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命,這老頭子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竟然把自己所有能夠操縱的鬼魂都放了出來,就是為了給自己開出一條路來。


    可是到底是年紀大了,這窗口距離地麵雖然隻有兩層樓,但是廠房的樓層普遍要比住宅的樓層要高上許多,怎麽也有七八米的落差。這麽情急之下縱身一躍,等落地的時候姚老頭的一條腿已經摔得徹底的扭曲了。


    他根本顧不上慘叫,嗚咽著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將一滴中指血點在了自己的眉心,然後找來了一隻陰魂,直接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麵。那鬼魂似乎非常的不情願,不過胳膊拗不過大腿,最終她還是被塞了進去。


    隻見姚老頭臉上痛苦的表情漸漸舒緩,眉間那一滴鮮血也漸漸淡化下來,最神奇的就是他的那條傷腿。明明已經方向扭曲了,最起碼也是粉碎性骨折,但是現在竟然嘎啦嘎啦的慢慢恢複到了原位。


    此時站在窗邊的張羽和陳琅是親眼看到了這神奇的一幕,張羽是一臉的疑惑,不解的問:“他的腿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間就好了?難道他也會請神?”


    對於剛剛經曆過請神的張羽來說,他之前也是被打斷了骨頭,就是依靠著請神上身,借助神將的神識來修複自己的骨骼的。所以當他看到姚老頭這樣的操作之後,他腦子裏麵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陳琅聽完後則是皺著眉搖了搖頭,說道:“他不是請神,和你的情況不一樣,他這是請鬼。或者,更確切地說,他這是強行把鬼魂引入到自己的身體裏麵,然後用鬼魂來承受自己受到的傷害,並且恢複自己的傷勢。


    不過這個東西的代價有些大,自己陰氣入體損耗陽氣不說,還會連累到幫忙修複傷勢的鬼魂,代價是形神俱滅。比起你那請神的互惠互助,這可差的太遠了,算是拆了東牆補西牆吧。不過眼下這個情況,他除了這個辦法,也沒別的法子了。”


    說著,他指了指樓下四麵八方湧過來的鬼差,說道:“這麽多鬼差,以他犯下的罪行,被抓住的話幾乎就得在陰司受幾輩子的罪了。不用這種方法,他可逃不掉。”


    姚老頭緩過了勁兒,立刻朝著藥廠外麵逃去。但是好像也沒起什麽效果,畢竟兩條腿跑步的老頭子速度再快也比不上一群飄著的鬼差。陳琅是親眼看著無數的鬼差如同潮水一樣蜂擁而上,瞬間就把姚老頭前前後後的去路給堵死了,但是卻並沒有進行圍殺,這就讓陳琅感到非常的疑惑了。


    他看向了一臉漠然的城隍衛興陽,笑道:“衛大人是打算演一出好戲給我看嗎?圍而不殺,你難道是在等機會讓他溜走嗎?”


    衛興陽一搖折扇,雲淡風輕的說道:“你之前那滴血告知天地隻是為了讓我救你們的命而已,我已經做到了,你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那我還那麽費心費力地幹什麽?能抓得住這個老頭子自然是好的,但是如果抓不住的話,我也沒辦法啊,哈哈哈!”


    聽他這麽一說,張羽頓時就不樂意了,反駁道:“你好歹也是一個城隍,遇到這樣的傷天害理之人,你就應該除惡務盡才是啊,怎麽能這麽消極呢?你們陰間難道就沒什麽上訪功能嗎?遇到你這樣消極的官員,就應該有人去告發才對啊!”


    似乎是故意不想給衛興陽好臉色,陳琅也沒有去阻攔張羽,而是放任著他繼續說道:“這麽一說還是我們陽間的政策好,當官就是要為人民服務的,你不願意替老百姓做事的話,那還當的什麽官兒?


    你要是想自私自利,就有人去揭發你,就有人去製裁你。你懶惰,那就下去,讓勤勞的人上來。你貪腐,那也下去,讓清廉的人上來。你自私自利,那也要下去,讓無私為公的人上來!”


    一字一句,每一個都是誅心之言,張羽說的是痛快了,可是衛興陽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差了。一張儒雅的麵容此時已經憋成了豬肝色,手中的折扇也是被捏得幾乎要被折斷了,就像是要在這裏直接打殺了張羽一樣。


    不過這些威脅對於張羽這樣的性格似乎沒什麽用處,張羽完全沒在怕的,反倒是直接用眼神瞪了回去,不爽的說道:“怎麽了?說的實話還不行了嗎?你要是不喜歡我這麽說你用實際行動打我的臉啊!切,就知道瞎他媽的耍威風!什麽鬼東西!”


    衛興陽被氣得是七竅生煙,如果不是他現在已經是個城隍爺的話,估計還能被張羽氣得再死上一回。


    陳琅見說的差不多了,也知道見好就收,咳嗽了兩聲,說道:“城隍大人你也別生氣啊,我這朋友就是個直脾氣,你要是不願意聽,那就不聽唄。反正咱們哥倆現在生命無憂也是多虧了您,不過您的真實想法我也能理解。


    畢竟我手上有您的把柄,而您又不能出手幹掉我,所以自然希望有人能夠幫您代勞。這個姚老頭和我們有恩怨,自然就是最好的人選,你也不用沾因果。所以您還是想找機會讓他活著離開,反正您不是本地的城隍,這事情你裝裝樣子盡個力就行了,其餘的和您無關。


    要是這個老頭子之後能有機會東山再起,必然是要找我們的麻煩的,到時候說不定就能夠得手把我給幹掉。以我們現在的仇恨程度,他肯定是不會讓我安穩的去投胎的,魂飛魄散都算是最輕的了。您說,我這麽推斷您的想法到底對不對?”


    衛興陽的臉色再次驟變,仿佛是被陳琅的話戳中了心事,他將手中已經被蹂躪不堪的折扇甩手一丟,重新幻化出了一把。等他再次搖起折扇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了過來,就如同剛剛現身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一臉欣賞的看著陳琅,說道:“你這家夥倒是非常非常的有意思,如果你不是在和我作對的話,我想我會更加的欣賞你的。或許,等到你百年之後,我還會安排你在我的手下做事也說不定呢。”


    陳琅什麽也沒有回答,隻是笑了笑,隨後再次看向樓下操縱煉鬼和鬼差打成一片的姚老頭。


    和陳琅一樣,張羽也沒有繼續理會衛興陽,而是專注的看著下麵的戰局,這倒是把衛興陽一個人給晾在了那裏。他是氣得想要跺腳,想要殺人,但是偏偏還什麽都不能做。跺腳有失身份,殺人就更不行了,容易前功盡棄。


    不得不佩服一下樓下混戰之中的姚老頭,雖然運氣差了點,被陳琅坑了兩次,但是實力確實也不差,也難怪能殺的了馬王爺。僅僅是憑借手上剩下的十二隻本命煉鬼,竟然能扛得住這一百來號鬼差這麽長時間的圍剿,確實有兩把刷子。


    不過這些鬼差也不是真的想要趕盡殺絕,陳琅看得可清楚著呢,明明至少已經有三次將姚老頭拿下的機會了,偏偏全都不小心錯過了,這真的是有夠倒黴的。但是他既不瞎也不傻,當然知道那是對方故意的。


    現在姚老頭的煉鬼隻剩下最後三隻了,應該是已經是到了窮途末路了,不過就是這種穩贏的局麵,竟然還被他硬生生的衝出了一個缺口來。僅僅是眨眼間的功夫,那姚老頭已經跑到了藥廠的大門口。


    以再次犧牲兩隻本命煉鬼作為代價,姚老頭總算是逃了出去。他跑出去以後連頭都沒敢回,狼狽不堪的逃到了一輛車上,迅速點火離開。而那些鬼差也僅僅是追到了大門口的位置便停下來腳步,然後慢慢的轉過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張羽不解的喊道:“怎麽不追了?他就隻剩下一隻鬼護著了,稍微再加把勁兒就能將他繩之以法了,為什麽要放他走?”


    衛興陽臉上露出了笑意,說道:“之前不是說過了嗎?這裏畢竟不是我的管轄範圍,越界抓人有失規矩,再說了,你們倆現在也沒事啊!既然事情解決了,那我也該走了!”


    沒有理會張羽的不爽,他對著陳琅笑了笑,說道:“你很聰明,之前猜的都沒有錯,我確實很希望你死,所以我給你留下了一個隱患,希望這個家夥能爭點氣,不要讓我失望了才好。而且,我也想看看你有沒有本事在不沾因果的情況下除掉這個隱患。”


    說完,他便慢慢的消失在了陳琅和張羽兩人身前,張羽還想追上去討個說法,卻被陳琅給攔了下來。張羽不服氣的說道:“你就這麽讓他走了?你不是有他的把柄嗎?告發他呀,這種人就不應該做城隍!”


    對於氣鼓鼓的張羽,陳琅也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那種事情在他剛上任的時候告發還有些用處,現在都過去快兩百年了,能起的作用不大。而且,說不定真把他給逼急了之後,吃虧的是咱們!”


    說著,他看了看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的崔大牙,道:“至於現在,應該考慮考慮怎麽處理這個家夥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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