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宗的斷魂宮,恢弘大氣,冷月掛在上空映照一樣讓此宮詭異莫測。


    宮外,大門緊閉。


    即便如此,他仍是心驚膽跳。


    薑雲逸向陸凝霜說出疑惑,得到答案後又驚又怕,畢竟此地竟是魔主居所,擺明是要自己欠她人情?


    最終,薑雲逸被她步步緊逼,後背已不知不覺貼到宮門前。


    很粗糙的石頭牆壁,透著衣裳涼颼颼的,不禁打了個哆嗦。


    “夫君害怕?我說過會慣著夫君。”陸凝霜湊近低頭直視他,一雙如墨的眸子藏有韻靈,似倒映璀璨繁星。


    附近環境很是安靜,沒有天魔弟子會主動靠近斷魂宮,畢竟魔主需要幽靜的環境,也就有必要刻意避諱。


    況且如果魔主一個不高興,自己就不明不白的死掉,那真是:冤!


    陸凝霜說會慣著他,但光明正大的潛入魔教之後,薑雲逸卻全程顯得拘束而心神不安的樣子。


    不光如此,還畏手畏腳的跟在自己身側,簡直和書中描述相同。


    用夫君書中的詞形容——易推倒!


    陸凝霜又怎會不想占便宜?


    天淩聖地,是她的地盤。


    天魔宗同樣也是。


    薑雲逸不知道這些,心裏同樣覺得苦,一時百感交集,他感覺和在青竹峰時的‘一門之隔’如出一轍。


    隻不過是小輩換成了魔主。


    陸凝霜明顯是為逼自己就範,才帶自己來到此地。


    雖然表麵卻是平靜,但他怎麽都沒想到,陸凝霜竟然色膽包天大到這地步,要知道如今他們身在天魔宗!


    即便她是一宗聖主,要是驚擾到天魔魔主,應該也會感到頭疼吧?


    畢竟一個是正道至強者,另一個則是魔道至強,想來實力不分上下。


    不過這就蹊蹺了。


    兩人在外低聲談話,魔主竟然還未發覺,莫不是陸凝霜的掩蔽之法,當真練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想到這......


    薑雲逸倒便沒太多局促不安,反而很理智說道:“陸凝霜,你是要慣著我,可不是讓我慣著你。”


    見她俯首,薄唇貼近。


    豈能忍?


    他單手捏住陸凝霜的臉頰,以免陸凝霜繼續湊近,得寸進尺。


    身後夜色,頭掛皎月。


    在月光下,陸凝霜那張容顏沒有半點瑕疵,反而給人驚豔之感,不是凡俗中人,冷豔之感更濃鬱了些。


    更別說她身材比例極佳,曲線玲瓏,湊近這一瞬,薑雲逸有種被魅惑的錯覺,若用前世的詞來形容——禦姐風。


    薑雲逸不敢捏她臉太過用力,不然有損陸凝霜的形象,即便在他心裏早就所剩無幾,但至少要保持表麵上的。


    不過,又看了看自己的處境。


    地處偏僻,陰暗無比,薑雲逸不得不懷疑陸凝霜會將自己就地正法?


    她說:“隻是想讓夫君放鬆。”


    “哪有人來敵人老巢放鬆的!?”


    “我會。”


    “.......”


    薑雲逸沉默,定定看了她好幾秒,才忽然和善一笑。


    “嗬嗬,那我還真小看你了。”


    不知陸凝霜是故意還是有意,偏要現在和他作對。


    “夫君現在高看我也不遲。”


    看起來嬌嫩的臉蛋,沒想到這麽厚!


    薑雲逸不想和她貧嘴,鬆開手,單指豎在她高挺的瓊鼻前,訓斥般的語氣道:“陸凝霜,不要老拿這種套路強迫我。我們現在可是身處魔道宗門,應當小心行事,可不是來這裏談情說愛。”


    陸凝霜一臉輕鬆:“我是。”


    “???”


    一宗聖主成為戀愛狂,薑雲逸表示壓力有些大,再次強調:“這裏可是魔道老巢,即便你掩蔽之法很精妙,要是被那魔主發現,那該如何是好?”


    “先親再說。”


    可惜,陸凝霜卻不肯放過他,勾起他的下巴,下一秒卻被薑雲逸扭頭躲開。


    他怒視著陸凝霜,像是在警告。


    陸凝霜知道自家夫君一旦生氣,難哄倒不至於,就是不願理人。


    她倒是了解過書中所說‘夫妻沒有隔夜仇’的辦法,但現在並不能真對薑雲逸怎麽樣,隻好暫且作罷。


    畢竟,帶他過來隻是先做一手準備。


    月影細碎。


    玄衣飄逸,青絲亂舞。


    忽然,陸凝霜抬頭看了看牌匾,‘斷魂宮’三字在夜中有絲絲陰氣繚繞,給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尤其是她站在夜下,宮前,掩映的簷下陰氣最為沉重。


    斷魂宮本身是前任魔主弑殺且修煉魔功之地,自陸凝霜斬殺後,自然能繼承,但陸凝霜從未接受。


    久而久之,斷魂宮愈發積累過於旺盛的陰氣,大部分陸凝霜都是賜予天魔聖女,剩下的則是自生自滅。


    如今又是積累甚多,而作為斷魂宮的主人,光是站在這裏,她的身姿便有著說不盡的邪魅。


    冰冷俏顏,即便麵對葬身無數鬼魂的斷魂宮也是毫無懼意,仿佛這裏根本沒任何危險存在,可輕易踏平!


    一種孤傲的美,絕代風華的氣質油然而生,兩者相融完全契合。


    反之薑雲逸隻覺得有些陰冷,浩然陽氣都不自覺運轉,在潔光下臉龐愈發美如冠玉,拉了拉她的衣角:“陸凝霜,此地是魔主居所,陰氣沉沉,還是早些離開的好,總感覺會被陰氣入體。”


    “嗯。”陸凝霜一邊牽著他,一邊解釋:“斷魂宮乃是前任魔主修煉與居住之地,自然是陰氣大盛,修煉魔功者在此地閉關修煉,能事半功倍。”


    “陰氣不說,怕是能怨氣撞鈴。”


    比起陰氣,怨氣更是說明殺人如麻。


    陸凝霜語氣停滯了片刻,隨後補充:“夫君放心,當代魔主很老實。”


    “被你打怕了?”


    “不是,她沒空。”


    “.........”


    陸凝霜並未坦白,反而在等待。


    天淩聖主的身份,是正道,她一直以來也很尊重夫君的想法,雖然有時候會霸道一點,但還需注意一些分寸。


    天魔魔主的身份,是魔道,那麽陸凝霜就該有魔道的作風,對夫君也就無需客氣,該要就要,光明正大的強迫。


    她專研合歡宗秘典已久,即便不用洞房花燭,也知曉取悅夫君的一些手段,而且還不難,動動手腳就行。


    但在那之前,陸凝霜還得給薑雲逸做些緩衝準備,便以想要逼他就範為由,帶到斷魂宮暗示一二。


    不然一上來就告訴他自己的天魔魔主,薑雲逸必然會心緒混亂,之後更是若親若遠,若近若離。


    她,很了解薑雲逸的性格。


    比起讓他在一段時間內慢慢接受,倒不如讓薑雲逸自己生疑,這樣知曉真相的時候也不至於太突兀。


    到時陸凝霜以魔主身份真的動手,薑雲逸也隻會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半推半就的接受。


    不會有太激烈的反抗,而陸凝霜就能以此長期來磨合夫妻間關係。


    總的來說,不能心急。


    她想讓薑雲逸一步步走到深淵邊緣,在自己的軟磨硬泡下接受黑暗的懷抱,而不是黑暗主動吞噬他。


    當下。


    薑雲逸時不時就回頭看向斷魂宮,陰氣縈繞,若有所思。


    陸凝霜見到他猜疑的眼神,明知故問道:“夫君,可是發現什麽?”


    “沒事。”


    他抿著嘴搖頭。


    如她所料,薑雲逸確實懷疑了。


    畢竟陸凝霜之前輕車熟路的帶著他來到斷魂宮不說,在門口調情更是毫無避忌,若是無圖所謀誰信?


    他,了解陸凝霜不會做無意義的事。


    想著想著,不知想到了什麽,薑雲逸忽然後怕起來。


    魔宗陰森,環境幽暗。


    斷魂宮,等於地牢!?


    ........


    今夜月圓,如詩文中的冰輪,流光似水銀瀉地,灑遍整座斷魂宮。


    大風忽起,陰氣流動。


    在天上層雲流轉間,斷魂宮附近,一女憋屈的躲在岩石後麵盤坐,隻能在外借助斷魂宮的陰氣重新修煉功法。


    她眉清目秀,赤足,腳踝處有著血紅紋路,抬頭看了眼皎潔的彎月,眼底閃過幾縷寒芒,喃喃道:“她的夫君.....”


    前任魔主果真沒有逃。


    可明明斷魂宮原是她的宮殿,此刻卻隻能縮著躲著,偷偷摸摸的吸收陰靈之氣,這般滋味,讓她倍感屈辱。


    不過,前任魔主為此也見到陸凝霜和薑雲逸談情說愛的場麵。


    她甚是感到熟悉。


    前任魔主仔細回憶,發現方才陸凝霜對薑雲逸所做的一切,曾經,陸凝霜也對她做過相似的事情.......


    隻是最終的結果很不一樣罷了。


    陸凝霜一步步逼近薑雲逸,直至後背抵住大門,方才停下俯瞰。


    甚至用手勾起他的下巴撩撥。


    而百年前,冰冷女子則提著劍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直至把她逼到懸崖邊,才停下腳步,而在懸崖之下是一片荒蕪。


    無數的屍體堆積,血染大地。


    硝煙滿天塗抹。


    眾多魔教弟子都被嚇破了膽,皆匍匐在地一聲不吭,生不出一點勇氣抬頭往上看,隻希望前任魔主能打敗她。


    可惜,他們注定失望。


    其實前任魔主也沒有想到,當年與其他魔宗聯合將天淩聖地覆滅之後,沒想到後世還能有一名弟子前來複仇滅宗。


    當年的天魔宗早就是魔道魁首,資源無數,坐鎮十幾位化神境,而她便是唯一的返璞境魔主,近乎能控製整個八荒,保證無人可破返璞境之威。


    正道有人達到化神境巔峰,要麽棄明投暗,成為魔教的奴仆,要麽死!


    不想魔道僅昌盛百年,偏偏亡在一個漏網之魚。


    飄然乘雲氣,俯道視世寰。


    那一身黑袍輕描淡寫的來到她麵前,用劍尖勾起自己的下巴,鋒刃輕而易舉劃破肌膚,鮮紅流淌。


    ‘你,該死。’


    冰冷女子神色清靜,眼神冷冽,宛若冰山般高傲絕塵。


    或許是知道前任魔主不會輕易死去,留著折磨,她也會自行了斷。


    於是乎。


    冰冷女子一句話落下,便不給前任魔主反駁的機會,仙劍往前一送......


    果真邪不勝正!


    前任魔主,亡!


    正道如此劣勢的情況下,還能出現一位返璞境大能,簡直令人咋舌,前任魔主也永遠記住了她的名字。


    陸凝霜!


    百年以來,她一直嚐試複生,沒想到最後還是陸凝霜給與自己機會,而且還是為了她夫君才這麽做!


    念及於此。


    前任魔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被刺穿脖頸的滋味當真不好受,現在回憶,似還有異物卡在喉嚨的感覺。


    前任魔主陰著臉,想到陸凝霜大膽的帶他夫君來到‘自己’宮殿前談情說愛,她就有種想掐死兩人的衝動。


    “還真不怕自己告發......”


    又是罵道:“她那夫君呆頭呆腦的,真不知情愛有何樂趣,她竟然還甘之如飴,簡直白癡。”


    所謂的情愛,對許多修真者來說反倒是一種阻礙,因為情劫難防,所以修真界有很多修士不交道侶。


    前任魔主話音剛落,斷魂宮陰氣忽然大漲,一股強悍的威嚴降臨,震懾著,失控一般直接撲向前任魔主。


    見狀,前任魔主神色慌張,如此磅礴的陰氣莫說煉化,直接撐爆!


    現在她才何等修為?根本不及陸凝霜的萬分之一!


    她整個人麵龐扭曲,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陸!凝!霜!”


    前任魔主自然知曉是何人所為。


    難怪陸凝霜會任她在天魔宗內自由活動,沒想到陸凝霜已是法則自然,一舉一動皆逃不過她的法眼。


    同一時間。


    正被陸凝霜牽著離開的薑雲逸,回頭看,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但薑雲逸不能確定,開口問她:“陸凝霜,是不是有人在喊你?”


    陸凝霜自是不會承認:“我一直待在夫君身邊,能認識何人?”


    “可我確實聽到......”


    “薑雲逸。”


    “?”


    被喚全名的他,一時間更加茫然:“你剛剛叫我什麽?”


    “什麽?”


    “你剛剛是不是叫我全名?”


    “沒有,是夫君。”


    “可你明明......”


    “是夫君。”


    “........”


    陸凝霜僅用一句話,就直接敷衍而過,打亂了他的思緒。


    不得不說,前任魔主確實觀察到位,自家夫君有時真是呆頭呆腦的。


    但,不代表她能說。


    畢竟陸凝霜自己都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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