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夕頭天離開前說的那話,甲全並沒有打算當真。


    交換留學活動幾個高校一起參與的,本來名額就少。學校之間分一分,學校內部各個學院,各個專業再分一分,能有複數個名額的專業都是特例。再者,他的那些個同學,成績和主動性他心裏門清,肯主動跑去大老遠留學那才是見了鬼了。


    所以,在甲全的預想中,這艘船上應該沒有熟人才對。


    可當他步入餐廳,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他卻一點都不意外。


    不管對方到底為何會在這條船上現身,總之是跟自己無關的。甲全這麽想著,取了食物後自己找了個空位,無意間恰巧避開了對方。


    可就差不多前腳後腳的事兒,他這頭才剛把餐盤放下,隻聽“咚”的一聲,緊挨著的位置就擺上了一座食物堆成的小山。


    打量了一眼扶夕貧瘠的身形,甲全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有什麽要說的,直接說出來唄?”


    大概是注意到了甲全算不上禮貌的視線,扶夕難能可貴地沒有撇開美食的誘惑,笑吟吟地問了他一句。


    甲全對答如流:“沒啥,隻是在琢磨你為啥會在這艘船上而已。”


    “那看你的樣子,心裏已經有答案了?”


    “算不上答案,隻是幾個猜測而已。”見扶夕拍了拍身邊的椅子,甲全方才就坐:“首先你去那裏就讀這一點是最不可能的。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你能就任18艦隊司令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在文國想要成為一支艦隊的司令,無論是誰,有很多東西是繞不過去的,尤其是學曆這一塊。事實擺在那,扶夕已經是艦隊司令,說明她至少已經拿到了最低要求的碩士學位。而且還得是真材實料,否則既不合文太祖的交代,她那個死腦筋的姐姐也不會答應。


    那麽扶夕若想要繼續攻讀,就現在這種幾個國家的最高端的教育水平近似的情況,她也沒有出國的必要。


    “其次是要你去把那位風華公主給換回來,這更不可能。我壓根就沒聽說過這一類的消息,而且這次的交流學員名單我看過,你沒在上麵。”


    這一點就涉及到兀尼沃斯那兒的特殊情況了。這個小小的島國位於赤道以南,日期變更線以東,與兩者間的距離差不多都是10°左右。這個位置與世上最大的五大政體所在的三塊大陸之間的距離近似,還處在東西半球以及南北半球三條關鍵航道的交匯點上。可以說,誰控製了這裏,就是扼住了全世界海路的咽喉。


    在黑標活動期之前,它的所有權幾乎是過個十幾年就要易手,當時的幾個大國為了這塊彈丸之地爭得不可開交。


    而在黑標活動期,人類十不存一,各國相繼覆滅,這裏也就成了無主之地。


    兩百年前,文太祖率先立國,各大政體相繼成立。隻是在此後的百年間,各政體都忙於各自內部的複興工作,誰也沒有心力再去管他。


    當眾人終於有空將目光投向兀尼沃斯已經是最近五十年以內的事情,此時世界形勢大體和平,囿於亂神的威脅,誰也不願輕易動手。因此,在經過近半月的磋商、爭論後,各政體一致同意,兀尼沃斯維持現狀,作為一個獨立自主的國家單獨存在。


    同時,基於該國發達的教育水平,各政體定期會送去一名及以上高官要員子女去該地就讀。這一點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卻成了各國之間約定俗成的默契。


    去年文國派去的就是公主風華。隻是這位公主現如今似乎被兀尼沃斯所吸引,本來今年七月木王登基後想把她叫回來換個人去,卻遭到公主本人的拒絕,


    雖然皇帝似乎有些不太樂意公主的決定,但風華本人自願如此,其他人就沒有強加幹涉。自然,文國也就沒必要再派其他人過去。


    “不錯。還有呢?”扶夕一邊用流暢而又不失優雅的動作處理著桌上的食物,一邊催促甲全繼續說下去。


    “再一個可能是艦隊的某個任務需要你單獨前往兀市,這一點也不大可能。指揮官要上前線,那還要我們幹啥。”


    “思來想去,就隻有一種可能我覺著最靠譜:你就是船上呆膩了,跑出來玩的。”


    “……這事兒你可不許跟我姐姐說。”


    “……”


    事到如今,自己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這事兒甲全是沒法說出口了。


    好在,扶夕接下來隻專注於消滅殘餘的食物,沒有多加追究的意思,這事兒就算是翻篇過去了。


    也就扶夕的餐盤消下去差不多2\/3的功夫,餐廳裏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不知為何,餐廳一角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簡直比取餐處還熱鬧。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兒的人群非但沒有散去,反而是愈發擁擠,不少一開始如同甲全一般抬頭張望的人都放下晚餐往那兒匯集而去。


    又過了一會兒,人潮開始朝著餐廳門口移動。他們就如同漁網中的魚一般一股腦兒傾瀉而出,不多時,餐廳裏便隻剩下寥寥數人。


    看過名單的甲全自然知道,曾有過一麵之緣的知名歌手勞娜.愛汀也在這條船上,多半是對她的起居沒做特殊安排才會出現那樣的場麵。


    他搖頭興歎:“嘖嘖,這排麵。”


    扶夕點點頭:“前呼後擁說的就是這樣了吧。”


    甲全有些驚訝:“你堂堂一公主,不至於連這點排場都沒見過吧?話說臉上醬擦一下,都花成啥樣了。”


    “呐。”扶夕隨手把手巾遞給甲全,又把臉湊了過去。“公主又不是一定要拋頭露麵,連那些官宦都不一定知道我長什麽樣,又有誰會見到我納頭便拜?”


    “都幾歲的人了,還跟小孩兒似的。”甲全有些嫌棄,拿手巾草草將醬料抹掉了事。“公主當到你這份上,也是沒誰了。”


    “怎麽了嘛,這對我來說又不是壞事。”從她的表情來看,這話不似作假。她頗為自得地兩指夾著勺子:“至少,像這種時候從來不會有人來打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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