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聯邦是按區來劃分的,但區裏依舊按市級為行政單位進行劃分。


    市有大有小,第五特區原來最大的就是中心市,隨著時間的發展,原邊緣的三個市因為上麵懶得管理加上罪犯很多為了便於管理就被合並成了一個市,稱宿原市,但又因為它仿佛是一個獨立出去的區域於是更多人願意稱呼它為宿原區。


    談起宿原區就不得不提李斯現在在讀的學校,宿原中學。


    在宿原中學建成之前,宿原區已經沒有學校很多年了。


    當然,它一開始還是有學校的,隻是經濟條件下降,生源減少加上前麵逐漸減少撥款甚至停止撥款老師們逐漸跳槽,學校就漸漸消失了。


    宿原中學現任校長譚卓爾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來到這裏的。


    譚校長初來時花了好幾天踩點了解情況,她以為她想的情況已經很差了,沒想到現實比她想象的還要差的多。


    作為一個常年到處奔波的教育工作者,譚卓爾自詡也見過形形色色的地方,明明她已經提前做過調查,甚至把情況預設到了最糟,但依舊震撼於自己的所見所聞。


    她是見過貧窮的,但是她沒見過真的會有的地方孩子衣不蔽體,人們的臉上隻有麻木,他們長期從事廉價且傷害身體的重勞力工作,有書沒得讀,有病沒地方看,這裏甚至連最基本的人權都沒辦法保證。


    僅僅是走過兩條街道,就有不知道多少的敞開來做皮肉生意的小暗門,還有無數雙不懷好意的眼睛。


    她毫不懷疑如果今天沒帶上警衛隊的人,也許在街口她就被搶劫了。


    可能是因為工廠常年在開工,宿願區的天一直是灰蒙蒙的,前一天剛下過雨地麵坑坑窪窪的還有積水,這些數十年前修建的道路早已經磨損不堪,工廠的汙水並沒有按照規定作淨化處理,他們被直接排在地麵上,河道裏。各種複雜又刺鼻的味道交織在一起彌漫著整個宿原區,每個走在路上的普通人都會見他們慣性的咳兩下。


    警衛隊的人似乎對這些情況已經司空見慣,在他們眼裏找不到對這裏人的一絲憐憫,隻有鄙夷,嫌棄,若不是礙於她在場恐怕早就捂著鼻子走開了。


    這個時候學校還沒建成,而李斯還隻有十歲。


    “不對,這個字是這麽寫的”是李斯那獨有的冷淡的聲音。


    在一片不大的空地上一個半大的小孩正在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相比起其他地方到處是泥濘和各種垃圾,那小片空地明顯是被規整過的,不難看出,它被整理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這群孩子。


    “看什麽呢,好好寫的你字”貧民區生存法則之一:好奇心害死貓,知道太多隻會讓你死的更快。李斯輕輕一擰就把分心的小崽子的頭給掰了回去,貧民區的怪人很多,但那些打他們主意的怪人無一例外都沒了。所以,無論任何人都不值得她多投兩眼,有這個時間可以多學兩個字。


    譚卓爾見狀驚喜的笑了一下,她原本還擔心招生的事,沒成想走這一趟還能發現意外的驚喜。


    “我可以打擾一下麽?”原本格格不入的她就被人盯著,她這個動作更是讓周圍的人都陷入了警戒狀態,哪怕是在貧民區,孩子也代表著希望,沒有人會不警惕對孩子有想法的人。


    好在雖然穿著普通,長年累月讀書育人的氣質是飾物掩蓋不了的,那挺直的脊梁已經直白的告訴眾人她和他們不在一個階層。


    時年十歲的李斯還沒有任何資格處理這種麻煩,所以她隻能表現出疑惑。


    “也許,這個字這樣寫會更簡單”聯邦的字體為了適應世界的發展每一代都有細微的調節,這些孩子用的書顯然已經落後了。


    “這位小同學寫的字很不錯,如果這一筆落在這裏就更完美了”看到孩子們的作業,她真誠的誇讚了起來,一不小心就犯了職業病。


    而且她真心認為這些都是好孩子,字裏行間的不難看出他們寫的很認真,在這種環境下還願意讀書認字難能可貴。


    譚卓爾也不是一個不食肉糜的傻子,上來就勸人家到她的學校裏讀書。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她就成了這個片區的怪人,每天什麽都不幹,就定時出現在這裏教孩子們讀書寫字。


    她的年歲不算大,剛剛四十出頭,明明臉還很年輕,頭發卻已經半白。氣質溫和說話也輕聲細語,很容易就降低了他人的心防,讓每天盯著她的人都開始動搖了。一個帶著警衛司的上等人,每天都隻是帶著孩子們讀書寫字,她能有什麽壞心思?


    時間一長大家就見怪不怪了。


    她明白,別看這些孩子現在有時間讀書寫字跟在學校裏差不多,實際上他們在這的時間不及在學校的四分之一,隻有極個別的還沒形成勞動力的孩子才能待久一點。其他的孩子無一都要在家裏幫忙,或看孩子,或幫忙幹活。


    自從她接手孩子們的教育之後李斯就徹底當了甩手掌櫃,是的,李斯就是這麽任性,她不止當了甩手掌櫃她還時不時玩消失,讓原本就對她很有興趣的譚卓爾根本逮不到她。


    一日,孩子們往常一樣學習完了收拾東西各回各家。


    “允哥!出事了!黃毛說要砸了仔仔家”


    孩子們完成了一天的課業正準備回家,一個譚卓爾沒見過的小孩突然跑過來嘴裏喊著出事了。


    允哥是這裏麵年紀最大的孩子,全名張道允,已經有13歲了,長得很高大,在這種複雜的地方13歲也算是半個成年人了,獨自一人生活的他平時沒少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平時認真不說話的時候看著還挺凶的。


    譚卓爾是少聽到他說話的,剛開始偶爾會看見李斯跟他交流,但都表現的有些甕聲甕氣的,李斯要是不來他就不說了,光點頭搖頭,譚卓爾暫時還拿他沒辦法。


    “抄家夥!”張道允指示著平時愛跟在他身邊的那幾個小家夥。


    譚卓爾還訝異這孩子平時沉默是金的樣子竟然還是個行動派。


    “發生了什麽事?不要慌,萬事有老師在”譚卓爾一下子就攔住了真的打算去抄家夥的張道允。才多大的孩子,遇事打打殺殺的,受傷了怎麽辦。


    見譚卓爾攔住他張道允眉頭緊鎖,仿佛在考慮要不要推開她,天人交戰間譚卓爾大手一揮就讓孩子帶路,邊走邊說。


    事情其實也很簡單,叫仔仔的小孩前段時間玩的時候摔骨折了,這附近沒有醫生,想要看病得重金請,這裏的人能有什麽錢,大家湊了一點還是差,仔仔的父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以後變殘疾,隻能咬咬牙去借了高利貸。


    原本跟高利貸說好了還款日期和利息,哪曾想他們說變節就變節,這兩個月還沒到利息就翻了翻,現在人在家裏打砸,不僅要他們還利息,還要還本金,要是還不起就把小孩帶走,要不是鄰居們都出來幫忙,說不定仔仔還真被帶走了。


    譚卓爾一路聽眉頭都擰在一起了,許是這段時間以來大家夥都太安靜了,讓她產生了這裏隻是環境差的錯覺,倒是忘了窮山惡水出刁民,這種事的發生才是這裏的常態。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有本事你們今天打死我,不然大爺我按合同辦事,今天你們一毛錢都別想少”黃毛咧著嘴,囂張的昂著頭,他就是認定這群人不敢拿他怎麽樣。


    “合同,給我看看”譚卓爾一出聲前麵的人就自覺讓開了道,且不說讀書人,總是能被群眾尊重,主要是她邊上有警衛。


    兩個月之內還上本金加利息,利息按天算,每天是本金的百分之五十。這種喪心病狂的計算方式把譚卓爾給氣笑了,恐怕就是仗著對方急著用錢加上不識字專門坑人的。


    “依據聯邦相關法律的規定,借貸雙方約定的利息年利率不得超過30%否則不受法律保護。”李斯清冷的嗓音在人群中響起。


    “李斯!”張道允聽見她的聲音馬上就擠開了一條道讓她過去。


    “蛤?什麽受不受法律保護,合同在這,我借他還就是法律”黃毛也沒想到還真有人懂這些東西,但不重要,反正他不懂,他隻知道欠債還錢,不還就搶人,這是規矩!


    譚卓爾在聽到李斯說起聯邦法律時眼前一亮,要不是場合不對她高低還得考她幾句。


    “視聯邦法律於無物,就憑你這合同我就能請你去警局喝個茶”接受到譚卓爾的暗示,警衛隻能無奈出麵。


    “嘿?你這外鄉人還挺多事?不懂規矩是吧?”隻是一個區區警衛黃毛還真不怕,他也是上麵有人罩著的。


    “那就按規矩辦事”聽到黃毛的話張道允眉頭一挑。將近一米九的個子還真讓黃毛的心頭跳了一下。


    “什麽規矩?”譚卓爾低聲問了問旁人,旁人還沒來得及開口跟她解釋就被張道允清場給請了出去。


    “各位叔叔伯伯不用擔心,事情很快就能解決,晚點還得拜托你們幫忙收拾一下我齊叔這房子”


    齊叔抱著仔仔一臉慌張拚命的打著手語,這時譚卓爾才反應過來為什麽這對受害人沒說過話,原來他們夫妻兩都是殘疾,根本說不了話,她有些惱怒於這些人渣,連殘疾人都騙。


    “齊叔,放心事情很快就能解決”李斯拍了拍仔仔的小腦袋把人往外一推關上了門。


    “所以所謂的規矩是什麽”譚卓爾眉頭緊鎖,這些人都沒覺得把兩個半大的孩子跟幾個混混鎖在一起有什麽問題的麽。


    “像這種情況就是打一架,隻要把黃毛的命留下,錢就不用還了”警衛出聲給譚卓爾解了惑。


    ????先不說兩個半大的孩子能不能打過對方,打出人命不犯法麽???


    “不會真出人命,要是黃毛輸了,他就要出買命錢,他有這個騙錢的本事就得有守錢的能力,如果沒有那就兩清”


    聞言,譚卓爾隻覺荒唐甚至荒謬,那黃毛萬一要是贏了呢?就要那兩個孩子的命麽?


    氣氛的她就要衝上去開門。


    “誒,您可別去添亂,不然張家那小子出來是要生氣的”一個婦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話說張家小子的力氣是不是又長高了?前兩天我婆娘說看他褲角都高了,尋思著哪裏有廢布給他淘換兩身衣服”


    “我哪有注意過這個問題,就是飯量增加了不少,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幸虧我這段時間給他接了不少活”


    “你怎麽不早說,我婆娘這幾天在主家領了不少舊糧食,能給他補貼一點,這麽大點的小子餓著可不行”


    …


    幾個來幫忙的漢子圍在一起家長裏短,好像也不怎麽關心裏麵的情況。


    “你們不擔心?”譚卓爾問。


    這些人都認識她,知道她最近在教這附近的小孩讀書,譚卓爾冷不丁的跟他們說話他們還有點惶恐。


    “您可能不知道,道允他力氣大的很,普通人輕易傷不了他”剛剛說要給張道允淘換兩身衣服的漢子回答道。


    力氣很大?能有多大…


    砰!一聲巨響,門被撞到了地上。


    譚卓爾被嚇了一跳,往裏麵望去那幾個小流氓躺了一地。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沒人敢在我們這放高利貸,是他們不想麽?”李斯蹲下戳了戳被捶的鼻青臉腫的黃毛。


    看著幾個弟兄躺在地上呻吟。黃毛意識到今兒個哥們丟臉丟大發了。


    也不管黃毛是怎麽想的他已經沒有讓人再聽他說話的價值了。


    李斯站起來回頭看著站在她身後的張道允。


    “反省完了麽”清冷的嗓音像催命符一樣讓張道允不自覺的抖了抖。


    李斯有點生氣,剛才如果不是她出手,張道允就死了。


    在這種地方,這樣的死法沒有任何人會替他討公道。


    “是我太自大了,我錯了”他在戰鬥的過程中平時對方都是亂來的普通人,卻沒想到對方差點亂拳打死老師傅,真找到了個他注意不到的空擋給了他一刀。


    一米九的大高個對一個一米五都不到的小女孩道歉,這個畫麵還是很有意思的。


    “他們這是?”譚卓爾疑惑。


    “嗨,肯定是道允小子犯錯了,李斯正訓著呢,沒事兒,這都是常事,也就隻有李斯能管的住他”漢子揮揮手。


    “說起來我到現在還迷糊,張家小子是怎麽跟小李斯打上交道的”


    “喲,這都好幾年了吧?好幾年前王娟不是生過一次病呢麽?小李斯出了個門,兩人認識的,小道允說小李斯救了他一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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