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裏,燭火中男子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椅子,輕聲道:“丞相,三皇子與世子在長安被陛下擱置了,太後也不大對三皇子提得起興致。”


    沈確放下書信,麵上一派雲淡風輕,“以前都沒問題,怎麽我不在就出了這樣的事?”


    聞言男子牽起一絲疏離的笑,“本宮想大概是與長姐有關係,沈世子大婚當天攔住她,三皇子懇求才讓本宮來的。”


    他點著桌案,冷笑一聲,“丞相三哥世子這樣,您還得多看著點,萬一哪天闖了禍,咱們這一條船上的人可都要遭殃了。”


    沈確眼角抽了抽,輕笑兩聲,聲音裏帶著森然的涼意,“四皇子放心,他們還是有些分寸的,知道什麽是尊卑貴賤!”


    四皇子什麽也沒說,沉默著往後仰了仰,嘴角噙著意味不明的笑。


    春末夏初的風裏夾帶著燥熱之意,吹的樹葉沙沙作響,湖麵輕微蕩漾著。


    元扶歌出了廂房,到外麵去了。


    對著夜色,她一臉的凝重,今夜疑雲重重,不知道後麵還有什麽人在等著她。有的人似乎與原來不一樣了,她又陷入大霧天了,又要開始摸索前行,一切都是未知。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達到自己想要的。


    她獨自站在長廊下,在夜晚的清風中歎了口氣,慘綠的袍子隨著風飄動著。


    突然一支鐵翎劃破夜色,擦過她的耳旁,釘在旁邊的柱子上錚錚鳴響。


    房梁上,身著夜行衣的男孩嘖了聲,不滿道:“嘖,失手了!”


    旁邊蹲坐的少年道:“哎呀你出手晚了,應該數到三就瞄準眉心——來,小爺我射一個給你看!”


    元扶歌躲在柱子後,心裏納悶兒,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屋頂上少年接過仆人手裏的弓箭,拉上滿弓準備射元扶歌。


    突然,門房侍衛匆忙從一側跑來,大喊道:“殿下!急襲!是剛才的刺客,快跑!”他一回頭驚道,“你們是誰?!——有刺客——”


    還沒喊完,空中一箭射下,直中侍衛腦門,很快就沒了聲音。


    一聲錚然,他落在地上沒了氣息,眉心箭翎微顫。


    元扶歌摸著柱子後退幾步,暗道不好,“你是陸硯修?”


    陸硯修收回弓箭,不羈地笑道:“挺厲害的嘛,居然猜到是我?!”


    旁邊元一拱手作揖,直言道:“赫連公子,有人舉報你私聯考生導致考生死亡,請跟我們走吧。”


    陸硯修躍下屋頂,走到元扶歌麵前,顯現出了他本來的樣子,和之前見過的一樣,還是那樣莽撞。


    一陣夜風吹過,雲開見月,一切都將明了....


    他撲閃著大眼睛,抱著劍道:“小白臉,你挺厲害呀,敢謀殺考生,謀取私利。”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從上衣口袋掏出揉的皺皺的抓捕公文,傾身上前,“儂,這是抓你的,你看看....”


    後麵幾人將奄奄一息的何雲雁抬了出來,“少將軍,此人中了毒,還在昏迷著。”


    元扶歌呼吸一滯,望了下四周,失去氣息的人倒在地上,腦袋還在淌著血。


    血腥,花園,夜晚.....這一幕似乎似曾相識。


    陸硯修抬手思索著,“是你....原來是你啊...”他直愣愣地打量著眼前男裝的矮小男人,蔑視一眼沉聲道,“小白臉,你還將何秀才唯一的人證,打傷了,嘖嘖嘖....真是好手段啊。”


    這聲音和那天在陸府的聲音天壤之別,可害苦了她,這個小霸王總是與她對著幹,本來他就看自己不順眼,這回讓他拿著她的錯處,還不得給她摁死了,不行她得想辦法脫身。


    元扶歌吐了口氣,她整理髒衣服道:“那少將軍至少告訴我,無冤無仇地,你為什麽要殺我府裏的小廝?”


    陸硯修滿臉懵懂,平淡地說著:“丞相說可以為所欲為,隻要抓住你,那我就隻能動手嘍。”


    沈確?他家與沈家不是敵對嗎,陸硯修怎麽會聽他的話?


    元扶歌點頭,問道:“那先不說你們私闖太傅府邸,我想不通你為何要我死?”


    “看不慣你,”他抽出自己的長刀,一臉無畏道,“打死了就說你畏罪潛逃,這很奇怪嗎?”


    旁邊的元一站在後麵,一臉平常道:“很正常啊,隻有聿淙會覺得奇怪。”


    他倆不愧是主仆,將殺人說得像吃飯喝水般稀鬆平常,元扶歌後背不自覺地冒著冷汗,她害怕這位看她不爽的小霸王,一個失手將她未來都斷送了。


    她決定賣一賣自己與“元疏晚”的人情,“我和長公主元扶歌同屬宗族,聽她說你們是朋友,可否看在長公主的麵子上.....”


    陸硯修撩開紅色的袍子,踩著石階打斷她,厲聲道:“那更要殺你了,不能讓她知道這件事,血淋淋的多嚇人啊....”


    頃刻,外祖父的增援便趕來了,“院子裏有刺客,速速保護公子!!”


    聽見前院護衛的響動,陸硯修眼神陰翳,拔出寶劍,元一也拿起弓箭瞄準了她。


    “你敢拒捕?!”


    得拖延時間,撐到護衛們過來。


    元扶歌上前道:“我是太傅的人,與其殺了我,不如挾持我逼太傅退兵,這樣兩相便宜,還不得罪沈確!”


    元一收起弓箭,道:“那你為何不自己主動投案?”


    元扶歌搖頭道:“這裏是太傅的院子,我得聽從太傅的話....”


    陸硯修聽不下去了,冷聲道:“夠了,人之將死,還這麽多廢話。”


    他迅速逼近元扶歌,清冷的鼻息縈繞在側,高大的身軀遮蔽了月光,他們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神色。


    他舉起戰刀,朝著她身上劈了過來,元扶歌身子一縮,緊閉雙眼,就算死她也不能投案,這不是她幹的,她不能認罪。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蹲下身子,向後花園那邊跑去,她不斷的向前跑著,汗一滴一滴從臉頰上落下,打在幹涸,有些蒼白的嘴唇上。衣服也因摔了跟頭的緣故,顯得有些破爛.但她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向前跑,向前跑,她的潛意識不斷告訴自己,一定要跑,不然外祖父為自己求來的這個機會就破滅了,還會為母後,赫連家族招來殺身之禍。


    她一定要逃離陸硯修這個惡魔的手掌!漸漸的,她跑不動了,隻能疾步走著,臉色極其蒼白,遠處,傳來了少年冷厲的聲音,意識漸漸模糊,似乎,這一次,他真的要栽了……


    陸硯修追的滿頭大汗的,撐著腿,上氣不接下氣地罵道:“嘿,這小子你別看他瘦,他還挺能跑的,跟個泥鰍一樣,滑不溜手的。”


    元一喘著粗氣,坐在草地上,“是啊,這都出了府上好幾裏地了,這家夥為了拒捕也是拚了命了。”


    好久他倆喘過氣來了,元一抹了把汗,一臉疲倦地看著少將軍,“主子,是抓還是....”


    “當然是先緊著二皇子了,何雲雁那個小子不實誠,”陸硯修上前扛起暈倒的元扶歌,晃了晃,朝著他邪魅一笑,“告訴雲莫,看緊那位何秀才,他跟這件事有很大關係,可能是將沈氏連根拔起的唯一證據。”


    “是!”


    然後二人奔向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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