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他們三個拐到一處拐角。


    聿淙突然道:“伯棠此次科考不是你強項,武官還是比較適合你。”


    陸硯修正在氣頭上,哼聲轉臉過去不理會他。


    他真的變了,自從升官後就變得不像從前那樣,溫潤如玉,謙謙君子。


    他從前也是致力於查清每一個案子,現在卻背叛自己原來的誓言,開始裝糊塗。


    陸硯修痛心疾首,又轉過臉含笑道:“恭喜少卿。”


    “多謝少將軍,”聿淙湊到他跟前小聲道,“奉勸將軍少糾纏別人的東西,這樣仕途才會順遂。”


    “你!”


    元扶歌一字不落地全都聽了進去,他在故意激怒陸硯修,一瞬間前世的記憶與這張臉融合。


    也是這樣一個下午,大家都在競選主考官,禦書房吵得熱火朝天,大家最後不歡而散。


    鳥獸般的人散落在殿外各處,她經過這一處時,聽到有人廝打,言語間都是汙言穢語。


    沈淮序跑到那邊去勸架,她沒敢細聽就跑了。


    回來後沈淮序就對著自己拳打腳踢,說自己不守婦德。


    這輩子沒了沈淮序,原來那日在這裏的竟是他們。


    是聿淙,是他讓陸硯修對自己那樣的。


    原來如此,後來聿淙登閣拜相與陸硯修過不去,最後致使整個陸家破滅。


    自己不過是他算計下的螻蟻。


    元扶歌回神,趕在慘劇發生之前將陸硯修拉了回來。


    狠戾道:“天若寵之,必若罰之。”


    元扶歌白了他一眼,轉身向前走去。


    聿淙在後麵卻不以為然,他很自豪地說著:“凡做大事,不拘小節,這次失利並不代表”


    “托陛下的洪福,我要把此次恩科辦成最有影響的一次。”


    “那就預祝少卿一帆風順。”


    一路上陸硯修沉默著,元扶歌還沉浸在回憶裏抖著身子。


    陸硯修以為她生氣了,拉了拉她的衣角,“對不起啊,我沒競選上。”


    元扶歌淡淡道:“父皇本來也沒想讓你競選。”


    陸硯修忿忿道:“那他還....”


    這幾日實在太亂,發生的事也實在太多。


    先是皇帝的敵意,現在又來了個聿淙,一時間元扶歌的腦子都要被撐炸了。


    僅僅一個扳指,就引得長安躁動不安,她不知該從何查起。


    元扶歌回道:“你與我走得太近了,如今元昭,太子被廢,皇帝拿回玉璽。”


    “剩下的隻有我和沈家兩個明麵上的靶子,你娶了我沈家會招來滅族之禍的。”


    “我說的這些你明白嘛?”


    陸硯修真誠點頭,沒有絲毫猶豫,“我明白”


    “我知道你的顧慮,可我也有我自己的決心,我不管你在做什麽,我隻想要你這個人!”


    元扶歌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


    “啊!”


    她瞪大了眼睛,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在她攤開利弊後,陸硯修還會堅定地選擇她。


    “....”她嘴唇微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沒有騙你,真的...”


    她還沒有動靜,陸硯修舉手準備發誓...


    正當他要表決心之時,一位書生闖入馬車前麵,瘋瘋癲癲的。


    二人聽到異動起身下去。


    那人嘴裏瘋喊著,恩科有黑幕,痛斥當今聖上。


    他拐著腳嘴裏不斷念叨著,“昏君,天亡我元昭矣....”


    陸硯修聽的眼裏冒火,上去就是一腳。


    “混賬,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哈哈哈....我...不怕...你們這群昏官....哈哈哈...”


    那人頭發散亂著,嘴裏含糊不清地叫著。


    元扶歌瞧著他神智有些不清,便出言阻止。


    “別,他這裏有些問題。”


    她給陸硯修使了眼色,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將他帶過去問問。”


    “是,你先過去,我稍後就來。”


    “好。”


    陸硯修將人抓了起來,散開圍觀的人,拐進一家酒樓廂房。


    那個瘋子書生進了廂房,沒了骨頭似地癱在門口,口裏流著涎水,讓人看得嫌棄。


    小二上茶時,還提醒他們離遠點。


    “二位貴客管他作甚。”


    小二嫌惡地擦擦桌子。


    元扶歌問道:“這位小兄弟您認識他?”


    小二甩開肩上的布,道:“考試院的不凡啊,考了幾十年了還沒上去,這不瘋了。”


    他一臉的與自己無關的表情,癟著嘴走了。


    “瘋子,你真的把腦袋考傻了?”


    陸硯修用劍挑起他蓬亂的頭發,露出一張頗有風骨的麵容,隻是眼神渙散。


    元扶歌卻看得清楚,這人明顯不是不凡。


    從他虎口的戒尺痕跡就看得出來,他不是趕考的書生。


    她慢條斯理地呷了口茶,讚歎道:


    “何二,書院教書先生遠近聞名,寫得一手好文章。”


    陸硯修蹲著身子回頭,“你認識啊。”


    瘋子書生坐起身子,“長公主好眼力。”


    隻見何二慢悠悠地擦去涎水,眼神聚焦,變得正常起來。


    元扶歌深居簡出的,居然還有人認得出她?


    陸硯修回過頭一臉震驚:“你怎麽知道她...”


    “不才,草民見過長公主。”


    “不發瘋了?”元扶歌淡淡道,“說吧為什麽故意攔我的車?”


    何二跪下,“公主恕罪,草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想出這麽個法子。”


    “那邊書院與步步升書店是連著的,他們明裏說著分文不取,實則暗地裏暗示著他們上貢孝敬,還保證中舉。”


    “那你就是沒上貢的嘍。”元扶歌道。


    “慚愧慚愧...”


    陸硯修奇怪道:“按理說夫子你理應有些積蓄才是啊。”


    “老夫教書育人,可也隻取溫飽銀兩,絕不幹那種謀取私利的營生。”


    陸硯修問他書院的事情。


    何二表示當今科舉考試已成為牟利賺錢的營生,清白的讀書人都以此不齒。


    元扶歌劃著杯口,輕聲道:“好,本宮知道了,你此次的目的達到了。”


    “若能為天下讀書人鳴不平,草民今天也算值了。”


    他說的凜然大義,其實元扶歌並不打算管,隻是這件事與沈家有關,那她就要插手管了。


    何二走後,元扶歌起身對著陸硯修道:“我們去步步升看看。”


    “現在?!”


    陸硯修剛坐下就要起來。


    他們風風火火地來,又像一陣風似地又走了。


    步步升書店,進城趕考的考生匯聚一團,生意好的出奇,連旁邊的客棧也不如它。


    陸硯修叼著根茅草,端詳著這幅場景,道:“也怨不得人家名兒起的好,步步高升,步步高中。”


    “是很熱鬧,我們進去看看!”


    元扶歌理了理著自己的胡服便裝,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


    店內熱鬧非凡,來來往往的學子,捧著書看。


    那天來這裏冷冷清清的,沒什麽人,今日卻人滿為患啊。


    陸硯修好奇地看著,“原來這考個狀元,還有人因此來賺錢啊。”


    元扶歌搖著折扇,點頭笑著,“讀書做官,做官發財嘛。”


    他倆在這邊討論著,引起那邊賣書的人的注意。


    那人高聲吆喝著,“誒!秀才娘子,這邊來。”


    “你才是秀才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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