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地界山清水秀,那兒的人家房屋都臨河建造。城中屋宇相連,沒有什麽空地,即使在河汊子上,也架滿了小橋。夜市上充斥著賣菱藕的聲音,河中的船上,滿載著精美的絲織品。


    元扶歌與外祖父搖曳在船上,夜夜未眠之時,江上傳來漁人的歌聲,赫連傅容抬眼拉開簾子,瞅一眼外麵,“疏晚,此次你是秘密出行,當記得自己是我的屬下赫連慎晚。”


    “慎晚?”元扶歌扭頭道,“是母親的小字?”


    他點頭稱是,闔眼道,“你看這外麵大張旗鼓地,知道的是要科考,不知道的還以為要辦喜事了。沈確比我們先來,這些官員盤根錯節的,若要看得其中門道,我們得去一趟知縣那邊。”


    “嗯,”她又想起什麽道,“那兵符也在這邊?”


    “不確定,但皇帝急於讓我還有陸家過來牽製他,那八九不離十了。”


    “那我去...”


    “慢著,”赫連傅容壓下她的手,沉聲道,“兵符有我,你就待在我手下看清朝堂局勢。”


    “可.....”


    “你閉嘴,準備準備我們去見常州縣令!”


    下船後,依照外祖父的吩咐,她一身慘綠羅衣,頭發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於蘭麝的木頭的香味。


    天邊晚雲漸收,淡天琉璃。少女的臉如桃杏,姿態閑雅,尚餘孤瘦雪霜姿,少女瞳仁靈動,水晶珠一樣的吸引人。


    還沒到那邊,就聽得一陣烏央烏央的儀仗響徹管道。


    赫連傅容問道:“慎晚可知這儀仗是怎麽回事?”


    “我朝凡四品以上官員及外妻女出行皆有鹵簿導從。故儀仗亦是地位顯赫與否的一種標誌,可這位七品官員卻逾製用禮,看來這裏大有文章啊。”元扶歌意味深長地看一眼那頂奢華的轎子,鎮定陳述。


    “那我們就去看看,這位縣令到底是幹什麽的。”


    “是!”


    縣令衙門,幾個人被關在牢獄,一位滿臉橫肉的人穿著官服從外麵走來,詢問獄頭,“怎麽,他們還不招啊?”


    “回縣令,沒有。”


    他對這裏麵大聲道,意有所指,“真不知道他們怎麽敢違抗本官的命令的,我看他們離造反不遠了!”


    後麵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尖嘴刻薄的賬房,翻著冊子走上前去,諂媚道,“縣令,有幾個人同意交錢,我已經將他們放了,還有幾個抵死不從已經殺了。”


    史鬆冷聲道:“那就報逃亡,拉出去埋了。”


    賬房點頭哈腰道是。


    忽地從外麵來了一個小廝,訕訕道:“縣令,太傅到了。”


    “怎麽這麽快,他不應該先去丞相那邊嗎?”


    賬房道:“許是想先來四處看看吧。”


    史鬆不滿地哼聲,嘟囔著走了。


    大廳內,站著兩男一女,留著白胡須身著黑袍的那位老者應該就是赫連傅容了,他上去綻開笑容,行禮道:“常州縣令史鬆,見過太傅!”


    赫連傅容淡淡道:“縣令免禮,這是我的屬下赫連慎晚,聽丞相總說貴縣錢穀,刑名二項,優異異常,所以慕名想來看看。”


    史鬆綻開橫肉,諂媚道:“不敢當不敢當,蒙沈丞相栽培才有今日成績。貴人既到鄙縣還請提綱挈領,指示一二才好啊。”


    果然與沈確有關係,他們這次還真的來對了。


    元扶歌改臉笑道:“客氣客氣.....那個太傅,舟車勞頓臣肚子有些餓了。”


    “縣令我們初到此地,還不熟悉,你們這裏有什麽好館子推薦嗎?”


    “太傅何必求之於市呢,”史鬆眯起笑臉,彎著腰殷勤道,“別的我不敢誇口,可這府裏的廚子倒是頂尖兒的,貴人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辣的還是酸的,我保證您滿意。向來從我這兒過路的,從來都挑不出我這廚子的毛病。”


    一個縣令用的廚子居然讓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縱是外祖父家的廚子自己也是有不滿的,這人敢如此誇口,定是用了非常手段。


    旁邊弦月不屑道:“我說縣令啊,您這官做的好,既得罪不了上官,又不讓百姓戳您的脊梁骨。”


    史鬆立馬黑了臉,元扶歌立馬嗬斥道,“住嘴哪裏學的規矩,敢跟縣令這樣說話?”


    “主子恕罪,奴婢也是一時口快。”


    “那你要問,史縣令了。”


    有台階下,史鬆順竿爬,一改笑臉,“無礙無礙,咱還是用膳去吧。”


    元扶歌看向外祖父道:“太傅啊,下官想嚐嚐當地的特產小吃,可以嗎?”


    “可以啊,”赫連傅容一臉慈祥,笑道,“縣令您對這裏最是熟悉,要是沒什麽公事,咱們一塊兒前去如何?”


    “好啊好啊...”


    史鬆剛要抬腳,元扶歌笑道,“縣令忙糊塗了不是,咱們便衣前去,免得嚇壞了百姓們呐。”


    “對對對....你看我都忘了。”


    來到萬春樓,這間酒樓雖然大但是裏麵人煙稀少,按理說客人應該絡繹不絕啊,怎會這般冷清,元扶歌與太傅交換了眼神。


    但聽史鬆一聲令下,“小二,將你們這裏的好酒好菜都端上來。”


    “誒~官爺來了。”


    等等他怎麽知道我們幾個是官?


    元扶歌沒理會,正常入座,席間史鬆不停地溜須拍馬,太傅也欣然接受。


    赫連傅容喝的臉頰微紅,感歎道:“不愧是江南美酒,就是不同凡響。”


    “太傅謬讚了,您跟臣下來,還有更多的好吃的呢。”史鬆得意地扭著身子,對著元扶歌笑笑,“貴人,今日天色已晚,今日就在下官府上住著可好?”


    “那就多謝縣令了,”元扶歌抿了口酒,指著外麵的科考招式問:“縣令,在我們到之前,可有其他官員已經到了?”


    “有,比你們先到的是陸府少將軍,大理寺右丞。”史鬆如是道。


    “謝縣令告知,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提前準備呢。”


    史鬆眼睛一彎,扶著太傅壞笑道:“嗷~原來貴人也想....明白明白....”


    “謝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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