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威爾有些驚疑不定,但總的來說是擺著一副冷臉。


    他已經知道上個月呼喚者把伏櫪叫出來用的就是隱翅鰩的爐子,因為這層關係在,就算那時的三架隱翅鰩也是受害者,他還是對這型鐵騎沒有什麽好感。


    就算知道這是在無端遷怒,有些感情還是遏製不住的。


    而且威爾很清楚地記得,這片海礁地分明是屬於兀尼沃斯的領土,這些文國人憑什麽招呼都不打說進來就進來了?


    不過他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緩急的,既然他在幫忙,威爾也隻好先壓下心頭的疑惑,專注於眼前的任務。


    再次檢查過伊修塔爾的狀態,好在經過時間的推移,幾個關鍵的係統陸續重新上線,手裏也還有武器保持完好,總的來說,還有一戰之力。


    此時伏櫪依舊隱藏在蒸騰的濃霧中,隱翅鰩似乎也很難掌握這隻亂神的具體動向,僅在霧氣的邊緣保持機動狀態,少有出手。其間那鐵騎還朝自己這偏了下頭,顯然是已經注意到自己的回歸。


    也不知是通訊出了問題還是怎麽回事,隱翅鰩似乎跟自己這嚐試過聯係,在失敗之後換了種方式,用手勢的個信號燈打出簡單指示:左右,夾擊。


    一方麵是不知道現在的狀況,擅自行動可能破壞包含兀軍己方在內的部署,另一方麵也是想見識下這個一見麵就自說自話開始指揮的文國人到底有幾分本事,威爾依言向著隱翅鰩的反方向移動。


    他一直保持隱翅鰩在自己的視野範圍內,避免被霧氣遮擋,為了防止雙方互相誤闖射界,這是必要之舉。


    但威爾也察覺到通過這一舉動,隱翅鰩在限製著伏櫪的移動方向。一開始威爾還沒琢磨明白,沒過會他就反應過來了,合著隱翅鰩當這是在放羊呢?


    不得不承認隱翅鰩在武器選擇方麵比自己高明了不少,固定在手臂上的兩門大口徑火炮比起難堪大用的輕型步槍以及至今尚未派上過用場的幾把近戰武器確實更有威懾力。


    可正因為吃過教訓,威爾很清楚,他也就止步於威懾了。


    就連戰艦飛機的一輪飽和轟炸都沒能打出什麽有效傷害,這兩門火炮又能翻出點什麽水花來?


    隱翅鰩不知道威爾所想,自然也沒有解釋的想法。同時他也不急於逞一時之快,既然伏櫪沒有從霧裏出來的想法,他也不著急,就這麽一直耗著。


    威爾一邊注意著通訊係統的狀態,心中萬分焦急。明明身處其中,卻是一頭霧水,他急需找個人來跟他解釋下,這種僵持還要持續多久,現在的狀況又是怎麽一回事。


    時間就這麽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度過,通訊絲毫不見好轉,事情倒是有了轉機。


    伏櫪和兩架鐵騎在這段時間裏互有來回,由於火力上的差距,伏櫪基本上都在進攻隱翅鰩,反而不太關心伊修塔爾這邊。慢慢地,威爾在交戰中逐漸能辨析出伏櫪的動向了。


    捫心自問,威爾不覺得是因為自己這麽快就有所成長,原因明擺著是霧氣正在變得稀薄。


    與此同時,他還注意到這一帶海域的水位比起來時下降了不少,甚至有一些先前浸沒在海麵之下的礁石已經露頭。


    啊。


    威爾輕歎一聲,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退潮了。


    所以籠罩在伏櫪周遭的迷霧其實是它用某種辦法煮沸海水所產生的水蒸氣,現在沒水了,自然也就沒了蒸汽。


    對此伏櫪也有所自覺,它數次嚐試繞開兩鐵騎往深水區移動,但隱翅鰩沒有給它這個機會。每每當它露出側麵,總會收獲一次後者的炮火打擊。


    威爾有些想不通,之前兀軍那一輪威力大得多的火力覆蓋這伏櫪都沒當回事,怎麽隱翅鰩光憑這兩門炮就能讓它如此忌憚,甚至不惜放棄離開也要蜷身抵擋?他到底是怎麽……


    原來如此。


    隨著霧氣進一步消散,威爾自己找到了答案。


    薄紗般飄渺的水汽之後,伏櫪的身軀已然傷痕累累。所以,兀軍的攻擊並不是沒有效果,伏櫪放霧,其實是為了虛張聲勢掩蓋自己的傷勢!


    想通這點,威爾不由得看向隱翅鰩,心中的忌憚更勝。後者分明來的比自己晚,對狀況的把握卻比自己還清晰,那麽他以及他所代表的文軍,到底是從何時起關注這一戰,以及做好插手的打算的?


    強壓住現在就上前質詢的衝動,威爾也有樣學樣,專門攻擊伏櫪身上遍布的傷口。就算不知道隱翅鰩到底有什麽打算,總之把伏櫪釘在原地肯定是沒有錯的。


    吃痛的伏櫪發出了似牛似馬,又混雜些好像拖動桌椅噪音的奇怪叫聲,伏低身子做出一副蛇形模樣狀似要快些逃離。兩人自然不肯放過,瞄著傷口處正準備再給它來一發,卻見隱翅鰩發射的動作頓了頓,支在後腰的推進器扭動噴口,連帶著機翼翼麵也在偏轉,將鐵騎帶離了原來的方向。


    一道氣刃幾乎是擦著隱翅鰩閃過,一瞬間甚至將水麵一分為二!也不知那刀鋒到底有多高的溫度,總之刀麵周遭的空氣都已經被燙到扭曲!


    盡管這一刀不是衝著威爾來的,他還是被驚得不輕,正連連左右橫擺規避。也得虧伏櫪先盯上了隱翅鰩,這要換成他自己,絕對會被伏櫪這手誘敵深入騙到,躲閃不及繼而殞命!


    伏櫪的反擊沒有斷絕,一連串的斬擊追逐著輾轉騰挪的隱翅鰩,兩者間的海麵被氣刃翻攪,聲勢之浩大,甚至連另一頭的伊修塔爾都被波及,滔天浪花迎頭澆在機體上,把鐵騎淋得濕透。


    不對。


    威爾注意到,淋在機體上的不止海水,還有雨滴。


    他太過關注於眼前的戰鬥,不知何時已經變了天。現在是午後,照往常,確實是下雨的時候了。他原以為這種陣雨隻會下在陸地,看來海上也不例外。


    緊接著,威爾馬上察覺到要糟。


    好不容易等來退潮才能斷絕伏櫪製造霧氣的水源,這場雨下來不就全白費了?他趕緊回頭,發現霧確實起來了,現在還不濃,但也隻是時間問題。


    此刻隱翅鰩卻做出了超乎想象的舉動,隻見他一個翻折,迎著伏櫪衝過去了!?


    這不止把威爾看得目瞪口呆,甚至連伏櫪都明顯愣了一下。不過後者反應快得多,當即用尾巴掃了過去。


    “小心!”


    情急之下,威爾甚至忘了他壓根沒法跟對方通話。也怨不得他如此著急,剛剛他就是吃了這一下,差點沒給直接送走。


    但有沒有視野完全是兩碼事,隱翅鰩隻是一個加力,就像跳繩一樣翻了過去,繼續朝著伏櫪逼近。


    大概是伏櫪也沒想到這能被躲過去,再想轉身離開已經來不及了,還把背部被迫暴露給了隱翅鰩。後者沒放過這個機會,順著跳躍的勢頭落在了它背上。


    就連威爾也不禁為隱翅鰩這一套操作叫好,他眼見著不知何時已經卸掉一門火炮的隱翅鰩伸出空著的那隻手,搭在他背後背著的的一個長條狀黑箱子上。


    都沒等威爾開始琢磨那是什麽,隱翅鰩已經把箱子一頭摁在伏櫪背上。伴隨著伏櫪一聲大約是慘叫的叫喊,箱子冒著火星子固定在了伏櫪背上,想來應該是底部有什麽槍釘之類的固定用具吧。


    事情辦完,隱翅鰩很麻利就跳開了,留下的箱子頂端向上展開,彈出一根棍子。等箱子沒了動靜,已經拉出來原本長度的兩倍有餘,看起來就像在伏櫪背後搭起來一座高塔。


    伏櫪沒法看到隱翅鰩在它背後做了什麽,估計還有其他傷勢混在一起,貌似也沒察覺到背後被人插了根棍子,見到隱翅鰩又出現在視野裏,它反而著重於捉住鐵騎,不再關注背後的異樣。


    威爾看看天,又看看麵前的亂神和鐵騎,哪還猜不到隱翅鰩的想法,於是默默地退出到了安全距離。


    一道銀蛇不期而至從天上垂下,不偏不倚接在了伏櫪背後的黑色塔柱上,刹那間,雷電爬滿伏櫪全身,有如澆築在它身上的鐵樹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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