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逸和陸凝霜緩步走近。


    門內是翁城,不知染紅多少鮮血,埋葬多少將士,血濺在牆壁如潑灑的紅墨,落在地上成映照大地的霞。


    陸凝霜掃了一眼,步履坦然。


    趙將軍解釋,此處一共失守過兩次,多虧當年有七大仙門的相助,才能成功奪回,而翁城之景無疑是當初慘狀。


    其中,天淩聖地的到來更是使得戰局逆轉,原本岌岌可危的東陽關也逐漸穩定,斬敵妖魔十餘萬,俘虜兩千,其中包括五名元嬰,兩位半步化神最為亮眼。


    而且僅是幾位長老。


    原本世人都以為東陽關已經是破釜沉舟之舉,卻不想峰回路轉,徹底穩固下來。


    “........”


    趙將軍不敢怠慢兩人,更不敢多讓兩人勞累,於是就帶著他們來到最好的住處,連忙說要去殺羊殺牛擺宴席,想盛情款待,哪怕薑雲逸想幫忙都不行。


    “仙長莫要客氣,好好休息即可。”


    趙將軍走後。


    薑雲逸對於他之前所說的話仍是感到好奇,於是看向一宗聖主的她,問:“陸凝霜,趙將軍所說之言都是真的?”


    幾位長老就能穩固局勢,薑雲逸怎麽都沒想到如今的天淩聖地,竟能達到如此地步,要知道生前的天淩聖地,也唯有一脈峰主有如此修為罷了。


    “護法長老需元嬰或半步化神境才可勝任,如今各脈對長老開放傳承,實力自是突飛猛進。”陸凝霜將住處改為竹屋,牽著薑雲逸進屋後對他答。


    “嘖,那些師叔可是出了名的保守,對外開放傳承還不得要了他們的老命?”薑雲逸感到匪夷所思。


    五百年前,各峰首座隻傳本峰弟子傳承,沒被選中的內門弟子隻能修煉內門普遍法訣《天清心訣》,可支持個人修煉至元嬰境,而接下來的路就得自己摸索。


    現如今百年畢業弟子,隻要有資質就會繼續深造,承擔長老一職就是其中之一的選擇,還可獲得各峰傳承。


    薑雲逸知曉各脈傳承法訣的厲害之處。


    就好比他們青竹峰,劍訣雖比不上靈虛峰,但講究道法‘生生不息’,以及極其恐怖的恢複力。


    從古至今,青竹峰首座都是以劍證道,劍意浩瀚如海,綿延不絕。


    如果是以其他證道,有些衝突,但也不是不行,薑雲逸就是最好的例子,現在他既是體修,又是劍修。


    劍意勢如破竹,源遠流長。


    拳,拳意自當剛猛,不朽不滅;而如果學槍,應能浩瀚如海,綿延不絕.......都有著一大特性,那就是持久。


    不然薑雲逸怎麽可能耗得過本身就有巔峰時期的天狼?哪怕當時天狼跌境亦是不凡,一身本事更是非同尋常,薑雲逸怕是會先被天狼給活活耗死。


    可惜青竹峰傳承需從小修煉,不然效果會大打折扣。


    “隻要都是自己人,即可。”陸凝霜也知曉那些師叔過於保守,傳承看得比誰都重要,既想傳承下去,又想找一個資質妖孽的繼承人,向來也就寧缺毋濫。


    不可能人人都和青竹峰首座一般,隨便下山走走就遇到薑雲逸和陸凝霜,要知道這兩位可是天淩公認妖孽。


    傳承有限,這就導致當年天淩聖地雖為第一仙門,但也和其他仙門差距不大,在眾魔教圍攻之下也是漸漸敗落。


    所以陸凝霜將天淩聖地發展至今,第一步就是將已死首座的峰脈,扶持自己人當首座,二是沒死的首座峰脈,那陸凝霜就以武力逼迫對方讓出首座之位。


    因此,天淩聖地裏裏外外隻要是位高權重的人,都屬於陸凝霜手下,無論是首座,還是太上長老......


    “你這麽做,師父還不得氣死。”薑雲逸得知她的手段,感慨一下。


    她簡直就是將天淩聖地的命脈掌握在自己手裏,這要是陸凝霜突然產生一個毀滅的想法,那將是無法逆轉的局麵,自家師父能不生氣才怪。


    陸凝霜並未在這件事上糾結:“師父是很生氣,但隻說我兩句,說我沒有夫君聽話,也沒夫君乖巧。”


    薑雲逸看她一眼:“不過.....我倒覺得你做的挺好,如果換我來,恐怕是按師父的意思成為首座,按部就班的管理青竹峰,根本不可能讓天淩聖地成為具有凝聚力、讓弟子們有歸屬感的宗門。”


    陸凝霜牽著他的手,道:“不,師父說過你本可強到任何人都畏懼,即便沒有讓天淩聖地改變,亦能成為第一聖地。”


    “啊?那師父她老人家還真看得起我。”薑雲逸笑了笑,沒再說什麽,低著頭倒覺得有些對不起師父的期望。


    說實話,他覺醒前生記憶後就普通慣了,普通生活,上高中,期間平平淡淡的日子沒有任何波瀾,而在此界還要為了明天的生活而活,根本沒想那麽多。


    不過自己十八化神的時候,薑雲逸倒是有些驕傲。


    若不是前麵有陸凝霜這般驚豔絕倫的人,比他先一步邁入化神,說不定薑雲逸會更加驕傲自滿。


    現在薑雲逸得知自家師父,比他想的還要看好自己,還是很受寵若驚,但自己死過一次,有百年的空白期是事實。


    “嗯,師父最看好的人是夫君,我也一樣。”說完,陸凝霜抬起相牽的手,再往後一拽拉向自己,另一隻手抱住薑雲逸腰肢,俯首與他麵對麵。


    兩人視線交錯,此看好非彼看好。


    眸裏有他,就是看好。


    被陸凝霜這麽一弄,薑雲逸瞬間掃去方才的陰霾。


    反應過來的他蹲下身,從陸凝霜手臂下鑽過去坐在桌旁,順便拿起茶幾上的糕點吃著:“怎麽?你真以為我不會躲啊?”


    陸凝霜方才那架勢,明顯另有所圖。


    她轉過身,也是不急不慢的坐了過去,看著薑雲逸道:“夫君很會躲?如果我現在壓過去,夫君怕是動彈不得。”


    薑雲逸拿著糕點的手一抖,嘴角還沾著碎屑,陸凝霜伸出手指幫他擦拭掉。


    糕點吃到一半他直接放棄,用陸凝霜的衣裳擦手就立到跑向另一邊。


    陸凝霜輕攏思緒,沒有浪費,將他沒吃完的糕點塞進口中,咽下後不像他用別人的衣裳擦,而是舔淨指腹,才坐起身,拍打著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追了過去。


    “陸凝霜,你追我幹嘛?!”


    “看看夫君有多能躲。”


    “........”


    本來竹屋就不大,薑雲逸躲得了一時,卻深知自己躲不過陸凝霜追捕。


    如果跑到外麵,被人見到自己居然怕老.......嗯,怕她,那自己顏麵何在?


    薑雲逸索性爬上床蓋被,裹得嚴嚴實實,將她當成鬼,畢竟鬼不能攻擊被子裏的人,多少能讓薑雲逸產生點安全感。


    可,陸凝霜本來就不是鬼。


    她撫摸著鼓鼓的被子:“夫君不出來,可是要我進去?”


    鼓鼓的被子動了一下,不出聲。


    不知拒絕還是接受。


    不知多久。


    薑雲逸就在被裏待著,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遲遲沒見陸凝霜有任何動作,於是探出一顆腦袋,疑惑望去,不禁納悶:“陸凝霜,你不掀我被子?”


    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逃不過陸凝霜的手掌心,不然薑雲逸早就跑了,何必躲到被子裏作繭自縛。


    陸凝霜一直坐在床邊守著他,直至探出頭,她才揉了揉薑雲逸的頭發,溫聲:“我怕嚇著夫君。”


    ........


    當天晚上,大帳宴席。


    帳內除了趙將軍以外,還坐著幾位親信,而今日那位問話的校尉就在其中。


    待薑雲逸和陸凝霜前來,幾人紛紛起身拱手相迎,趙將軍還特意問他們是否有什麽忌口,絕不能有任何馬虎。


    薑雲逸笑道:“無妨。”


    結果陸凝霜看了眼用膳桌案位置,就在薑雲逸旁側,很近,也就一人過道罷了,卻還是開口:“一張桌案即可。”


    兩人共用一張桌案用膳,這讓趙將軍及時醒悟過來,一拍額頭暗罵自己糊塗,連忙吩咐侍衛撤去一桌。


    此時此刻,薑雲逸坐在較為擁擠的位置上沉默,等到主客敬酒,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才真正開始用膳。


    過了一會,薑雲逸才問起關於八荒外,前往東海的路線和目標,趙將軍立馬回答。


    “東海中央就是龍宮所居之地,位於海底深處,水族聚集之地,凶險異常,龍宮之外也有不弱的陣法禁製,想闖進不易,而且龍族對於顏麵格外看重,又與仙長聖地發生衝突,還請仙長務必小心謹慎,龍族指不定如何會讓仙長出糗。”


    趙將軍說著,似想起不好的事情,又是歎道:“龍族行事肆無忌憚,當初有位兵士僅是說了龍族兩句,卻恰巧有龍族使者經過聽到,便直接殺了那兵士,以示警告,死狀慘絕人寰,連全屍都保不住。”


    “看來還真的肆無忌憚。”


    “那不是!”


    趙將軍說著頓了一下,不禁扭頭,與那位校尉交換眼神。


    校尉自是明白其意,起身正要出到帳外,薑雲逸卻在這時叫住了他。


    “不必如此,在下雖然修為不精,但神魂感應卻遠超常尋常。”薑雲逸笑容溫潤,輕鬆寫意的說道:“若有風吹草動,在下自有察覺,不必擔心。”


    校尉聞言,微微低頭恭聲回到位置上。


    趙將軍放下筷子,仔細的給薑雲逸講起龍族,這一講就是半個時辰。


    薑雲逸對於東海已有初步了解,但並未急著去詢問關於龍族之子,也就是他要挑戰的對象。


    他倒是察覺到趙將軍所說妖族的一些事情時,目光變得銳利許多,顯然對於那些妖怪極其憎惡。


    趙將軍也發覺自己情況不對,當即對薑雲逸簡單講起緣由,也就是自己身世,十四歲時父母就被妖魔所吞,隻能流浪成年,碌碌無為,參軍後才找到人生意義。


    薑雲逸頷首表示理解。


    比起趙將軍,薑雲逸對自己親生父母的記憶很是模糊,隻覺得年幼時自己每一日就像做是夢一般度過,未記事太多。


    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回過神就開始流浪,為活著而活著,並且遇到同樣無助的陸凝霜。


    說起來,薑雲逸問過陸凝霜,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和薑雲逸遇到的情況也相差不大,隻是比起薑雲逸年幼時的從容,陸凝霜倒是一直警惕的活在森林裏,第一次入城也正好碰上薑雲逸


    當下。


    酒水菜肴都是按著南方的口味,不過陸凝霜並未吃,隻端起茶杯飲了口茶水潤喉,便放下茶盞,在腿上放著一本書,低著頭默默瀏覽汲取經驗。


    本來還在思考身世的薑雲逸,生怕是什麽麻煩的事,比如母親被家族關起來,還需要他去救,父親被某某大能封印,需要他去解除之類的事......感覺很麻煩。


    但他見到陸凝霜不知廉恥的學習,立刻奪過書收入納戒之中:“沒收。”


    陸凝霜抬眸看他一眼,又淡定的掏出另一本,說:“夫君,要小心。”


    她不明不白的一句話,弄得薑雲逸疑惑不解:“什麽?”


    突然!


    薑雲逸神魂察覺到遠處傳來一絲威脅,當即起身,嚴肅的看向趙將軍。


    “有敵!”


    原本輕鬆的氣氛,頓時緊繃起來,趙將軍臉色一變,迅速拿起佩劍站在兩人身邊,一副隨時準備作戰姿態。


    營帳簾幕突兀掀開。


    有名卒士匆忙走進稟告,帳內眾人就聽見遠處響徹一片喧嘩嘈雜之音,甚至隱約還夾雜著篝火‘劈啪’聲。


    有一絲火光,映照帳門口。


    “將軍,出事了!”


    卒士驚呼:“是火!天地間皆是鋪天蓋地的大火!”


    亂世出妖魔,紛爭難止。


    八荒之外妖魔繁多,傳聞八荒內的妖魔就是外域演變而來。


    聖州還算太平,一些年輕的凡人更是難遇妖鬼,可到玄州妖鬼就逐漸多了起來,而人族之中那些駭人的民間妖鬼故事,大部分就是以外域妖魔為原形。


    亦是分三六九等,其中有一類就是龍族、鳳凰族、麒麟族這樣的頂級妖族血脈。


    而今夜火勢洶湧,必定是妖魔作祟。


    薑雲逸看向陸凝霜,難怪她說要小心,原來早就察覺到了危險。


    “走吧。”薑雲逸率先朝著外麵走去,陸凝霜捧著書緊隨其後,趙將軍則帶著眾位將士跟在兩人身後。


    掀起簾幕,霞紅正好從兩人身側照進,映射在身上,陸凝霜身穿黑袍,腳踩戰靴,英姿颯爽,而薑雲逸俊美臉龐猶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卻保留著溫潤的氣質。


    似迎著夕陽,趙將軍望著兩人的背影,竟從身上感到安心,在心中感慨萬千:‘兩位仙長真是從容自若啊。’


    ‘特別是天淩聖主,真是熱衷於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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