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峰。


    山高千丈,昔日元氣環伺,靈獸盤踞,珍禽不絕,奇花異草,隨處可見,但如今所見隻有荒涼與破敗。


    雲溪一人駕馭遁光,降臨到了山腳的位置,此處依舊十裏桃花,多多殷紅嬌媚,尤其離著洞府前一棵桃樹最大,其生長了依有三百年。


    據說是大師兄拜入青雲峰第一天,便就已經是種下,依稀記得自己被大師兄帶回來的那一天,正是滿山桃花盛開時節。


    曾經,閑暇之時,大師兄總是在桃花樹下撫琴,看書,對弈,作畫,也曾給幼小的自己講述外麵的世界,敘說他遊曆時候的故事。


    “小丫頭,你無名無姓,從今天開始你就跟姓吧!我是在一條小溪前撿到你的,你就叫雲溪吧!”


    “從今天開始這裏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的三師妹。”


    “三師妹,為兄也不知道來自何方?也不知道家裏還沒有人?不管了,你們就是我的家人。”


    “三師妹,怎麽又哭鼻子了,又跟你二師姐比試輸了嗎?為兄傳你一道秘術,下次一定能贏了你二師姐。”


    “師尊,三師妹還小,犯了點小錯誤,都是我這個大師兄沒教好,我願意代其受過。”


    “三師妹,你第一次出去曆練,若是遇到打不過的人,或者欺負你的人,你就報為兄的名字,好使!”


    “三師妹,漓泱是你是二師姐,你不能因為仗著大家都寵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對你二師姐使壞,去給你二師姐道歉。”


    “……”


    十裏桃花,漫天殷紅,雲溪雙手捂臉,蹲在地上止不住的痛哭起來,那些往昔幾乎被刻意遺忘的記憶,此刻卻一一浮現而出,種種場景猶如是昨日重現。


    為什麽?


    為什麽我會變成這樣?


    明明大師兄對我那麽好,明明是大師兄救了我的命,將我給養大,又是嗬護我成長,教我讀書寫字,傳我修行功法,以及我做人的道理。


    可是……可是我都做了什麽?


    汙蔑大師兄,栽贓大師兄,陷害大師兄,還說他應該去死。


    最該去死的人應該是我,是我才對啊!


    二師姐說的沒有錯,最愛我們的大師兄,已經親手被她們給逼走了,也親手被她們給害死了。


    為什麽會這樣?


    我,雲溪,雖然有些恃寵而驕,可我絕對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不明事理,顛倒黑白的白眼狼啊!


    我跟大師兄一百八十年的感情,我從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我又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從什麽時候,我對大師兄的尊敬,崇拜,變成了厭惡,嫌棄,恨不得想要他死的地步,明明大師兄從來沒對我做過任何事?


    “雲溪,你想明白了嗎?”


    不知何時,漓泱的身影出現,看著抱頭痛苦的雲溪,語氣不由的軟了幾分,月前自己也是這般模樣,可現在又究竟怪的了誰?都是她們自己作的。


    “嗚嗚嗚!”


    “二師姐,我想清楚了,也明白了,我就是個混蛋,也是一個畜生。”


    “我好後悔,心也是真的好痛。”


    “大師兄什麽都沒做過,可是我們那般對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


    “二師姐,我不明白,真的很不明白,我有時候會仗著大師兄的寵愛,會做出一些小把戲,可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害人。”


    雲溪抱住了漓泱便是痛苦起來,雙手抓住漓泱的肩膀,撕心裂肺般的哀嚎了起來,真的想不明白自己什麽時候變的這麽混蛋。


    “三師妹,我入門二百三十年,你一百八十三年,四師妹一百四十四年,五師妹一百零三年,小師妹八十二年。”


    “以前,我們總是圍在大師兄身邊,你喜歡聽大師兄撫琴,我喜歡看大師兄練劍,四師妹喜歡看大師兄作畫,五師妹總是喜歡看大師兄寫字,六師妹就喜歡大師兄做的糖葫蘆。”


    “大師兄以前總是很忙碌,有時候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都看不到一次,但是隻要他一回來,無論我們有什麽要求,他都是盡可能的滿足。”


    “他要管理整個青雲峰的事務,還要指點我們的修行,也還要滿足我們任何的需要,他幾乎都沒有修行的時間。”


    “可大師兄從未有過怨言,也從未對我們有任何不耐煩,他總是將最好的給我們。”


    “以前,我們與大師兄相處和睦,親如家人,大師兄教導我們人性是自私的,但是我們要學會為對方考慮,我們才是最親的人。”


    “但是我們六人之間,從來沒有過一次矛盾,也從來沒有過任何爭吵,但是自從徐楓來了以後,一切就都變了。”


    “徐楓就是一個表裏不一,口蜜腹劍毒蛇,他極其擅長偽裝,總是在不經意間就在挑撥我們與大師兄的關係,他總是裝出一副可憐無辜的弱者,但他的內心比毒蛇更毒。”


    “我還記得徐楓入門第三天,大師兄就曾告誡過我,讓我離徐楓遠一點,他沒有表麵那麽簡單,可當時我沒有聽,反而還跟大師兄大吵。”


    “從未跟大師兄有過矛盾的我們,漸漸的我們每個人都厭惡大師兄,也逐漸的疏遠了大師兄,而是都圍繞在徐楓身邊,不管徐楓說什麽,我們都是無條件相信。”


    “大師兄針對,打壓徐楓,那是因為大師兄想要我們避免受到欺騙,可每一次大師兄都被我們嘲諷,謾罵,羞辱,甚至還被師尊責罰。”


    “有好幾次大師兄都想殺了徐楓,可每次都是被我們擋下來了,我們還以死相逼過,但大師兄都沒有放棄,直到徐楓說大師兄偷看你洗澡那次開始。”


    “大師兄便不在去爭辯,也不在去自證,也不在去針對徐楓,而是選擇了沉默,可就算是那樣,大師兄也沒放棄過我們。”


    “依舊會給我們送丹藥,送法寶,送我們喜歡的小物件,但每次放在洞府門口,他就離開了。”


    “直到徐楓汙蔑大師兄勾結魔道,殘害同門,而我們每個人跟他斷絕關係,並且詛咒他死的時候,大師兄是真的心寒了。”


    “三師妹,我們一次次的傷害,對大師兄一次次的不公,大師兄的心該有多疼啊!”


    漓泱字字泣血,句句痛苦,貝齒緊咬嘴唇都出血了,可她依舊強撐著在敘說,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在心頭刮上一刀,疼到就連呼吸都痛苦到崩潰了。


    可,我,不能倒下啊!


    如果我倒下了,三師妹更承受不住。


    大師兄的冤屈與不公,必須要由自己去洗刷幹淨。


    “噗!”


    “大師兄,對不起,我就是一個混蛋。”


    雲溪一口獻血噴出,失魂落魄的朝著洞府跪了下去,朝著地麵就是狠狠的磕去,直將地麵砸出了窟窿,還是依舊不罷休。


    對比自己帶給大師兄的痛苦,根本不足萬分之一啊!


    我真的就是一個混蛋。


    “三師妹,站起來!”


    “要懺悔,去大師兄的麵前懺悔。”


    “現在,要讓徐楓那個壞種付出代價。”


    漓泱一字一句,飽含了衝天的恨意與殺機,一切都是徐楓這個壞種,一定不能讓他好過,也要讓他嚐嚐大師兄所受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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