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國九霄市,坐落於文國中北部地區,再往北便是橫亙至北部海域的凝雲嶺。此處多為平原,平均海拔高度不超百米。僅在九霄市中心有一座高度超千米的高峰,因在雲雨天時這座高峰大半沒入雲中,乍一看好似直衝九霄雲上一般,才有了九霄市這個名稱。


    不過文國人比較習慣稱呼九霄市為——帝都。


    而這座千米高峰名為參天頂。山頂,便是皇宮所在。


    參天頂的東北麵是一片大湖,由橫穿九霄市的金平河在山腳低窪處匯積而成,名為鉑湖。與之相對的西南麵則是政事要地,議司所在的議國場,欽天司所在的大判院等等建築均集中於此。


    議國場是一座超大的方形尖頂式建築,其四角及周圍點綴著數座塔樓,正門中線上則是最大的一座高塔。遠遠望去,議國場就像是一頂巨大的皇冠。


    在它四周牆體上裝飾著數量眾多的玻璃彩繪,每一幅彩繪所描繪的景色都不一樣。稍微懂些曆史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上麵描繪的是文國這片土地的曆史進程。


    從三千年前,第一個國家出現;到兩千二十年前,亂神首次進入人類視野,這一年,也被記為紀元0年;再到1635年之間,與亂神爭鋒所催生的人類文明的突飛猛進;1635年,加拉斯是頭一個,黑標亂神陸續出世,人類千年的文明一夜之間化為灰燼,甚至連人類這個種族也危在旦夕。


    這幅彩繪,是少有的僅以金黑兩色繪圖的彩繪。此後四分之一的彩繪皆以冷色調為主,主要展示了世上所有觀測到的黑標亂神以及1635-1808年近200年間人類所遭受的苦難。


    突兀地,彩繪上又是一片色彩斑斕。畫上是一個高舉一麵黃底黑框旗幟的高大男子,背景則是匐倒在大地的一眾亂神。這一年是1808年,一眾黑標陷入沉睡,文國元祖舉旗驅逐其餘亂神。從1808年至1877年人類與亂神之間的這場戰爭,史稱複國戰爭。


    一圈看下來,複國戰爭的彩繪幾乎在最末尾。再看過去便會回到開頭,處在正門高塔上最大的一幅彩繪,另一位與舉旗男子有八九分相似的高大男子身穿華服,頭戴王冠坐在王位之上。


    這幅彩繪所描繪的年份是1877年,文太祖登基,文國開國。


    這些彩繪同這座建築本身一般,已有將近百年的曆史。想必在以後的歲月裏,也將提醒進出這裏的所有人,著一段段屬於人類這個文明的曆史。


    透過巨大的彩窗,清晨的陽光投射進議國場內部的走廊之中,給空曠的走廊內帶進一絲夏季的熱意。有三人快步自走廊內穿過,走向盡頭的電梯。


    “阿瑤。”


    聽到有人叫她,風瑤停下腳步,等著這個兩鬢已有些許白色的中年人接近。


    “叔叔。”


    “木王殿下。”麵對皇室,隨同的兩個黑羽衛不可能像風瑤叫的這麽隨意,而是畢恭畢敬地深鞠一躬並稱呼他的封號。


    木王麵色平和地朝兩個黑羽衛點點頭,關切地向風瑤問道:“阿瑤,我看你早上在議廳裏有點不在狀態的樣子,是出什麽事了嗎?”


    風瑤微微一愣:“有嗎?”


    木王麵帶苦笑地搖搖頭,看來風瑤是沒有和自己說的打算了:“不想說就算了,不過壓力要是太大,是可以來找我的。雖然我隻是一個空有其名的木王,聽聽表侄女發發牢騷還是沒問題的。”


    ‘空有其名’這話別人不敢說,也就木王敢拿來自嘲了,不過卻非常貼切。雖然在太祖的默許下,皇室成員可以憑自身能力進入議司,卻並不能比其他成員多出什麽特權。而且太祖歲數都已近兩百年,仍未見年老力衰,目前來看現存的幾位繼承人基本上是沒可能熬過他的。因此,跟木王這位甚至不是太祖直係血親的王族親近基本上就是吃力不討好,跟在木王身邊的議員基本就沒幾個,個個還都是放敬老院都不過分的那種。


    近百年來,也隻有風瑤這個例外,僅憑自己的個人魅力就拉起一眾議員,甚至同當今掌司分庭抗禮。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在風瑤聽來,這位叔叔大概是找自己這位小輩發泄不滿來了,忙恭敬地說道:“叔叔!您怎麽能這麽說呢,您可是木王啊!先不說……”


    木王擺擺手,笑嗬嗬地打斷了風瑤的反駁:“這些話,不必說太多。隻要你有啥煩惱的時候,能想起來多依靠下我這個做叔叔的我就很開心了。我還有事,就不同你一起坐電梯了。”


    說罷,木王便邁步向著另一處走去。那個方向上,有幾個年歲頗高的老人正駐步等待著木王。幾人注意到風瑤的視線,便朝她行了一禮以示尊敬。


    注視著不遠處進入電梯的身影,一人不禁感歎:“嘖嘖嘖,長姬長得跟巴爾王妃越來越像了。”


    “可不是嗎。”


    “說起來,巴爾王二人的忌日也快了吧?”


    “可不是嗎。”


    “唉,當世無雙之巴爾王,居然會因為事故故去,真是我文國之一大不幸啊。”


    “可不是嗎。”


    “呃……你是哪位?”


    “我?”一群中老年人中,這個年輕人混進去了好久,愣是現在才有人察覺到異樣。這人一頭白發被胡亂地撥拉成大背頭,習慣性地駝著背,令他看起來有些佝僂,好像很冷一般兩手抱胸,這幅姿態隻讓幾人覺得他比他們這群老年人還老年人。


    這年輕人帶著近乎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的樣子令他的背看起來更駝了:“早聽聞議司內有著一群以木王殿下為首的特立獨行的議員大人,這不今兒趕巧了嗎,碰上了,就想離得近些,好沾沾各位的光。各位大人請不必在意,我這就走。”


    話音剛落,他就真的扭頭就走,駝背的身姿活像一個小老頭。


    “誒你……”


    一個老人指著他的手被木王一把抓住,指責的話也像被堵住般沒說出口。他疑惑地望著木王,卻隻見後者隻是衝他搖了搖頭,但似乎麵色有些凝重。


    再越過木王望去,其他幾人的神色也沒多好看。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他也隻好把抱怨的話咽回肚子裏,跟滿腹的疑惑攪和在一起隨同眾人一起離開。


    一行人魚貫進入一間小型的會客廳,各自落座後,隨即有內勤進來擺好差距並倒好各自喜好的飲品。待內勤走後,剛才被堵住話頭的老人不再壓抑自己的好奇心:“剛才那個年輕人到底是誰,怎麽令你們如此忌憚?”


    一人開口解釋道:“特納爾先生可能忘了,相傳,在墨遠大人身邊最得力的那位手下,雖然年少,見過他的人卻都說他像個小老頭一樣,看上去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實際上,文國入刑的大小官員,有過半是他的手筆!而且他們萬戶房先斬後奏那規矩,他玩的最順手!還記得前些年的葛瑞嗎?”


    提起這件事,屋內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怎麽能不記得?頭天晚上還有人看到葛瑞一家出席了一場晚宴,第二天卻被發現一家三口全在自家後院被處決了!然而直到三天後,欽天司才定下他的罪名!”


    “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好像確實有證實過這件事是萬戶房一個年輕人帶的隊。不過那你說,萬戶房和我們議司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他來這兒做什麽?”


    “恐怕,和早上議論的事情有關吧。”


    “啊……,這麽大的事情,確實入得了萬戶房的眼了……”


    這幫老頭看起來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好似這件事和他們沒關係似的。不過事實還真就確實如此。


    雖然這幾位也都是議司一員,卻都和木王一樣,不屬於現在議司內兩大派係的任何一派,也無意加入他們。近幾年來在議廳內發揮過的最大作用,也隻是投出了棄權票而已。所以兩派之間的幺蛾子和他們幾乎毫無關係。


    正因如此,他們此時還能將這些事當成是茶時談資,頂多也就是有點談虎色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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