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會兒那名女子又進來端著菜品,態度依舊不好,嘴裏念念有詞。


    元扶歌閉眼沉默著,連眼皮也不曾抬起,唇邊的笑容令人發顫。


    女子翻了個白眼,聳肩繼續說著,“我們店小,招待不周,還請客官見諒。”


    看著元扶歌漸沉的臉色,弦月默默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捏了一把汗。


    “這是你們萬春樓的待客之道嗎?”元扶歌慢慢睜開眼,將扇子重重一放,“而且我分明點的是那位小哥,不是你,怎麽他不願意嗎?那剛才又為何答應,這是耍著我脾氣軟和,好拿捏嗎?”


    她聲音低沉有力,目光銳利如鷹,讓人不由得退縮。


    少女努力壓製著害怕,譏諷道:“憑你也配?”


    元扶歌睥睨著她,“小姐您這已經第三次對我不敬了,弦月將她拿下!”


    她放下盤子,語氣一擰,“你欺人太甚,就會拿著權勢欺負人。”


    元扶歌走到她跟前,蹲下身,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戲謔一笑,“這下小姐能與小生好好說話了嗎?”


    女子別開頭,奮力掙紮著,口裏叫罵著:“你就是個昏官,拿著別人的心血混自己的前程!”


    她收起扇子,蹩眉問道:“此話怎講?”


    “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是你昨夜將那些人威脅扔到河裏去的?”


    元扶歌正色道:“小生昨日頭暈在家,未曾出門啊。”


    “是,你不出門,自有人替你出門,你連科考都敢兒戲,何況這些活生生的性命!”


    “我...”


    女子看著她,好想要將她生吞活剝了,惡狠狠道:“你別狡辯了,那日科考場外荀福厚說自己不用去考試,有人代替他去。他還說給了你們萬兩黃金買個官兒,他都覺得虧了。”


    弦月按住她,氣道:“你胡說,我家主子一向清廉,怎會拿了他的賄賂?”


    “那,那晚她為何在這樓裏吃白食?”


    “不可能,我們是給了銀錢的。”弦月拽著她的手更重了些,“況你父親那日還給我家主子下了藥,我們都還沒追究呢,你反倒汙蔑起我家主子了。”


    女子歪倒在地,吃痛喊疼。


    門外端著菜的何雲雁聽到動靜,立馬闖了進來。


    他推開弦月的手,接過妹妹,厲聲道:“宛如幹了什麽,貴人要這樣對一個弱女子?”


    弦月冷冷道:“她屢次冒犯上官,沒將她送往衙門已經是主上仁慈了。”


    何雲雁臉色鐵青,不快地掃了眼元扶歌,“怎麽貴人何時要一個丫鬟來替著說話了?”


    “你....”弦月喉頭一梗。


    元扶歌抿唇,站起身來,“何雲雁對吧?”


    “貴人知道我的名字。”


    “鄉試狀元何雲雁,這在貢院誰不知道啊?”元扶歌敲擊著桌麵,微微探身看了眼剛上來的菜,“忘憂魚——不知何秀才能否忘得了昨夜之事?”


    何雲雁臉色一白,別開頭,低聲道:“您在說什麽,這隻是道菜而已。”


    “是嘛?”元扶歌示意弦月將信紙帶了上來,“昨夜你去了江邊參與了跳河,但不知為何又回來了,恰巧那個時間我們在此喝酒,你父親又不知為何拿了帶藥的杯子給我,因為藥性短你沒得逞,然後.....”


    何雲雁想起昨夜濕冷的江麵,自己慌亂間掉下的東西,‘嘖’了一聲,二皇子吩咐他的事,他還沒做完,他怎麽能去死,狀元要不上了,在皇子身邊總好過清水衙門十年苦熬。


    眼前的男子雖看著弱不禁風,可骨子裏卻是不好惹,他這次算是遇到鐵板了。依著二皇子的母族,他與這位公子淵源應當不淺,這人碰不得!


    他警惕地盯著她,如臨大敵:“然後什麽?”


    “沒什麽,我猜你是聽說了荀福厚的事情,才這樣做的吧?”元扶歌嘴角牽起一抹微笑,但眼裏的冰涼卻讓人不寒而栗。


    何宛如冷哼一聲,別開臉,“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這是我兄長做的,我可是有你們受賄的全部證據。”


    “這位妹妹別著急,”元扶歌將碟子往進一推,扶起何宛如,細細說著,“若我們真的收了賄賂,我們還會去案發現場嗎?我大可帶著太傅仆人回家去,你們就算告到長安也礙不著我什麽,可我今日為何來尋貴兄,小姐可曾想過?”


    何宛如羞愧地低下了頭,紅著臉,“那...那你也不能說我兄長給您下藥啊?”


    元扶歌將信紙放到她手裏,“小姐且看,這是不是萬春樓的東西,而這裏隻有你兄長是當屆考生!”


    她看了眼兄長,將東西又仔細看了看,眼神充滿疑惑。


    何雲雁後退了兩步,咬牙道:“就憑這個你怎麽就能確認是我呢?”


    元扶歌指著他的衣服,詭笑道:“你的這身昂貴月白綢,昨夜在廂房閃過。”


    “是我....那又如何?”


    他供認不諱,這倒令元扶歌驚訝了一瞬,她坐到椅子上鄭然道:“大膽何氏,竟敢謀害本官,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何雲雁膝蓋咚地一下砸在地上,叩首認罪,“草民不該屈服於威嚴,做出這種蠢事。”


    “有誰威脅你嗎?”


    他說的可真理想,像這樣的人恐怕沒受到過這般委屈吧,從他入考場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個人與沈確那些人不一樣,但是終有一天荷花也會凋零落入泥潭。


    何雲雁自嘲一笑,委頓在地,“枉我自命清高,到頭來卻被權勢壓倒。史縣通天手眼,讓父親給您下藥,然後讓手下人去威脅那些已經考中的秀才給那些交了錢的讓路,如有不從的就殺死他們的家人,做兒子的怎能讓家人為難,便自己動了手了結了自己的生命。我是個懦夫害怕痛苦,回來就見阿耶左右為難,所以就代為下藥.....”


    然後史鬆就到處散布是自己這個空降兵的問題,逼瘋了秀才們,鬧出了人命。


    元扶歌氣憤地一拍桌子,沉聲道:“豈有此理,為了金主讓別人喪命,我倒要看看這元昭姓元還是姓史!”


    他見過的那些官員,個個張嘴閉嘴不是銀錢,就是權勢,這樣的清流世家在元昭可是不常見。他這樣堅持己見,不知在這亂世還能撐多久。


    他這是在對當官兒的示好嗎?何雲雁一哂,突然細長兵刃刺入血肉,驚起細微血液噴濺的聲音....


    氣氛陡然變得焦灼起來,元扶歌被人向後一擁,一個踞咧差點倒下去。


    身前的人痛苦地悶哼一聲,男子俊朗的容貌浮現出幾許殷紅。


    血液漸漸浸濕了他月白的外衫,元扶歌驚恐道:“何雲雁?!!”


    弦月立馬在窗口警惕起來,向空中發射信號。


    何宛如瞪大了眼睛,暴哭一聲,樓下瞬間亂了起來。


    男子額頭冒著冷汗眼神痛苦,抬手艱難道:“還是到我了.....”


    他用身體擋住元扶歌,踉蹌地跪倒下;元扶歌慌忙起身按住他的傷口,熏香混雜著血腥氣,森然湧動。


    她慍怒:“為什麽?你不是不相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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