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裂縫,蘊含著無盡的大道法則,非返璞境道尊不可踏足。


    即使是半步返璞境,也有隕落的風險,而且能掌握的道尊,寥寥無幾。


    不過對有天淩聖主牽著的薑雲逸來說,哪怕是虛嬰境,一樣能橫渡空間裂縫。


    隻要他眼睛一閉,一睜即可——


    一條由遊人踩出來的小路映入眼簾,蜿蜒曲折通向遠方,伴隨著絲絲縷縷的晨曦,一片生機勃勃。


    空氣濕潤,此地顯然剛下過一場小雨,使得天地看起來煥然一新,濕潤的泥土與草木散發著芳香,沁人心脾。


    薑雲逸左顧右盼,語氣淡淡:“陸凝霜,這裏不是港口吧?”


    陸凝霜點頭,此地確實不是港口。


    她明白,比起一蹴而就,需要經曆的過程才是薑雲逸想要的,也有助於煉心。


    這裏離海邊港口不近不遠,剛剛好,途中還能與夫君一起攜手同行。


    薑雲逸並沒有急著回話,鬆開她,反而不顧形象,自顧自的蹲在道旁,伸手接過沿著野草彎腰弧度、下滑滴落的露珠。


    露珠落在食指指尖,立刻感受到涼意襲身,以及十足的紅塵道韻!


    萬物閉藏的冬季已過,春季來。


    立春乃萬物起始,薑雲逸早在青竹峰修煉之時,就一同將其參悟,劍意雖沒有重大突破,卻也略微增進。


    隨手摘取露水,都能察覺到道韻加持,若是換做他人,必然欣喜若狂,恨不得日夜沉浸在道韻的洗禮之中。


    一縷道韻即是造化,對任何修士來說,都是珍貴無比。


    然而薑雲逸臉上除了平靜以外,毫無半點波瀾,畢竟他本身就是以四季為主,節氣為輔,在他眼底萬物皆可道韻。


    而當下,這是二十四節氣之一的‘雨水’,是降雨的開始。


    滋潤萬物,使枯木逢春,令種子萌發,所謂的‘春雨貴如油’,便是此節氣。


    泥花草露,道韻自然,亦是修行。


    “此地離港口僅有百裏,夫君更喜歡享受過程,不是?”


    陸凝霜一如既往地輕聲且平靜回答,沒有第一時間帶他到港口,而是將裂縫地點定在百裏外的偏僻山坡處。


    聽到她這話,薑雲逸臉上揚起淺笑,蹲在地上,仰首看著她說:


    “不錯,比起結果,經曆的過程更重要,反複品味,才能得以煉心。”


    說完,薑雲逸起身,自然牽住陸凝霜的手,‘雨水’節氣道韻主動將她手心表麵的薄霜融化,帶起清涼感覺,而不再是陸凝霜自行散去寒霜,以免傷到他。


    “嗯,就像夫君在斷魂宮,比起事後的不滿,享受過程才最重要。”


    “!”


    看向她,薑雲逸連忙眯起眼睛,像是對陸凝霜示意再敢胡亂比喻,他就要翻臉似的,然而陸凝霜神情依舊自若。


    四下無人,陸凝霜明知故問道:


    “夫君眼睛進沙子?”


    “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該知道?”


    “你該知道!”


    “好,我知道,不說。”


    “..........”


    見她不再胡亂說話,薑雲逸才滿意的點點頭,而這時一道傳音灌入腦海:


    ‘在斷魂宮的夫君,明明很聰明。’


    薑雲逸回她:‘怎麽?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很傻?得到就不珍惜了是吧。’


    ‘不,我的意思是在斷魂宮,夫君明明懂得怎麽讓我閉嘴,現在卻不懂。’


    聽聞此言,薑雲逸想起在斷魂宮,被陸凝霜趁虛而入的時候——


    昏暗環境下,他本要入睡,卻能經常會聽到陸凝霜在自己耳邊的低語:


    ‘夫君很敏感?’


    ‘想要就開口。’


    ‘夫君求我........’


    斷魂宮很黑,在他尋找安全感的同時,陸凝霜的話一直在他耳邊繚繞。


    薑雲逸明白她是學來的,而且還是大名鼎鼎的合歡宗。


    陸凝霜是學會了,可惜語氣是那麽的平淡,完全沒學到所謂‘誘惑’的精髓。


    可偏偏,還是令他神魂顛倒。


    每當這時候,最難耐的人其實是薑雲逸。誰不會對自己喜歡的人而心動?特別還是遭到對方的調戲。


    哪怕知道陸凝霜是無心之舉,隻是想要嚐試一二。


    畢竟學了不用,等於沒學,所以陸凝霜每天每夜才會趁虛而入。


    當時他那心,繃得很緊,整個人好像走在懸掛深淵的鋼絲上,稍微放鬆一絲絲,隨時都有可能墮入其中粉身碎骨。


    神魂雙修可以,但雙修不行!


    於是,薑雲逸索性摸黑,自覺堵住她的嘴,讓她說不出調戲的話.......


    這就是陸凝霜所認為的“閉嘴”。


    “.........”


    想到這裏。


    “不聰明就不聰明。”薑雲逸一邊牽著她走,一邊回話,旋即凝重道:“是不是我不聰明,就想強迫我!?”


    “不會,夫君想多。”


    陸凝霜沒再說什麽,也能看出即便四下無人,自家夫君還是不喜歡在外麵。


    不過,她有的是辦法。


    兩人越行越遠,腳下生輝,似乎有著柔軟的波紋蕩漾。


    所走之處,泥土鬆軟如毯子,一片翠綠之色鋪展開來,偶爾有鳥雀從上空飛過,很快站到山坡坡頂上。


    除了他們二人外別無他人。


    孤男寡女的,足以看出陸凝霜其實早就別有用心.......


    薑雲逸扭頭看了她一眼,隻是輕歎一聲,什麽話都沒說。


    畢竟,有陸凝霜的陪伴,日子不至於枯燥乏味,走到哪兒也不怕會迷路,更不用怕沒有東西吃,薑雲逸隻需要牽著她,陸凝霜就能給他全部的安全感。


    甚至,不用擔心會睡的不習慣。


    百裏的距離,完全可以在一天之內就到港口,但兩人走得很慢,多數是以遊玩為主,欣賞沿途風景,順便修煉。


    同時,在道韻的充斥下,一種渴望自由的情緒竟再一次於心底萌生而出,薑雲逸便想要憑借自己的感覺走。


    畢竟要煉心的是他,薑雲逸也就覺得,從一開始就得由自己來決定。


    所以領路人,變成了薑雲逸,無需陸凝霜指明方向。


    ........


    這一天,薑雲逸方才察覺風是熱的,而且聞起來有點鹹腥,濕潤的味道。


    驕陽似火。


    地上泥土焦幹,被風吹成黃沙,他們每踏出一步,就會激起一層蓬灰塵。


    薑雲逸知道,該到了。


    他們不走尋常路,甚至連官道都不是,隻是單憑薑雲逸的感覺前行,翻上一座山坡,不急不慢。


    隨著兩人緩慢爬坡,一條藍線逐漸在眸裏蔓延而出,浮現形成一片水澤。


    蔚藍一望無際,一座建築群的城池就坐落在海濱邊上,即便隔著稍遠,也能見到眾多大小船來回隻停靠岸!


    “終於到了!”薑雲逸欣慰一歎:“陸凝霜,我就說這條路沒錯吧。”


    陸凝霜微怔,看著薑雲逸,美眸中閃過疑惑:“嗯?”


    其實他們早就該到了,不過這一路過來,一身白衣的薑雲逸東竄一下西竄一下,憑著感覺領路,導致繞了好幾圈。


    當然,倒不是怪他,而是奇怪薑雲逸不願走正路,總愛走歪道,導致衣裳與頭頂都沾染上露水與枝葉。


    可薑雲逸認為,陸凝霜的語氣是在質疑自己,於是嚐試為自己辯解:


    “你就說到沒到吧!”


    “嗯,到了。”


    “那不就行了。”薑雲逸不是路癡,他隻是試一試能不能找到其他路徑,或者是找到春季的其他道韻。


    同時煉紅塵心,薑雲逸覺得首先也得洗淨一身仙風,再徹底融入世俗之中。


    否則又豈能叫做煉心?


    “夫君開心就好。”


    陸凝霜向前,替他理了一下微亂的頭發,拍落頭頂枝葉,又給薑雲逸整了整衣服,並未多說。


    陸凝霜也給不了薑雲逸煉心的建議,因為她渡紅塵劫,硬扛一下也就過去了,並不按尋常人的渡劫方式,晉升元嬰。


    隻是,薑雲逸這麽一鬧,陸凝霜反倒覺得自家夫君有點像隻兔子。


    曾經還是化神境,薑雲逸不在身邊她一個人在外曆練,就誤闖入一片妖獸領域,而陸凝霜抓過一隻活蹦亂跳的兔子,雪白的毛發,就如同夫君白色的衣裳。


    從自己手中一掙脫後,便在草叢裏到處亂竄,跟當下的薑雲逸一模一樣,而最後的結果,無非是被她抓住,吃了。


    即便當時的陸凝霜可以辟穀,可依然保持著吃東西的習慣。


    因為每次薑雲逸都會拉她一起用膳,不管是不是辟穀。


    當下。


    “幹嘛這樣看著我?”


    明明麵無表情,可薑雲逸還是敏銳察覺到她眼神不對勁,看的他莫名緊張。


    總感覺要吃掉自己一樣........


    “沒什麽,隻是想吃兔子。”陸凝霜收斂目光,淡淡道。


    “這裏哪有兔子?”


    “有的。”


    “哪兒?我幫你抓,等會你烤就行。”薑雲逸環視四周,卻並未找到。


    “兔子喜歡東竄西竄。”


    “嗯。”


    “兔子喜歡咬人。”


    “嗯,所以兔子呢?”


    “........”


    “夫君不聰明。”


    “嗯?!”


    被說一次還好,現在又被陸凝霜說第二遍,這次薑雲逸瞬間就急眼了:“陸凝霜,你再說一遍試——”


    正所謂事不過三。


    第一次薑雲逸承認自己不聰明,無非是猜到陸凝霜想讓自己主動堵住她的嘴。


    他才懶得妥協。


    第二次陸凝霜莫名其妙的說要吃兔子,可這哪裏有兔子?


    還敢說他不聰明?


    好膽!


    第三次陸凝霜沒說話,隻是抓住他的手腕,猛的拽進懷裏,依舊占據主導。


    薑雲逸另一隻手,本能撐在她有弧度的胸脯前,額頭險些撞上她的下巴。


    抬頭,四目相對。


    陸凝霜不在意他的無禮,畢竟之前薑雲逸可喜歡摸她的心髒位置,一次又一次,早就習以為常。


    瞧他現在凶狠且毫無威懾力的眼神,陸凝霜附耳低語,對他說:


    “兔子。”


    這話在薑雲逸耳畔輕喃,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廓,令他引起酥癢之意,完全被調戲,身體微顫的同時呆愣許久。


    待反應過來,陸凝霜已經放開他的手腕,反而把他整個人輕輕摟在懷裏撫摸,就像是在安撫一隻被逼急的兔子。


    以往這個時候,他早就咬陸凝霜報複,或者是耍小脾氣,等著被哄......


    現在倒好,自己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任由她抱著也不掙紮。


    且被陸凝霜這般貼近,能夠真切聞到她身上傳遞而來的陣陣幽香。


    哪怕嗅過無數次,依舊令他安心。


    薑雲逸懶得掙脫,索性隨她。


    因為,他才是那個真正抓到兔子的人,現在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手,隻能在胸膛相貼的夾縫中生存。


    薑雲逸甚至把頭扭到一旁,望著遠處那抹藍線,從而轉移注意力。


    過了很久。


    直至兩人再次上路,並肩前進,陸凝霜突然停頓一秒鍾,問了句:


    “夫君怎麽不害羞?”


    薑雲逸轉頭盯了她一眼,判斷不出陸凝霜的話是真是假,反問道:


    “你都不害羞,我害羞做什麽?”


    他話有所指,覺得陸凝霜是故意的,可根本就看不透。


    有時候,薑雲逸真覺得不公平,明明她就很容易窺探自己的內心。


    陸凝霜看他,沒說話,就像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樣。


    ‘難道是我猜錯了?’薑雲逸心虛的錯開視線,目光躲閃。


    “沒什麽.......”


    他假裝迫不及待的想要到海邊,避免被陸凝霜從神情上看出自己的不自在,以及窺探,所以直接小跑到了前麵。


    誰料剛走出三四步距離,身後的陸凝霜忽然紅唇輕啟:


    “我的心髒.....”


    “.........”


    聽到陸凝霜前一句話,薑雲逸直接就停在前麵,僵硬地緩緩轉身。


    不妙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


    隻見陸凝霜也站在原地,任風吹撫青絲,玄袍飄蕩。


    清冷容顏淡漠,而那雙漆黑眸子卻蘊含流光倒映著他的影子。


    “隻對夫君永遠敞開。”


    “.........”


    連起來便是‘我的心髒,隻對夫君永遠敞開’——很明顯,她果然是故意的!


    薑雲逸沉默。


    自己好像正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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