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各大仙門,隻要有些名氣的宗門皆是得知龍族與天淩聖地居然存在恩怨,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憂愁。


    幸災樂禍的是那些,是被天淩聖地鎮壓的仙家宗門,憂愁的則是一些與天淩聖地有盟約的勢力。


    雖然陸凝霜一手遮天,可龍族怎麽說都是太古年間就存在的上古神獸,底蘊不容小覷,說不定還有底牌未現。


    真要鬥起來,必定是驚天動地的結局!


    正道這邊,特殊空間內。


    六大仙門神魂以法器帷幕,相聚一堂。


    “龍族莫不是要惹天淩聖主?難道就當真不怕會讓聖州陷入危機?”丹爐紋樣的老者第一次動怒。


    龍族敢和陸凝霜撕破臉皮,必然有所準備,然而陸凝霜可是四百年前就縱橫天下之輩,實力有目共睹。


    宮主夏清瑤不禁皺眉,問道:“有何打算,可要阻止龍族與陸凝霜的衝突?”


    他們是人道之最,境界雖未登峰造極,但作為一方大能,足以撼動蒼穹。


    有人提醒:“迎戰的乃是她那位夫君,就算我們幾位有意阻止,也隻會顯得我們人道怯懦,不堪一擊。”


    陸凝霜的夫君如今才開靈境巔峰,龍族迎戰的雖是結丹境,但也是年輕之輩,要是他們出手,就壞了規矩。


    另外一人補充:“嗯,若是如此,人道氣運有損,對我等並不利,或許就會曆史重演,聖人萬載苦功付諸流水。”


    眾人沉吟,也是這麽個道理。


    氣運這種東西虛無縹緲,卻又是如此真實,因為如今人道鼎盛,機緣遍地就是最好的證明。


    若是因為他們而導致人道衰敗,那他們就成萬古罪人。


    到時候,自家仙門也因此而丟失顏麵,損害門派利益,甚至遺臭萬年。


    “諸位可還記得龍族來犯天淩聖地時,突發的異狀?”天仙樓樓主緩道“她那夫君不久前龍族來犯,境界圓滿修來難得一見的紫氣東來,卻引發天劫降世,就好似與聖主大人相同,既善既惡。”


    “樓主是說,天淩聖主同意她那夫君與龍族三年相約一戰,是和天劫有關?”


    天仙樓主猛的搖頭:“我沒說,你可別扯到我身上。”


    她隻是提個醒,以免眾人認為陸凝霜隻是在放縱自家夫君胡鬧,畢竟天仙樓已得知他們下山徒步趕往東海的消息。


    天仙樓樓主如此拘束,倒是讓在場的眾人沒有想到,上次替陸凝霜說話也是,如今更是,很怪,她怎麽回事?


    哪怕是以神魂帷幕相見,也是可見天仙樓樓主的心慌與忐忑,撇開臉望向其他地方,像是在裝作看風景的模樣。


    忽然。


    “諸位午安,既然已知我與我家夫君下山長途跋涉前往東海,一路通行順利,那便勞煩諸位多加費心。”


    聲落,幽冷的聲音在這片空間內極其具有威嚴,仿佛有無盡風雪交加,將人冰封,神魂也隨之寒顫。


    所有人聞聲望去,那多年來都未有動靜的帷幕,此刻多了一道倩影。


    她似乎坐在高位上,翹著二郎腿,姿態優雅端莊,透著令人畏懼的氣息。


    “你......!”宮主夏清瑤看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影子,瞪大了雙眸,不可置信,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已經習慣六大仙門齊聚相聊,如今陸凝霜驟然現身,打破了原有的寧靜,措手不及,如何能讓人平靜。


    而且陸凝霜的話,什麽叫一路順利?


    眾人從震驚裏回神,陷入沉思。


    “陸凝霜,你這是打算接觸我們的利益。”丹爐紋路帷幕上的老者,直呼其名,很快皺著眉沉吟道。


    此話無疑是想讓他們宗弟子,放棄兩人沿途的所有機緣,任憑通行。


    陸凝霜靠在位置上,單手托腮,美眸慵懶的微抬:“洪老不接受,那本座隻好換種方式,請諸位離開。”


    洪老頓時沉默不語。


    在那不久後。


    魔教密室內,三大魔門也是遇到魔主現身,並告知陸凝霜和她夫君已下山。


    “不要觸怒她。”


    這是魔主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很真實,也讓他們感到不爽。


    .......


    雲霜城池本就經濟發達,且受到天淩聖地管轄,治安和繁華可見,沿途的茶鋪逆旅有不少。


    且店家根本不用怕會遭遇到麻煩,否則便是尋滋挑釁自討苦吃,被扣押在天淩聖地,永遠處在挖礦生活。


    但若是店家借天淩聖地之名狐假虎威,漫天要價,便是犯了忌諱,到時候別說雲霜城內,就連八荒都沒法呆下去。


    所以一般散修或押鏢、客商等長途漫遊者,都會選擇茶鋪逆旅居住,不光是實惠價,也是方便行事。


    重要的事比睡在破廟要好,要知道路邊空廟,可是易遇鬼怪。


    煙山繚繞,古木林立,那是通往天淩聖地的方向,兩道身影緩緩從林間大道走出,薑雲逸在前,陸凝霜在後。


    薑雲逸還特意在前麵等她一下,不然早就走遠。


    “陸凝霜,你好慢。”


    “夫君年輕,自然快些。”


    “是是是,還得我等你。”


    雖然知道陸凝霜已過百歲,但用這張臉說出這句話時,薑雲逸老是感覺怪怪的。


    他們好不容易走出天淩聖地的範圍,薑雲逸見到不遠處有家茶鋪,正要過去歇息喝茶,她就伸來一隻手。


    “夫君請用。”陸凝霜深知他意,已經將清茶倒滿,送到薑雲逸身旁。


    對於陸凝霜忽然拿出杯茶,薑雲逸倒也不會感到意外,甚至還感慨她心思細膩,考慮得比較全麵。


    道旁那些茶鋪有水有桌,有茶有食,哪怕是普通人也能要得起一碗清水加鹽。


    然而看起來兩袖清風,實則是一宗聖主的陸凝霜,卻願與薑雲逸同坐在遠處草地斜坡下,隨意而安。


    薑雲逸雙手捧著一杯清茶,冒著熱氣,淺嚐一口滋潤身心,餘味悠長,隨後餘光瞥見緊盯自己的陸凝霜,不由挑眉,問:“陸凝霜,你自己不喝?”


    草地斜坡上,陸凝霜坐在比他高一點的地方,坐姿落落大方,蔥白的手托著下巴,微微側目一直注視著薑雲逸。


    似乎是在打量自己,又似在欣賞。


    “夫君比茶有趣。”


    薑雲逸給她個白眼:“說人話。”


    他難以想象,居然有一天會聽到陸凝霜拐彎抹角,說出讓人半懵半懂的話。


    忽地暄風吹拂,薑雲逸的心也跟著緩慢下來,心思也微微恍惚。


    直至陸凝霜開口,才被打破。


    “想喝夫君用過的。”


    “噗!”


    薑雲逸正要飲茶,卻被她這一句話弄得一口水噴了出來,嗆的咳嗽連連,目光詫異:“陸凝霜,你登徒子呢?”


    “不是夫君?”


    薑雲逸表情古怪,想起之前捂她嘴巴的事情,頓時有種吃虧的感覺,於是反唇相譏:“現在你是。”


    “嗯。”


    陸凝霜沒有反駁,見他喝完,也是伸手拿起回茶杯給自己斟上茶。


    薑雲逸就盯著她,希望能讓她產生點羞恥心,陸凝霜卻不慌不忙的輕抿一口,隨即抬起玉手撩撥青絲。


    “你還真不客氣。”


    “夫君對我客氣。”


    畢竟他一天隻叫一聲‘娘子’。


    “要是對你不客氣,我剛剛就不會等,也不會理你,直接睡回冰棺,畢竟我本來就是死人。”薑雲逸似沒眷戀般說道。


    “那夫君還是對我客氣得好。”


    薑雲逸不再說什麽,她連自己吃過的東西都搶過,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況且,他也懶得與她計較這些。


    逐漸日已過三竿,下午的陽光灑在兩人的身上,清風又是徐來。


    薑雲逸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想要小憩一會兒,陸凝霜就已經拉過他,讓其躺在大腿上,輕道:“睡吧夫君。”


    “陸凝霜,你讓我起來。”


    “夫君困了。”


    “打個哈欠而已。”


    “也是困了。”


    “你還真是無賴。”


    “無賴,夫君也喜歡。”


    “.......”


    斜坡上經過的客商行人,拉著馬騾,背上馱著大包貨物,隊伍裏還有兩名散修,由此可見是從別的地方過來。


    這裏距離雲霜城池很近,走這一段路對他們和其他相同的商人來說,絕對安全,因此那兩位散修倒是悠哉起來。


    見到此幕,心生好奇的多看兩眼,很顯然這是一對夫妻,但這樣的情景並不常見,更何況還是兩名不凡的男女?


    他們兩人僅是多看兩眼,就收回目光,誰都不敢議論,甚至若隊伍裏有人低聲談論薑雲逸和陸凝霜,眉頭一橫自生戾氣,讓議論者心驚膽戰,不敢多言半句。


    直至走出不遠,那兩名散修才出聲解釋,雲霜城內有天淩外門,要是沒猜錯陸凝霜和薑雲逸就是外門弟子。


    雖然天淩弟子品德高尚,但那也隻是外門,難保不會有小肚雞腸之輩,畢竟人心隔肚皮,誰能說的定,誰又能確定那兩人心底是否真的存著一顆赤誠之心。


    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特別是他們無依無靠的散修,對於看人這方麵極為敏感,生怕惹到不該惹的人,也怕惹上不該惹的勢力。


    所以逆仙盟的存在也並非沒有道理,至少在某些程度上,還是能夠幫助他們。


    “陸凝霜,這樣很丟人。”


    薑雲逸忍不住道,有一種光天化日之下,就卿卿我我的羞恥感。


    “無事,有我陪。”


    薑雲逸微愣,明明是最為普通的話,從她嘴裏說出倒是有些霸道,聽著心安,直勾勾看著長相傾城的她,即便略微的女扮男裝,也是絕非凡品。


    “那就躺一會。”薑雲逸妥協,他的確有困了,畢竟剛從天淩聖地離開,但也不想正麵麵對她。


    “嗯。”


    陸凝霜沒理會旁人,伸出纖細的手指,撩撥薑雲逸的頭發。


    每一道輝光,每一縷微風,像是見證他們此刻的存在,相隔百年一切似乎未變。


    誰也離不開誰,也忘不掉對方。


    .......


    等薑雲逸醒來時,發覺天色已晚,猛然坐起身。


    路旁茶鋪已關門歇業,隻餘一盞燈籠亮著空蕩蕩的道路,一直沿途至雲霜城池。


    “陸凝霜,你怎麽不叫醒我?!”


    “不想。”


    “幹嘛不想?”


    “想讓夫君多睡會。”


    “你見天色已晚,叫醒我,我又不會說你什麽。”薑雲逸有些氣,又心暖。


    “現在隻能到天淩外門暫歇一晚了。”


    本來還想著早些趕路,現在也隻能如此打算。


    雲霜城雖說不宵禁,但時間一到會閉城門,不許閑雜人等入內。


    要是敢翻越城牆,也會被法陣攔截,且被抓獲關入大牢,會先扣押。


    如果是什麽犯罪嫌疑,等待調查後處理,若是沒有犯罪案底,關幾天交罰金便可釋放,這還是陸凝霜定下的規矩。


    此刻,傍晚時分。


    薑雲逸站在城牆的偏僻處,左看右看,確認無人才招呼著陸凝霜趕緊破開一個口。


    作為天淩聖主,自己定下的規矩,沒想到竟有一日將由自己打破。


    “夫君,我們就不能禦劍越城?”


    “之前讓你禦劍不禦,現在想禦劍啊,晚了!”


    陸凝霜沒多言,玉指點落在法陣的屏障上,城牆上一個缺口頓時出現,好歹是她親手布置,此陣對她來說如同薄紙。


    “陸凝霜,這次換你抱緊我了。”


    薑雲逸話落就將她打橫抱起,騰空飛躍,陸凝霜清冷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情緒,僅是自然的摟住他的脖子。


    落到城牆另一邊,法陣缺口很快愈合,恢複了原樣,看不出一絲痕跡。


    就在薑雲逸得意的抱住她,而不再是她橫抱自己時,卻發現陸凝霜不肯下來。


    “陸凝霜,你該下來了。”


    “夫君不是要抱?”


    “......”


    陸凝霜臉靠在他脖子上,聽著薑雲逸沉穩的呼吸聲,稍作享受,也不知自己抱薑雲逸的時候,他為何會覺得害羞。


    恐怕她永遠都弄不懂這個原因。


    薑雲逸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道:“陸凝霜,你先下來。”


    “我給夫君抱久些。”


    陸凝霜比他高,薑雲逸抱著她的腿,可以想象是如何艱難,隔著長褲,都能感受到她修長腿部的柔軟與細膩。


    “陸凝霜,你可想要清楚,過來這條巷,前麵就是鬧市街。”薑雲逸試圖通過威脅來讓陸凝霜鬆手。


    陸凝霜似乎被說動,剛鬆開手,長腿也願落地,誰料竟反而將他抱起!


    “既然夫君害羞,我抱就是。”


    “???”


    “等等!我沒說我害羞啊,我分明是在威脅你!陸凝霜,你要帶我去哪?”


    耳畔已可漸聞人聲。


    離街上行人的喧嘩熱鬧越來越近,薑雲逸的心也跟著緊張起來。


    眼看陸凝霜抱著自己往鬧市街走,薑雲逸拳頭打在她的背上,試圖掙紮下來:“陸凝霜!你、你別惹我生氣!不然我.....”


    巷子前方,鬧市燈光映在石磚上,是那般的刺眼,薑雲逸罵了一聲,連忙低下頭,無地可容的埋在她脖子處。


    等了好久,他害怕的事並未發生。


    人聲甚至漸遠,倒是有晚風吹拂。


    片刻後,薑雲逸才從她脖子處慢慢抬起頭。


    隻見他們在半空中,衣袖翩躚,皎月在側,繁星漫天。


    陸凝霜抱著他踏空而行,發絲飄揚,清冷容顏與眼中溫柔相襯:“夫君是我的,自是隻能我一人獨享。”


    夜幕下的雲霜城池燈火通明,繁華的大城人群川流不息,熙攘熱鬧。


    唯獨上空劃過兩道殘影,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雲淩外門。


    落地過後,他臉上滿是憂怨。


    陸凝霜卻淡然解釋:“夫君,我可從未說過要抱你到鬧市上。”


    薑雲逸愣了愣,好像確實如此,說要帶到鬧市上的人,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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