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深夜了,就連外麵的鞭炮聲都已經安靜下來了。


    狐狸洞裏,塗山茵茵小心翼翼地挪動身子,將兩小隻輕輕地放在了厚厚的金絨草床墊上。


    然後,她將一張早已準備好的信紙和一個小袋子放在兩小隻的旁邊,邁著輕盈卻沉重的步子一步步離開了洞穴。


    可當她走到門口,這隻大狐狸的爪子卻有如山重,最終一步也再邁不動了。


    回頭望了一眼她那兩隻熟睡的小崽子,毅然決然地折返了回來。


    依舊是邁著輕盈卻沉重的步伐。


    她就這樣傻站著,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白伊他倆許久,最終才輕輕拍了拍兩小隻,將他們喚起。


    “唔啊~到早上了嗎阿娘...我怎麽感覺才睡了一會兒...”


    小白狐揉了揉眼睛,望向了洞外的天色,又看了看阿娘的臉色,這才大概猜到是怎麽一回事。


    “阿娘...你要走了?”


    “沒錯...阿娘現在必須要走了,師父的情況不容樂觀...”


    眼前美若天仙的大狐狸語重心長地承認了這一點。


    “塗山白伊,四不相。”


    聽到阿娘叫起了自己的大名,也許是本能反應,小白狐立馬就坐起身來。


    “汝等此行,勢必多艱,險阻重重,多說無益,但願塗山之靈庇佑吾兒...”


    “阿娘,咱能說的通俗點嗎?”


    想著以後很長時間都摸不著了,白伊趕緊揪了阿娘一根尾巴過來,又是咬又是拽的,勢必要玩個痛快。


    “咳咳,抱歉,總之小家夥們,你們這一次可能要花上好幾年才能回來...”


    “知道了知道了,阿娘你放心去吧,我們不會太想你的~”


    沒心沒肺的小白狐看上去並不在意,依舊興致勃勃地玩著嘴巴裏那條大尾巴。


    “袋子裏是一些白色和綠色的靈玉,若是兩隻小獸在外界拿出更加珍貴的靈玉,必然會引起懷疑。”


    “嗯,嗯,好。”


    “你們過幾日再走也無妨,時間其實還算充裕”


    “不了阿娘,我們明早就出發。”


    “那...阿娘現在就要走了哦...”


    直到這時,塗山茵茵才依依不舍地把她的尾巴從頑皮的小狐狸嘴裏抽出來。


    漂亮的尾巴上沾滿了白伊的口水,但她也並不介意。


    “再見,小家夥們...”


    “再見阿娘~”


    “再見阿娘...”


    白伊抬起爪子搖了搖,做出告別的姿勢,小白則是呆呆地坐在一旁。


    塗山茵茵轉身離去,依舊是邁著輕盈卻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離開了狐狸洞。


    ……


    但這次,她沒有再回頭。


    望著阿娘逐漸遠去的身影,小白狐眼中的淚水終於是再也忍不住了。


    晶瑩的淚珠在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一滴滴滾落在他身下的金絲上。


    但他很快便將之抹去,轉頭對著小白說道:


    “睡覺吧小白...明早還要趕路呢...”


    “小白睡不著...”


    “聽話,睡不著也得睡。”


    ……


    與此同時,塗山茵茵已經回到了太虛幻境中。


    這裏的天空仿佛化作了一片火海,無邊無際的赤金色烈焰奔騰不息,翻湧不斷。


    “師尊,徒兒回來了...”


    大狐狸緩緩降落,進入了一片繁複的陣法之中。


    “哎,讓為師猜猜,你最後是不是還是沒忍住,和他們倆當麵告別了?”


    “對不起師父”


    “你明知這樣...哎算了,為師並不是責怪你。”


    “師父,徒兒還有一事想問。”


    “說唄,為師有什麽事瞞過你”


    “這麽說有些冒犯,那虛空裂界,真能傷您如此之深?如真是這般,那為何非要冒這等風險去取虛空之石?”


    “哦?怪我怪我,這之前一直沒和你說。”


    “此話怎講?”


    “那虛空裂界卻能傷我,但絕不至於此,為師隻是借此傷再次涅盤,為了...那個可能做準備...”


    聽到“那個可能”,塗山茵茵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麽,臉色一下子就明亮了不少。


    “真有那個可能?”


    她有些興奮和不可置信地問道,陣法中央的赤鳶隨即點了點頭。


    “有那塊虛空之碑在,便有這個可能。”


    此時,這裏的大陣忽然晃動了一下。


    “哎哎哎,別樂過頭了,穩點穩點...”


    “抱歉師父...”


    大陣停止了抖動,又恢複了正常。


    “那師父,白伊他們倆...”


    “不必擔心,以他們的實力,此行必然會安然歸來,何況有我的羽毛保護。”


    “好了,為師要繼續沉睡了,接下來就靠你了”


    “師父放心,徒兒必將不負所托。”


    ……


    第二天早上,也是大年初一的早上,一個新的輪回的伊始。


    今天的天氣很好,冬日的暖陽溫柔的撒在兩小隻的毛茸茸的臉上。


    那隻吵著“睡不著覺”的小笨蛋沒幾秒就又睡著了,而白伊則是真的無法入眠,用最後一晚,玩了幾乎通宵的電腦。


    但白伊原本不想起這麽早的,他是被爆竹聲吵醒的...


    他最後回望了一眼住了一年的山洞,然後一躍騎上他的坐騎,咻地一下飛走了。


    希望再回來的時候,他的床上不要落滿灰塵,應該不會,畢竟仔細想想,這一年來這金絨草床墊似乎都沒髒過,就像是有自動清潔功能一樣。


    小麒麟踏著祥雲,拖著七彩拖尾特效升入高空。


    萬千光點如雨灑落,仿佛能消除世間所有的災難與不幸。


    白伊再次望向塗山這裏的美景,就和他剛來到這世界時一樣美,隻不過多了一層雪衣。


    “等一下小白!掉頭掉頭!”


    “什麽事小狐狸?”


    “電腦和冰箱的電源線忘拔了!”


    ……


    小白帶著他,以一個不算太快的速度,飛掠過這片童話般的大地。


    白銀山,三生石,梧桐神樹,淥華池,玉狐鎮,火楓林,蘆花洲...


    直到最後,兩小隻在塗山邊境的一個石碑旁降落。


    再踏出一步,就是更加廣闊的天地。


    而白伊的麵前,正是許久之前他從中聽到怪聲的那塊大石頭。


    小白狐用爪子摩挲著這塊大石頭,像是在和某個從未謀麵的親人做最後的道別。


    “謝謝你,阿爹~”


    也許是白伊的錯覺,這塊大石頭微微顫動了一下,似乎在回應他的話語。


    “小狐狸,我們走啦~”


    此時小白已經用阿娘給的咒語,在這塊大石頭守護的大陣旁開了一個小口子。


    “來啦來啦~”


    鑽過那個小洞,至此,他們的旅途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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