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霜並沒有在意姬紅葉那麽多,隻是看在她勤勞的份上,願意收徒。


    或許姬紅葉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努力修煉根本入不了陸凝霜的法眼,還是說出願意學習管理仙門後,陸凝霜才收她為徒,不然恐怕都不會多看一眼。


    之後,姬紅葉也對陸凝霜改了稱呼,直接喚做“師尊”。


    至於收徒大典,則隨意舉辦了一下。


    畢竟陸凝霜沒閑工夫管這些事,但雖是隨意,也頗有威嚴,讓不少沒見過姬紅葉的天淩弟子知道,原來他們仙門內,一直有位默默修煉的師姐!


    等收徒大典舉辦完。


    聖殿內。


    秦南汐也是問向陸凝霜:“陸師姐,可是薑師兄的事情有了苗頭?”


    最近陸凝霜回來得很頻繁,以往幾乎不怎麽現身的她,頻頻露臉,甚至願為姬紅葉的收徒大典出麵,已是仁義之師,否則憑借她的性格,根本不會操勞。


    “是。”


    陸凝霜冷漠回應,但語氣中難掩疲憊,秦南汐聽後也不由沉默了。


    一百年前,陸凝霜一個人複興了天淩聖地,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沒想到一百年後,還是她一個人走遍八荒各地,在紅塵中找到複生的契機,甚至鎮壓不少仙門門派,隻為天淩聖地能獨占魁首,讓薑雲逸醒來就活在盛世。


    “薑師兄能醒過來,這是皆大歡喜的事情。那陸師姐喚我等前來,可是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雷子梵問道,他們都知道,陸凝霜一向不會喚他們過來聖殿。


    但現在,陸凝霜卻叫他們全部到了聖殿,肯定有事情要商量吧?


    這些年來,雖說境界高深,容貌沒那麽快一下子就滄桑,但也有歲月的痕跡留下,尤其是雙眸,比起一百年前,更加幽深,顯得精明,還有疲憊感。


    隻是,他們自認沒陸凝霜辛苦。


    當下的陸凝霜,坐在主位上,依舊清豔動人,氣質也越發的成熟穩重,隻是頂著一張無情的臉,不問出口,秦南汐三人實在難以捉摸陸凝霜的心思。


    忽然,陸凝霜在主位上緩緩抬起手,骨節分明的五指,白玉般瑩潤,剔透,纖細,但隨手一揮即可捏碎虛空!


    一股靈光從指尖溢出,如絲線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秦南汐三人的眉間,令他們心神大震,頓時失神。


    “嘶嘶——”


    秦南汐的白蛇,吐著信子,感受到主人的異樣,也是從衣襟中爬出來,很快就盤旋在手臂上,警惕著陸凝霜。


    而當他們恢複意識時,明顯察覺到,生死已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一道在額前浮現,如星辰,似圖騰。


    與之伴隨著的,還有生死之威,他們齊刷刷看向陸凝霜,額頭上盡是汗水,好像經曆了什麽驚悚的事情。


    一時半刻說不出話。


    如果陸凝霜真要對他們動手,秦南汐三人怕是撐不過一盞茶。


    再加上,他們師尊本身就留下罪孽,對於陸凝霜的做法,倒是沒說什麽。


    隻是不解,陸凝霜目的是什麽?


    主位上。


    陸凝霜緩緩起身,在三人的注視下,步伐不急不慢,走到聖殿門口。


    她不是背對眾生,而是麵對眾生,淡然開口:“我,要個不許傷害他的世界。”


    此言一出,三人瞬間變了臉色,很顯然是猜到了陸凝霜的意圖。


    畢竟,陸凝霜一個人就能力壓各大仙門門派,昔年更是讓天淩聖地崛起,想將他人的性命也一並掌控在手,易如反掌。


    “師姐……”


    最為震驚的,還是秦南汐,沒想到當初青璿師叔說的都是真的。


    陸凝霜確實有極端的想法!


    “這不可啊,陸師姐!”她第一時間出口,連忙搬出薑雲逸。


    再加上一旁還有兩人的勸說,才漸漸讓陸凝霜打消念頭。


    否則,八荒危矣!


    ........


    不能創造一個,不會傷害到薑雲逸的世界,陸凝霜終究是沒說什麽。


    她離開了,去了密室一趟。


    眼下自己沒有對手,更沒任何人能束縛自己,卻還是要束手束腳的麵對蒼生。


    因為陸凝霜得考慮薑雲逸醒來後,察覺不對勁,然後對自己指責。


    她實在不能忽略。


    不然,陸凝霜就能煉化整個蒼生,徹底做到薑雲逸僅能自己擁有,不許任何人靠近,這樣便沒人能傷害到他。


    有這種霸占想法,陸凝霜甚至為防止薑雲逸醒來後,會想找煉丹師、陣法師、符籙師等,服丹鞏固修為,或者想在洞府布陣,為此陸凝霜什麽都學,一學便是頂尖,還剝奪最年輕的丹道宗師之稱!


    如此一來,往後薑雲逸想煉丹,或者找人布置法陣,隻需要向她拜托即可。畢竟,陸凝霜太清楚薑雲逸的秉性,找別人幫忙一次,絕對會為此結交。


    不為別的,就是想往後再買丹藥,符籙和布陣,能夠便宜點靈石。


    誰讓當初,薑雲逸照顧她的時候,就到處結交,積攢人脈,才從村裏婦人手中低價買裝有銅鏡等用具的木盒子。


    但如今,陸凝霜作為天淩聖主,往後薑雲逸想要什麽,她都能給,自然是不想薑雲逸再與任何人有結交的想法。


    獨屬於自己,最好。


    “........”


    不久,待看完薑雲逸,陸凝霜才從密室走出,恰好是夕陽落日時分。


    她的手被凍得通紅,不知放在萬年製成的冰棺上多久,更不知自身為何要解除所有禁製。


    陸凝霜隻知道,自己隻想在凡俗那般,單純的用肉身,去觸碰薑雲逸,感悟那種溫暖,感受一番溫馨的平凡。


    遙望夕陽西下,她又是一個人,站在懸崖邊,神思恍惚著追憶。


    知道一日快要過去,也知道,沒他陪伴的新一日又要來臨。


    身後。


    修煉完,正要回峰的姬紅葉見了,靠近的同時,師尊原本孤寂的背影,瞬間又變得出塵,像是從未有過受傷。


    “師尊,你怎麽老這發呆。”姬紅葉來到身邊,倍感好奇和疑惑。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見到,每當夕陽落幕,或是師尊去過密室一趟的夜晚,都會站在此處,像是欣賞著美景,又像是在緬懷著什麽。


    隻是,姬紅葉不知師尊緬懷誰。


    或許是剛在密室看完薑雲逸,心情不錯,所以陸凝霜抬起手,指著山下虹橋,看著滿天紅霞,不急不慢的告訴她:


    “那是為師,最後一次見過最美風景的地方。”


    夕陽似有人伴,知暖。


    月光一人獨賞,知情。


    這是陸凝霜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或許隔著冰棺,再難感受到薑雲逸的暖意,便來看夕陽,待餘暉落在身上,那垂暮的溫柔,亦如當初觸碰薑雲逸的臉龐。


    哪怕自己沒有七情六欲,那就在夜下獨賞冷月,讓夜風刮在身上,使自己銘記,自己所追求的究竟是什麽。


    是薑雲逸,是那份想有他陪伴的情。


    “不需要他受苦......”


    陸凝霜一想到薑雲逸那時候,獨自麵對上任聖主的苦戰,就忍不住想把所有最美好的通通留給他,做彌補。


    輕語間,她再次上路。


    懸崖邊。


    姬紅葉隻是待在原地,目送她化虹離開,早習慣自家師尊突然下山的情況。


    隨著年齡增長,後麵姬紅葉也才知曉,原來自家師尊一直有位意中人,奈何陰陽兩隔,這才孤寂百年歲月,時至今日。


    ........


    自撿回姬紅葉之後,陸凝霜也不忘在紅塵中尋找遺跡。


    所以,當下僅剩一處地域沒有去,那就是最北邊的北雪。


    記憶裏的遺跡,想來隻能在那邊。


    不想,剛下至凡俗。


    去往北雪的路途,陸凝霜恰好見到了一場爭鬥,那是一個皇朝的覆滅,血流成河,伏屍萬千。陸凝霜還記得,冥婚之時日,還路過此地皇朝,紅綢百裏。


    也難怪她當初撿到姬紅葉,那座城內治安如此之差,原來早有亡國之勢.....


    陸凝霜不想多管,畢竟紅塵世俗,修真大能出手,總歸會亂象。


    她也不在意別人的死後。


    不過,陸凝霜在見到下方皇朝宮殿內,有一名女孩即將被叛軍抹殺。


    看她容貌和穿著,陸凝霜便改變心意,出手將其救出水火之中,撿回天魔宗。


    此女名為秦秋夢,是亡國公主,即便陸凝霜不教導她什麽,她也是得心應手,輕鬆負責日常事務,讓陸凝霜能專心尋找遺跡,這也是她想收的弟子。


    至於心性,還需有待觀察。


    而比起當時姬紅葉牽著護腕繩子,秦秋夢就差得多,是被陸凝霜拎著後領扔到斷魂宮,還好她很快適應下來,本身也有些修為,修煉起來熟練且快速,能震懾住殘餘的魔道弟子,讓他們不敢胡來。


    在世人眼裏,舊朝公主已死。


    然而無人能想到,這位公主已“死人”的身份活下來,並且在天魔宗低調做事。


    如果沒有這些優點,秦秋夢就不光是亡國公主了,還是身亡公主。


    當日,陸凝霜沒有多管秦秋夢和天魔宗,直接衝霄到北雪地域。


    她先是淩空,俯瞰這塊地域,眼見一望無際的白芒,才從最邊緣開始,頂著刮來的風雪,坐在一處山頂入定。


    以至強的神魂,開始逐一仔細尋找,不打算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此處是四大地域的最後一塊,陸凝霜不知是懷著何種心情,仔細的來回探查,似滿懷希望的激動,又似害怕沒有希望會感到沮喪……未曾休息片刻。


    一年,三年,五年……


    幾十年來,又將是一個百年過去,陸凝霜一直不曾蘇醒,更沒動彈半分,嬌軀上的積雪早就將她覆蓋。


    紅塵世俗不知更迭多少代人,但下方的一座村莊,或許有所改變,卻始終仍在,像是一種傳承,一代又一代人守護著,保證萬古永昌,延續火種。


    也有這麽一天,山頂下方,北雪的原住民發現山頂之上,有由雪演化的盤坐人形奇景,而且存在已有幾十年。


    “難道是和鹿仙大人一樣的存在!”


    “若是如此的話,豈不是意味著,又多一位神靈需要供奉?”


    在北雪地域,資源向來有限,多一位需要供奉的存在,無疑是雪上加霜。


    “神奇,當真是神奇。”原住民見到陸凝霜身上,還隱隱散發著奇異光輝,一時又驚又歎,竟跪拜叩拜起來。


    顯然覺得,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等等,不見了!”


    沒過一會,當有人抬頭望去,發現山頂之上,那人形奇景也消失不見。


    原地,僅褪下一層薄雪,便是空蕩蕩的一片,唯餘寒風呼嘯。


    “怎會如此。”北雪的原住民不免惋惜,說不定是一場機緣,沒想到轉眼即逝。


    有的人覺得,會不會是他們許久未定下決心,所以觸怒了那位仙人?


    一時間,原住民麵麵相覷,當即提著貢品去向鹿仙大人稟告。


    希望鹿仙大人,能好好與那位仙人解釋一番,他們並非有冒犯的意思。


    另一邊。


    之所以方才散發奇異光輝,自然是陸凝霜動身,身上的積雪出現裂痕而導致,而為何要離去,因為她在某一處地方,終於見到了記憶裏相似的景!


    哧——


    一抹流光,在飄零雪花上空劃過。


    北雪地域有很多被雪藏的遺跡,但縱使千萬遺跡之中,有存留返璞道種,有各種仙法記載、奇珍異寶的可能。


    陸凝霜全然不顧,直至停在一處山脈之上,耳畔盡是寒風呼嘯的聲音。


    這裏也沒有遺跡的影子。


    嗡!


    饒是如此,陸凝霜直接祭出本命仙劍。


    秋霜仙劍出鞘,無匹的劍光橫貫長空,落下時,斬斷漫天飛舞的落雪,整座山脈都崩裂開來,一分為二!


    嘩啦啦!


    雪崩的巨響傳來,將方圓數裏的全部覆蓋上一層厚雪。


    而陸凝霜也是用神魂,確認周圍無人後,才敢如此行事。


    不然,她已經能想象到,薑雲逸醒來後,對於自己亂殺無辜的碎碎念。


    “找到.....”


    曆經滄桑,她終是依靠零碎的記憶,找到了一直以來尋找的遺跡。


    陸凝霜落到剛劈開的山腰峭壁上,一股熟悉的氣息,頓時湧上心頭,一步步緩緩靠近,魔神遺跡那扇石門,也因陸凝霜的到來而自行打開。


    她隱隱察覺到,深處可得複生生機!


    哪怕代價是自身負傷,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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