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給他,嫁妝。”


    .........


    此話出口,冥冥之中陸凝霜察覺到了突破的契機,以自我為中心,緩緩交織出許多法則神鏈秩序,以自我所創道,讓周圍似成為獨屬於她的天地。


    正在開辟自己的道,她在站原地感悟,無需向上蒼求道,周圍自演大道無形,虛無縹緲而又真切存在,一草一木,一花一葉皆與道合,演繹著無窮奧妙。


    紅塵爭渡,這並非一朝頓悟,是她走過每一任英傑所開辟出的路,再一點點摸索出獨屬於自己的大道,借星辰,融萬物,衍萬道.....這一刻,她才懂為何古往今來,能成就返璞境的人寥寥無幾。


    何為返璞?自然是歸於最初的模樣,感悟大道真諦,使達到歸璞的狀態,在自有形於無形中去找,再自無形於有形中歸來,化萬物為己用,返璞歸真。


    又有幾個人,能在大道昌盛的時代,獨自演化出自己的三千大道?


    哪怕天賦再高,資質再好,也隻是沿著前人的路,走下去罷了。


    但陸凝霜極其耐心,哪怕婚禮現場如何喧囂,紅塵氣息再如何濃鬱,也是耐心的磨礪自我,曾闖過一次又一次危險秘境而留下的傷疤隨之滾燙,但不屈的精神滋潤心神,當真苦盡甘來,而甘來苦命。


    她知道,這是肉身與靈魂的蛻變。


    “呼——”


    一吐一納間,與萬物共鳴,她往回走,回到熟悉的草廟內盤坐,打算靜心。


    可陸凝霜發現,回到這個地方,她自己一點靜不下來,甚至在極其柔和的光線下,見到虛空中漂浮的灰塵,是遺留著的熟悉氣息,是薑雲逸在草廟中感慨的遺憾,心存的悲傷,相處的溫馨.......


    所有的一切,都無法撫弄陸凝霜的心弦,直至一陣風拂亂了她的發絲,將草廟內熟悉的氣息全部吹散,才徹底喚醒了她的心神,而等陸凝霜再次仔細看著草廟,發現一切都變了,變得如此陌生。


    “我靜不下來,也不該來此。”陸凝霜低語了一句,聲音極小,明顯是喃喃低語,又或者說她想承認自己在思念某個人,心裏不斷提及那個名字。


    可是無法跳動的心,始終難以理解,隻能借此殘留的氣息,去回憶過去。


    此刻,陸凝霜才想通為何自己兜兜轉轉,看遍大世的悲涼,不斷的夯實紅塵,卻還是會不知不覺回到這間草廟。


    因為此地,似有他,是那遺留的氣息。


    但人需要往前走,不是嗎?所以一陣風吹散了夢境,吹醒了陸凝霜。


    她的道,從心而走,心髒或許不會跳動,但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在哪裏。


    無需心裏思念,隻需有個目的,這就是無情的自己,也是想他的自己。


    找回他。


    找到他.....


    送嫁妝!


    哢——


    最終,今日陸凝霜徹底大悟,靈魂似乎破碎,瓦解,但又似蛻殼的一顆種子,浴火重生有磅礴的生機激蕩,她的精神氣在此刻發生質的飛躍。


    她收斂起自演的所有法則與神鏈秩序,渾然天成的冷傲氣質以傲世八荒,且本身就很強,哪怕是在化神境界,也能與半步返璞境有一戰的資格。


    就算無法徹底戰勝,亦能對抗一二,是古往今來真正意義上的絕代天驕,活到現在,一步完善了自己的道路。


    “該走......”


    陸凝霜起身,自己努力活著,不是待在草廟裏浮沉,而是要走出去!


    想著,陸凝霜腳踩虛空,以時間不可阻擋之勢離去,眼裏沒有一絲留戀,而走出草廟的那一刻,頭頂也醞釀著劫雲,預示著她即將晉階紅塵最強道果。


    如果是一般人,或許早就開辟洞府,繼續沉寂千百年,直至坐化,或者是等待自身道果降臨的那一天。


    可是,陸凝霜選擇了另類,不管不顧的化虹隻身離去,在明朗的白晝天地,頭頂正醞釀陰森劫雲,以山川如宣紙,倩影像是一滴墨,浸透其中,畫卷中的墨跡更是在不斷的擴張,直至籠罩一方天地,成世間最為獨特的一抹點綴。


    而陸凝霜心中的嫁妝.....


    她仍然還記得那些熟悉的麵孔,從始至終,信念就從未動搖過。


    毫無疑問,這注定是條不歸路,陸凝霜也沒有絲毫的情緒表露在臉上,就如同薑雲逸斷氣的那一天。


    可哭不出來,何嚐不是種至極的悲傷?


    ........


    另一邊,在天魔宗最深處的盡頭,一座陰森的宮殿內,一位閉目的人影好似死去,盤坐在原地不曾蘇醒,顯然是在自己的內心世界,演化或推演著什麽。


    直至這一天,她的眼皮稍微顫動了幾下,對於外界似有所察覺,無盡的大道道韻流淌在宮中,隱隱約約造使此地成為一座地獄,潛伏漫長的一段時日後。


    刹那間,恐怖存在活了過來!


    她睜開雙目有血色湧出,一道道猩紅光芒充斥著毀滅力量,似鎮壓了千萬載歲月,掙脫枷鎖後,掀起滔天怒意的絕代魔頭,磅礴的血煞氣息濃厚。


    “我竟會心生恐懼?”天魔魔主的聲音不帶半點情感波動,但要是仔細聽聞,卻能聽出話語中蘊含的憤恨。


    推演對她來說不難,就算無法見到全貌,也能窺視冰山一角,甚至能憑借直覺,朝著一個方向推演,可是,唯獨關於心中的恐懼卻被一層朦朧的迷霧遮蓋住。


    即使她耗費心力去推演,仍是一片漆黑,心語落之際,手指輕彈,霎那間天崩地裂,整片空間震蕩起來,牆壁被打碎的鏡子般不停龜裂出一道又一道裂縫!


    砰!


    宮殿牆壁裂出一個窟窿,她站在邊緣眺望而去,能將一座城池盡收眼底,哪怕是遠方的高山河流亦映入瞳眸中,雙眸閃爍寒芒,眉宇蹙緊,心緒複雜。


    “到底是誰......”


    天魔魔主想不通,此世竟然還能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帶來威脅。


    此人定然是氣運滔天者,才會讓她有如此大的危機感。


    但天魔魔主所知道的氣運滔天者,除了魔神化身外,再想不通還能有誰,甚至已特意讓人抓捕八荒各域上,所有疑似氣運滔天者,嚐試鏟除威脅......


    ........


    山峰如穴。


    衰敗的上古仙門藏地。


    陸凝霜走近的那一刻,能察覺到了青璿師父在密室外,布置的各種禁製,證明她時刻都在妥善保護薑雲逸。


    在這亂世的年代,隻有變強才能活下來,所以哪怕是化神的一具屍骸,都能引來無數貪婪之人爭奪,更遑論薑雲逸這種毫無無損的肉身,若被他人發現,並傳揚出去,定然會絕引發巨大波瀾。


    而這些禁製雖然不俗,卻沒有將陸凝霜攔在外麵,她腳尖一點,縱身一躍,輕鬆跨越數層禁製,落入密室之中。


    不見青璿師父蹤跡,想來是在空間裂縫之中,生怕出世後氣息被天魔魔主所覺,此處也會被發覺,無處可避。


    棺中少年亦未變,仍是少年模樣。


    陸凝霜於紅塵中,不知疲倦的行走,已不知多年,再次回到此地,見到熟悉的人,墨眸雖平靜,但衣下遺留的疤痕仍滾燙,是她曾生死戰鬥渾灑的血汗,此刻代替陸凝霜跳動的心髒,亦訴說著她的思念,也在告誡她,該做自己該做的事。


    她拈指掐訣,一張張符籙嘩啦啦飛舞,全部貼上冰棺,以防萬一,顯然是怕自己出事後,會把薑雲逸連累。且這麽多年來,陸凝霜也不僅僅是修煉,無論是符籙、法陣、煉丹等都有涉及。


    “走。”


    現階段,雷劫醞釀,陸凝霜也不管不顧,甚至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是從心而發,沒有閉關專心渡劫,而沒有人走過的路,她嚐試著走,踏出屬於自己的路。


    鏘鏘鏘!


    陸凝霜自己就是道,由大道法則演化的神鏈秩序,從她身上交織而出,直接纏繞在冰棺上,手再拉著神鏈緩緩拖動。


    動一下,周圍就散發出恐怖波動,讓陸凝霜皺眉,因為感受到了來自冰棺的阻礙,哪怕隻是簡單移動都無比艱難。


    她知道,是青璿師父留下的封印在作祟,若沒有足夠強的修為,根本無法撼動。


    不僅如此,陸凝霜的身體開始出現細微的裂痕,鮮血隱隱滲出,可陸凝霜沒有半點遲疑,繼續用神鏈秩序拉動冰棺,甚至進一步演繹與升華自身。


    在短時間內,她拉動神鏈的雙手血肉模糊,但也煥發出新的生機。


    “起!”隨著陸凝霜的話音響起,冰棺開始晃動,驟然懸在空中,費盡心神的以法牽引,就這樣頭頂雷劫,強勢出關。


    今朝是魔道昌盛的時代,這一天,她牽動冰棺中的薑雲逸,一同向前走。


    為自己,亦給薑雲逸送嫁妝。


    接下來,陸凝霜要麵對的,不光是雷劫的威脅,還有對薑雲逸的保護,來自各域的強敵,每一步近乎把自己斷送在絕路,可她風采絕世,亦決然持劍前行。


    .......


    沒過多久,一女察覺到密室的動靜,虛空瞬間被劃開一道裂縫。


    青璿師父從中走出,整個人都傻了。


    因為本該在原位的冰棺,如今卻不見蹤跡,甚至還有陸凝霜的氣息。


    她知曉陸凝霜向來性情淡薄,也會做出一些非人常人之舉,可沒想到,陸凝霜居然會膽大包天的把薑雲逸整個人帶走,並且還是在魔道昌盛的年代。


    “究竟是想做什麽!?”青璿師父暴喝一聲,趕忙去追。


    .......


    “她!是她來了,殺!”


    “一個人就想殺我們所有人?你太過狂妄了,女魔頭!”


    “等等,是劫,她居然頂著劫過來?”


    通往天淩聖地的路上,見到陸凝霜的突兀出現,身後還用秩序神鏈牽動冰棺,頓時讓這片正道和魔道勢力炸鍋了。


    要知道她現今可被通緝,沒想到居然正大光明的出現在世人的視野中!


    冷冽的風劃過此處大地,四周傳來陣陣喊殺聲,一群人匯聚於此,每個人臉色皆是難看的緊,陸凝霜竟然敢孤身出世,難道就不怕有來無回嗎?


    “來。”


    然而,她俯瞰著眾人,很平靜的宣告眾人過來送死,一如過去那般神情淡薄。


    沒有任何情感波動,抬手間一柄雪亮寒刃握住,刀鋒橫掃,頓時有無窮無盡的寒芒綻放,將整個虛空覆蓋住,凍結空氣的同時,更毫不猶豫斬斷一顆顆人頭。


    無限接近返璞境的實力,讓陸凝霜的戰鬥力極其恐怖,每一次揮劍縱身搏殺,都必有鮮血灑落,屍體倒地。


    這些人,都是正魔兩道曾圍殺天淩聖地的故人,如今鮮血淋漓,不知有多少老一輩的化神巔峰隕落。


    一時有人心驚,發覺與陸凝霜的差距,竟然是如此的巨大。


    一名名化神境巔峰修士,在陸凝霜的手中連一招都擋不住,轉眼就被抹殺掉。


    這如何不懼?如何不恐!


    就算陸凝霜的人頭,斬殺會給予厚賞,他們也不願意白白葬命。


    畢竟,誰也不想死在這裏。


    還好,有正道老一輩的大能傳聲,冷漠無情的聲音響徹雲霄:


    “她頭頂雷劫,卻一心二用,定然會殘死在此劫之中,不要怕她!”


    話音剛落,陸凝霜卻持劍主動搏殺而來,來自天外般凶猛,冰冷眸子鎖定老一輩大能,一步踏下,冰霜遍布。


    砰!


    短暫的瞬間,她隻身一人來到此域,就盡數屠戮各方老一輩大能,這等實力讓正魔兩派弟子驚駭不已,不斷逃離,但陸凝霜僅是掃一眼,不給他們喘息之機。


    神魂抹滅,連人帶宗送上黃泉。


    此役過後,一時間打破了無數勢力,對於舊代餘孽的印象。


    “下一個。”


    陸凝霜繼續往下個仙門殺戮。


    可是她還做不到無敵於世,僅是個年輕的天驕,一個後來者。


    “你,太過狂妄!”


    哧!


    這一次,有老祖級別的存在將她重創受傷,陸凝霜從半空中墜落,不斷咳嗽著,嘴裏湧出鮮紅的血液,染滿衣襟,極其狼狽,讓人憐惜她的美麗容顏。


    但陸凝霜絲毫不在意這些,她擦拭掉嘴角的血痕,站立在地麵上,也是護著冰棺於身後,平靜望向虛空上幾人。


    劍尖,遙指幾人!


    就在他們想趁勢要抹殺之際。


    轟隆隆!


    關鍵時刻,醞釀的雷劫,在陸凝霜的影響下,主動劈落入世!


    “哼,死不足惜!”他們都認為陸凝霜會慘死在劫難中。


    事實上,陸凝霜並沒有徹底死於非命,反而於難中極盡升華,經曆生死大戰後,在一次次雷劫裏向返璞邁出一步。


    舉世震撼,她的氣息更強了。


    頭頂雷池,一域一劫。


    每殺到一個地域,陸凝霜都在變強,也難怪會讓世人驚悚萬分。


    ........


    同時,青璿師父找過來的一路上,皆是見到一路血跡,染紅了整片地域,而且陸凝霜還攜帶著無量劫雲,完美遮蔽氣息,青璿師父隻好尋著血路找。


    不知多久,再找到陸凝霜的時候,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回到天淩聖地。


    陸凝霜就站在青竹峰前,護著冰棺。


    所謂的老祖又如何?


    一戰過後,終究是抵擋不住陸凝霜的崛起,慘死在血池之中。


    葬下血肉,從此無痕無跡。


    青璿師父不敢想象,她究竟殺了多少人,又滅了多少個仙門,顫抖著手,緩緩湊近陸凝霜,發覺她的氣息早就脫離化神境,達到自己都難以企及的程度,以殺戮創道,不禁呢喃著:“你不是人......”


    如此強悍的資質,豈是人所能及?


    而如今的正道仙門,也被陸凝霜斬得七七八八,簡直是場單方麵的血洗。


    陸凝霜緩緩轉過身,身後冰棺完好無損,亦如在邊荒前線他護自己那般。


    衣袍飄揚,手中長劍還在滴血。


    她看向青璿師父,迎著夾雜血腥味的微風,清冷開口,說出這麽做的原因。


    “我想嫁給他.....”


    一縷青絲隨風拂麵,在少女麵前,天地淪為背影,以血潑灑成紅路。


    千萬裏染血,似送十裏紅妝。


    此話一出,冰棺靜躺的少年,手指微乎其微的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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