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輕快,莫名叫人心生歡喜。


    更何況《帝女花》也的確好看,眾人們也就紛紛的不再提起方才的尷尬,心下暗自對這個才回府的二小姐有了些改觀。


    模樣瞧著瘦瘦小小的,可說起話來沒有半分的怯場,反倒是落落大方。


    比起一些嬌養的小姐來,也不見得遜色在哪兒。


    虞老夫人也頗為讚許的微微點頭。


    虞疏晚扶著她坐在前頭,戲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的唱著“一朝驚風起,吹落千仞巔。居高墮亦重,榮悴多變遷”。


    “聽得懂嗎?”


    虞老夫人低聲問她,虞疏晚想了想,“疏晚愚鈍,隻覺得這一句更像是身居高位的人跌落下來的感慨。”


    “也不算悟性差,的確是這麽一個意思。”


    虞老夫人道:“你如今既然是回來了,他們如何對你,你且就如何還回去。


    可隻有一點你記得,忠義侯府若是落魄了,隻怕是誰都好不了。


    切莫鬧到了外人麵前,叫旁人拿捏住了把柄。”


    聽著虞老夫人語重心長的話,虞疏晚點了點頭,“祖母放心就是,疏晚心中清楚著呢。”


    “清楚就好。”


    虞老夫人笑道:“歸晚現在的女先生是國子監蔭監的女兒,算得上很有才學的女子。


    你在讀書上也算是有些天賦,可願意跟著一起去學?”


    “讀書是明事理的,我去。”


    虞疏晚的字字句句都說在虞老夫人的心坎上,虞老夫人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來。


    不知不覺戲過了大半,虞疏晚也逐漸地看入了迷。


    上一世看戲這種打發時間的東西可輪不到她。


    且不說自己的名聲因為落水壞了,單就自己拖了太久腿傷,導致走路有些跛。


    這京城各個要體麵的夫人小姐哪個肯跟她走在一起?


    即便是有機會去湊熱鬧,可她坐在哪兒,身邊都會空一圈兒,實在是尷尬得緊,後來索性也就不去了。


    前世今生加起來,這還是虞疏晚頭一次看戲呢。


    台上唱到“九十日春光如過隙,怕春歸又早春歸”,虞疏晚便就看見蘇錦棠帶著重新梳妝過的虞歸晚悄無聲息地入了場。


    虞歸晚顯然注意到了虞疏晚的目光,下意識的看來,見虞疏晚似笑非笑的眸子,心下頓時明了。


    方才虞疏晚就是故意的!


    她知道自己想要推她下水,所以直接讓開害得她成了落水的那個人!


    十指深深陷入掌心,虞歸晚緊緊地盯著她,卻見虞疏晚用口型比了幾個字:


    冒牌貨。


    幾乎是一瞬間,虞歸晚的神色都有些掛不住了。


    她雖然沒有將這本小說看完,可也知道女主和從前的古早女主沒什麽區別。


    一整個美強慘,最後被各種人心疼,成為團寵。


    可虞疏晚方才的神色哪裏像是一個小白花女主?


    虞歸晚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女主的人設。


    一邊的蘇錦棠注意到了虞歸晚的不自在,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看見了少女認真且專注看戲的側臉。


    她不喜地收回目光囑咐,“你往後離那個虞疏晚遠一些,從小在鄉下長大,不定是有什麽壞毛病。


    你可是瞧見了,你哥哥是在軍營的,她都能頂住你哥哥的力氣。


    你這般的柔弱,往後豈不是要被她欺負死?”


    虞歸晚收回目光,乖巧地點頭,不安道:“母親,她也是你的孩子,你會不會喜歡她不喜歡我?”


    “傻孩子。”


    蘇錦棠滿眼心疼,“你才是我養在身邊這麽久的孩子,母親怎麽舍得你?”


    想到虞疏晚一口一個夫人的嘲諷,今日更是害歸晚落水,讓兒子挨訓,自己手上的管家權更是說被收回就被收回了。


    蘇錦棠心裏就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地就對虞疏晚多了幾記剜眼。


    虞疏晚自然是知道那對母女對自己現在是什麽反應,可她們沒作妖,她也不打算將自己寶貴的第一次看戲給打亂了。


    一出戲到結束,那對母女倒是沒有再折騰出來什麽動靜。


    看著二人在人群中穿梭著,虞疏晚有些心癢癢,總是想要使點兒什麽絆子。


    虞老夫人似乎是看出來了她的心裏想法,不緊不慢地提醒著,“別忘了剛剛我跟你說的話。”


    虞疏晚嘻嘻一笑,“祖母,我沒忘。”


    隻是也沒有記得很緊罷了。


    祖母是她兩世以來唯一真正關心她的人,她自然也是會聽的。


    但是虞歸晚方才想方設法的想要讓在眾人麵前出醜,自己可是沒有還手。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事兒過分嗎?


    很合理吧。


    虞疏晚看著虞歸晚飄揚的裙擺,眸光一閃,站起身來道:“祖母,您今日的薄荷茶還沒喝呢,我去給您泡上吧。”


    “去吧。”


    虞老夫人頭也沒回,虞疏晚迫不及待地就離開了。


    她方才看過了,虞歸晚穿著的衣裳是最為脆弱,但也最好看的布料製成。


    這麵料叫做香雲紗,在光下會有一種若隱若現的光澤,甚至輕盈的無風自動。


    可這料子也嬌貴得緊,不能擰,更是不能被撕扯。


    否則要麽皺皺巴巴,要不然就直接被撕開一個大口子。


    但好看的浮光錦如今沾了水,想要出風頭自然是要找出另外好看的衣裳來。


    虞疏晚輕手輕腳地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果然,這兒有一隻頗為肥碩的貓兒。


    “不苦,又見麵了啊。”


    虞疏晚伸出手,黑白相間的貓兒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毛茸茸的腦袋在她的手心蹭著。


    上一世的自己無意間發現了這隻小貓並取了名字叫不苦,可後來虞歸晚說怕貓,虞景洲從她的懷中將貓搶了出去。


    即便自己苦苦哀求,可不苦還是被丟了出去。


    她拖著壞腿在雨中尋找著不苦,最後卻在自己院子的門口不苦的屍體,軟軟的,冰涼的。


    虞景洲他們更是訓斥自己是假慈悲,是她將不苦給殺了想嫁禍給虞歸晚。


    那一刻,她是真正的百口莫辯。


    後來她才知道,虞景洲將不苦扔出去以後是虞歸晚叫人將不苦又給抓了起來。


    具體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但聽說扔到她院子的時候,不苦渾身沒有一處好的地方,血從各個地方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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