臉不放心,站起身,表情冷靜: “你和爸先去吧,妹妹這邊有我。”


    千母也知道自己兒子表裏如一,成熟穩重,隻是叮囑幾句,她轉過身,往門口千父等待的方向走。


    “這個千喜的緣劫不容易啊。”她隨意感慨的聲音,隨著出門漸漸變小,直到聽不見。


    千瀾站在原地,手裏捏著上次意外得來的金鑽卡,想到千淩逐漸好轉的身體,眼裏漾開一層暖意。


    他走到樓上,輕叩千淩的房門,等了一會,沒人開門也沒人應答,他小心推開房門,看到千淩還睡在床上。


    她睡得比較靠近邊緣,淩亂的長發幾乎要接觸到地麵,雪白的側臉埋入柔軟的枕頭中,微弱的日光照著她眼睫如翩躚的蝶。


    這些日子,她已經能接觸陰雨天微弱的日光,千母搖控著窗簾卷上一指縫隙的寬距,讓久違的空氣隨著微風抵達房裏。


    千瀾將長發往上撈起,放回枕麵上,他輕聲喊妹妹起床,聲音不見麵對千母時的嚴肅端正。


    “妹妹,該起來了。”千瀾看向腕間鍾表,已經是傍晚5點半出,等千淩起來洗漱換衣,大概六點整。


    千淩這些天狀況好轉時間不長,作息也沒有調整回去,一天中有大半的時間在睡覺。


    聽到自家哥哥溫和的聲音,她眼睫動了動,先是坐起身,慢慢醒了下神,才睜開雙眼。


    這下意識的行為看得千瀾眸間一片柔軟。


    剛起床她也不說話,按著自己習慣先去洗手間洗漱,之後出來才問到她哥哥: “幾點了,哥哥?”


    千瀾對她的反應早已司空見慣,他拿過桌上早已備好的溫水壺,倒了一杯遞到妹妹手上,連彎著唇開口: “快六點了。”


    “還早。”


    千淩喝著水,半彎著眸子看向窗邊那一點灰亮的光,她內心有些欣悅,這種長期生活在燈光下的日子似乎就要與她永別。


    很奇異的體驗感。


    “妹妹,你會好起來的。”千瀾順著她目光所放的方向看去,輕輕勾唇,眉眼間都是堅定。


    “嗯。”


    人就是很奇怪,以前不在意的東西,一旦被所有人重視起來,自己也會受到感染。


    在換衣服時,剛剛刷牙的異樣又出現了,口腔兩側牙齒突生癢意,輕輕微微的麻癢。


    千淩不自覺的用舌尖抵了抵,直觀地感受到一點尖銳的鋒利。


    對著鏡子張唇,兩側原本齊整的小白牙變作兩顆小虎牙,齒尖看著有點詭異又滲人的感覺。


    千淩伸了手指對著小尖牙往下輕輕壓了壓,竟感受到一種銳利觸感,她收回手指,指腹已經摁出一個小坑。


    仿佛再加點力氣,就會直刺到底。


    千淩眨了下眸,心中迷惑起來。


    換上千母準備好的緊身無袖上衣和闊腿褲,將長發勾到耳後,猶如瀑布般在後背垂落,打開門往外走。


    千瀾拿著她的包站在門外,見她蹙著眉,似乎在表露著複雜的心緒,千瀾彎眸,“怎麽了,和哥哥說說。”


    千瀾身高腿長,千淩十幾步的距離,他隻走四、五步就來到她身前。


    “哥哥。”千淩抿唇,沉默幾秒後抬頭看向他的臉,“長牙了。”


    “ ?”


    千瀾看著她,一時沒懂,然後就見千淩微微張開紅唇,尖利的小虎牙生於兩側,在他眼裏顯得精致可愛。


    “妹妹,就是長兩顆小虎牙。”千瀾語氣平靜,卻隱有笑意,“這是你痊愈的征兆。”


    千淩抿上唇,粼粼水眸裏透著幾分不解: “ ?”


    “這事一時說不清楚,爺爺的意思是,等你有其它記憶後再給你解釋。”千瀾將手放在她薄削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千淩忍著牙尖時有時無的癢意,在腦海中又翻了一遍這個世界的信息,還是找不出什麽異常。


    千瀾篤定的表情又讓人懷疑。


    “別想了,你隻要知道,這是痊愈的信號。”說著他改為摟住千淩的肩膀,神色自然地帶著她下樓梯。


    有些事情,隻有在合適的時機發生時,才更能讓人相信。


    千淩不是一個擅長動腦筋的人,既然他們認為她會想起,那就這麽認為先。


    兩人坐上小車,沿著已經行駛過一次的路線,進入空曠的大道,穿過熙來攘往的人流,第二次抵達私菜館。


    六點半的時間尚且算早,館外來往車輛少了大半,巷道甚至有些空曠。


    應該是人少的原因,這回再下車時,注視千淩的視線也不再那麽明目張膽。


    這次引路的是個女性服務員,穿著精美的修身旗袍,端莊秀美,微笑服務也很周到。


    一路將他們帶到專屬包廂後,獨自下樓時她才笑得見齒不見眼,“臭小子難怪不敢再過來,果真漂亮啊!”


    這樣的人,有自知之明的就算學會追人,也知道是高攀不上的。


    包廂內的壁燈光線柔和,寬大的黑木圓桌就坐了兄妹兩人。


    此前千淩覺得鮮美好喝的湯,再嚐卻覺得有些寡淡,體內隱隱滋生的焦灼感,讓她下意識的想尋些'重口'的菜係。


    桌麵擺著的都是特意安排的健康菜色,連肉類也做得清淡美味,這放在平常都是她愛吃的。


    現在受體內異樣的影響,有些食之無味。


    不過千淩也十分擅長表情遮掩,她垂著眸,一口口吃著菜,纖長的手指拿著筷子夾肉丸時也半點不抖。


    順便還能督促千瀾一起消滅吃食,餐用到最後,她看著那鍋湯,想著打包帶走的可能。


    她現在的目光,落在千瀾位置一杯散發著香氣紅葡萄酒上。


    這顏色看著就有些對味。


    趁千瀾出去接電話之際,她將地上的酒瓶拿起,默默給自己倒一小勺,她從不喝酒,這已經是心裏能承受的最大量了。


    大概不喝酒的人,真的酒量不行,隻是一杯葡萄酒,還是清冽甘甜的味兒,沒有多濃的酒味,也不太甜膩,卻讓她體內熱意暴發。


    每次半夜燃起的火像是提前被點燃,身體仿佛有螞蟻在爬一樣,渾身難受,小尖齒也感到更加麻癢難忍。


    她撐著桌麵站起身,滿頭秀發順著她的動作滑溜到細頸,身前,堪堪掩住她雪白的藕臂。


    “哥哥,我去下洗手間。”強行冷靜,她慢慢穩著聲線,抬高一點音量對著陽台外邊開口。


    “要我陪你去嗎?”千瀾的聲音從外邊傳進來,關心的語氣明顯。


    “不用。”


    因為包廂沒設有獨立洗手間,千瀾才會多此一問。


    千淩緩慢站定身子,往外麵一小步一小步走出去。


    她半垂著長睫,麵容平靜,腦子半是迷糊,半是清醒,拉開門,沿著洗手間的方向往前走。


    路過拐角時,低著頭看路的千淩毫無預兆的,直直撞入轉角出來的男人懷裏,一股清冷淡雅的香根雪鬆味滲入她的呼吸裏。


    對方手微鬆似乎是想推開她,又突然將她攬緊。


    她手撐在對方胸前,穩住身子,眉間淡淡攏著,抬了頭往上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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