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怎麽辦?”七皇子坐在那椅子上,身體還在抖動。


    鄭旦下令船繼續向大雍行進,畢竟以承章帝的風格,一定會以大局為重。


    又命人搬進了一張床。備了洗澡水給七皇子。無雙給了鄭旦和七皇子匕首,以做防身之用。


    待給七皇子洗了澡,換了幹淨的裏衣,扶了七皇子睡覺。鄭旦又喂了劉禹錫幾口水。然後和無雙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元敏怎麽辦?”無雙開口道。


    “明日一早,放在備用小船上,推進大海火化了吧。這麽熱的天氣,我怕會傳染疾病。”


    “她可是皇族。”


    “特事特辦吧,給朝廷的折子不也是說落海了麽。”


    “你怕嗎?”無雙問道。


    鄭旦沒回答,自言自語道:“元敏到底要跟我說的是什麽事。這件事要了元敏的命。會是什麽事?”


    “還是先想想晚上,我們會不會再少一員吧。”


    無雙直翻了個白眼,“到時候,我要保護不了你,你可別怪我。”


    “怎麽?還有你怕的時候?這麽沒自信?”鄭旦笑了笑,不過也是硬擠出來的笑。


    無雙撐起胳膊,神秘道:“你知道的吧,習武之人,可比一般人耳聰目明。這人辦了這麽大的事,我一點都沒覺察,可見這人的本事。現在這船上的人,都是驚弓之鳥。”


    “在這房間前後,多派些人手。如果真有此人,他剛與禹錫打過,還沒能殺掉禹錫。說不定他也受傷了,我估計,今晚沒事。”


    “你估計得準嗎?你還估計元敏掉海了呢。”無雙氣呼呼,哼哧著。


    呃……好像是這樣。


    整整一夜,無雙緊繃著神經,好似真怕了。


    七皇子則拽著無雙的胳膊,不肯撒手。


    鄭旦陪在劉禹錫身邊,看著那猙獰的傷口,嘴角直抽抽。時不時在那傷口上,撒上點血。


    …………


    安安穩穩過了一夜。第二日,鄭旦找了幾個人護著劉禹錫。與無雙和七皇子一起找了船上的大夫,大體縫合了元敏,由又兩個婢女給元敏換上幹淨整潔的衣服。


    鄭旦甚至給元敏化了化妝,讓那臉色看起來紅潤一些。然後找了船上所有的花束,擺放在元敏的周圍,最後澆了猛火油,眾人合力將小船放入大海。


    看看漸漸飄遠的小船,鄭旦心裏五味雜陳,好似有千言萬語,要和元敏道別。


    可最終,隻化作了三個字:“對不起!”


    還能說什麽呢?


    要說,當初成王和他的相好,因鄭旦死亡,鄭旦沒有太多的情緒牽動。


    但這次,元敏的死,深深刺痛了鄭旦的心髒,那是一種,無論如何懺悔都不能挽回的痛。


    鄭旦呢喃著“對不起”,壓抑著心中的悲戚,用力將手中的火把拋向小船。


    小船瞬間被點燃,像在海上突然盛開的花火,努力綻放了人生中,最後的絢爛時刻。


    然後…默默飄遠,直至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


    帶著悲傷又壓抑的心情,這四個大男人,渾渾噩噩又過了一天,倒是沒再發生什麽事。


    四個人擠在一個房間,好像也不怕熱了。吃喝拉撒都在一起。生怕誰落了單,就會嗚呼哀哉。


    直到夜間,劉禹錫是醒了。


    怎麽醒的?鄭旦整個上半身壓在那胸膛的傷口上,口水都蜿蜒成了一條河。


    劉禹錫痛哼了一聲,垂眼看到胸膛上的人,竟然還硬扯了個笑容。


    這一聲悶哼,嚇得無雙立時握緊了手中的匕首,緊張得從床上一躍而起。順帶,扯著七皇子的半截身子,直掉出床榻。


    無雙一看是劉禹錫醒了,才長舒了一口氣,再回頭看看自己手臂上掛著的七皇子,不禁眉頭一皺,罵道:“你是要長在我身上嗎?”


    七皇子可憐兮兮,抬眸看著無雙,“吳指揮使,你別這麽凶麽。我離不開你。”


    這話讓無雙直打了個寒顫。擰著眉,喝道:“老子對你不感興趣。起碼…現在這個時刻。”


    這要是平時,七皇子聽了這話,非得說“無雙是流氓“不可。可是這時的七皇子,低眉順眼,抱緊無雙的胳膊,死活不放,還來了句,“我很乖的。”


    這四個字又讓無雙無語了,一時竟不知該怎麽辦了。仿佛扯著自己手臂的是個小娘子,立馬,保護欲爆棚。


    於是,無雙還真撫了撫七皇子的手背,安慰道:“七殿下別怕,你睡吧。我就在你旁邊保護你。放心。”


    這七皇子還真像隻乖巧的小綿羊,懷抱著無雙的胳膊,縮成一團。


    劉禹錫則起身下床,扶了鄭旦躺好。照著銅鏡,又在自己那傷口上塗了些藥粉。


    無雙看著淡定上藥的劉禹錫,忍不住問道:“你怎麽這麽鎮靜?你那臉都沒法看了。”


    “不然呢?哭哭啼啼嗎?”劉禹錫平淡。


    “嗯…是個爺們兒。那…打傷你的人是誰?你看清了嗎?”


    “沒看清,他蒙了麵。”劉禹錫上好藥,看著桌上的血瓶,問道:“這是什麽?”


    “那瘋子給你擦臉用的,怕你留疤。”無雙撇撇嘴。


    劉禹錫看向床上的鄭旦,手腕上赫然綁著絹帛。


    劉禹錫似是得意的微微一笑,輕輕拆掉鄭旦手腕上的絹帛,撒了一些粉末在傷處,又重新裹上。


    劉禹錫又盯著鄭旦看了半天,輕輕拭去那嘴角殘留的水漬。


    無雙看著一臉癡相的劉禹錫,恥笑道:“別癡心妄想了,蕭旭在一天,你就沒有機會。”


    “殿下和蕭將軍,感情如此深厚?”


    “無雙輕蔑道:“那可不,他隻喜歡那蕭旭。蕭旭曾經傷這瘋子很深,害得他落江,要不是他不死之身,早就淹死在那怒江了。然後老子救了他,帶他到朔國。可是又怎麽樣呢?蕭旭一來,又陷進去了。愛情呀,那是毒藥。”無雙說著還感慨起來。


    劉禹錫急問,“蕭將軍怎麽傷了殿下?”


    “怎麽傷的?哼……老子給你好好講講。”


    說著,無雙真還坐起身,一本正經的八卦起來。


    “聽說,這瘋子本要嫁給大雍皇帝做賢德妃,誰知蕭旭去搶親,這人便拋下皇上,跟蕭旭私奔了。蕭旭在那淩雲閣,奪了他的初夜,事後竟說他髒了,還把他趕出淩雲閣,後來他不想活了,落了江。你是不知道,我見他時,他有多瘋癲,多狼狽不堪。可是又怎麽樣?怎麽樣?一看見那蕭旭,受的侮辱全忘了。”


    無雙似有感觸,頓了頓,接道:“人啊,就得像我這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自在。”


    劉禹錫仿佛久久不能從這驚天大瓜中回神。


    不曾想,自己這一笑傾城的白月光,竟然遭過如此羞辱,卻仍對蕭旭一片拳拳之心,殷殷之意。


    劉禹錫不由得捏緊了拳頭,額頭上的青筋因憤怒也根根暴突。


    良久,劉禹錫平複了心情,問道:“既是這樣,蕭將軍為什麽又來找殿下?”


    無雙嗤笑一聲,“這蕭旭大約也是個神經病,玩完了人家,一腳蹬開。然後又後悔似的,傾巢出動,滿世界找尋。難不成,”無雙竟然露出一個戲謔的表情,“這瘋子讓人上癮?”


    聽得此話,劉禹錫那眼眸立時變得陰鷙起來。


    無雙仿佛在遠處感受到了這種冰冷,燦燦道:“我對他可沒那心思,我也不敢。因為抓了他,我那落月教都沒了,還被蕭旭打殘。哼…要不是我救了他,帶他來朔國,蕭旭哪有那好心,治好我。”


    說著,無雙又重新躺下,掰了掰七皇子的手,很是得意道:“看看,老子什麽人沒有,非得是那要人命的妖物?我奉勸你,別打他的主意,除非你想死。”


    無雙閉起了眼眸,仿佛在懷念,他的那些男寵女姬。劉禹錫卻是在黑暗中,輕嗤了一聲。


    …………


    翌日,鄭旦醒來,便看到劉禹錫端坐在榻邊,頭戴冪籬。對麵床上坐著,生無可戀的無雙,和蜷縮在無雙懷裏,死抱著無雙胳膊的七皇子。


    見得鄭旦醒來,劉禹錫開始伺候鄭旦洗漱。


    鄭旦看著端至眼前的漱口水,一骨碌爬起身,嘿嘿道:“禹錫你醒了?哎呀,你躺好,我伺候你。”說著就要按倒劉禹錫。


    “殿下,我沒事,你快洗漱吧。馬上要上岸了。”


    冪籬擋著劉禹錫的臉,鄭旦也看不清劉禹錫什麽表情,於是乖乖開始洗漱,還不忘道歉,“對不起啊禹錫,我給睡著了。嘿嘿。”


    隻聽得無雙不滿道:“你可心真大,睡得跟死豬似的。你是不死之身,我們又不是。”


    鄭旦沒理無雙,繼續問劉禹錫,“禹錫,你沒事了?臉還疼嗎?我看看。”說著就去掀那冪籬。


    劉禹錫卻是一把擋住,“殿下,我太醜陋,怕殿下嫌棄。”


    “說什麽呢?我怎麽會嫌棄你呢。別胡思亂想,永遠都不會嫌棄你。禹錫傾國傾城,妖豔多姿。”


    鄭旦這誇人的技術,從不誇蕭旭後,也變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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