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役弟子身份低微乃是常理,而在劍宮外門也有不少,負責仙劍保養,則稱之為劍仆。


    唯有溫養得由本人完成。


    劍奴無權替之,更不能擅用,否則將會遭到廢除修為驅逐。


    “在下劍宮弟子,李天,身後三位乃是我的師弟,我們無意冒犯,隻是察覺到一股強橫劍意想要討教一二,方才來到此處,還請海涵。”李天抱拳,歉然的說道。


    其餘幾位也是抱拳表示歉意。


    作為能與天淩聖地齊名的頂尖勢力之一,哪怕他們是外門弟子,最基本的禮節還是應該遵守。


    否則光有實力卻不知天高地厚,怕是在外會吃虧,走到哪兒都會惹是生非,甚至招惹強敵,惹禍上身,生死難料。


    因此李天才會說,是討教,而非冒犯,希望兩人消除誤會。


    劍九君站在那兒,目光平靜,微微點頭顯然是仿佛默認他們的話語。


    “閣下氣宇軒昂,劍意非凡.....”劍宮弟子李天沉吟片刻,向劍九君拱手問道:“不知與你交手之人,可否告知在下?”


    李天一眼就看出劍九君身上殘留的劍意氣息,比想象中的還要精純許多,因此猜測劍九君交手的,就是領悟絕世劍意之人。


    同時發現劍九君一樣不簡單,本身的劍意就足以傲世同代,若有若無的氣息如一把寶劍,放眼劍宮外門也不多啊!


    他們本是衝著薑雲逸而來,李天剛見到便被劍九君身上殘留的劍意就被震撼住,所以才會遲疑片刻。


    “師兄,這群人怕不是和你一樣,想要找祖師叔切磋,改善自身劍意?”雷祁淵追上劍九君,打量著四人,小聲嘀咕。


    劍九君點頭。


    同為劍修,他自然知曉絕世劍意對劍修有怎樣的幫助,畢竟在完美無缺的劍意麵前,稍微有瑕疵的劍意都破綻百出。


    對此劍修者,可以根據切磋來改善自身劍意,從而更上一層樓,受益匪淺。


    隻是......心裏多少會受點打擊。


    “二位,我們隻是想見識一番劍道傳奇,並無惡意。”李天看到兩人遲遲不答,急忙補充。


    他表明是想單純討教論道,並非挑釁。


    然而劍九君和雷祁淵卻是沉默,並無權利替薑雲逸決斷,要是祖師叔願意指教,那就另當一回事,若是不願.....


    就在兩人苦惱時,院落中走出一道玲瓏身影。


    “你們幾人,站在門口做什麽?快走快走,不許打擾!”秦小雨底氣十足,看到四名劍宮弟子站在院落前,不悅喝斥。


    難怪聖主姐姐會把自己趕走,原來是打算讓我代勞。


    她堅信著陸凝霜能夠未卜先知,即便什麽話都沒說,卻碰巧讓自己遇到此事,顯然已經說明一切。


    秦小雨眼神中帶著審視,仿佛要從他們的雙眼洞穿靈魂,聲音瞬間引來諸位劍宮弟子注視。


    “既然如此,在下與師弟便告辭了。”李天深知此女是代表院內前輩之意,拱手道:“日後再登門拜訪。”


    其餘的劍宮弟子臉上多少顯得不甘,奈何此地本就是他人住所,不敢造次,更不可無禮,隻好隨著李天一起離去。


    臨走時,李天還回頭看了一眼劍九君,暗暗歎息一聲,臉上流露著羨慕之意,顯然看出幾人與院內前輩頗有交情。


    這也讓劍九君心裏生出一絲優越感,傲然挺胸,畢竟,薑雲逸可是他們的祖師叔,想要什麽時候切磋不行?


    就是每場切磋,總得付出些許代價。


    這一次是收獲靈藥,下次就未必如此。


    不過劍九君沒去多想,薑雲逸作為聖主的夫君,必然是什麽都不缺,還能向自己索要什麽?


    總該不會是修煉資源。


    見到劍宮幾人灰溜溜地離開,秦小雨站在門口高昂頷首,滿臉傲然,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結果,卻被雷祁淵一句話打破。


    “秦姐,你被聖主趕出來了?”


    以秦小雨的秉性,哪怕是立於深淵邊沿,隻要有一點可以站腳的地方,感到有趣,都會猶如平地一般走過去玩耍。


    聞言,秦小雨霎時臉一陣青一陣白,瞪著雷祁淵,咬牙道:“誰被趕出來了?我可是受聖主之托,哼!不懂不要亂說!”


    言罷,她扭頭直接進入院中,而二人就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在確認著什麽。


    沒過多久,秦小雨的身影再一次回到門口,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氣呼呼的瞪了兩人一眼。


    “要不,秦姐你跟著我們進去?”


    “秦師妹,看來你觸怒到了聖主。”


    “胡說,我分明是在祖師叔麵前誇聖主姐姐。”


    話雖如此,但自己的確是被陸凝霜嚇跑。


    “.........”


    秦小雨最終還是跟在兩人身後,才能穿過神秘的法陣。


    就在她心裏念叨陸凝霜的冷漠無情時。


    寒氣散盡,靜怡的院落內,隻見薑雲逸就靜靜地坐在石桌旁,眉目疏淡,溫潤的側顏給人一種安定感。


    陸凝霜就在他旁邊,微微起身提著茶壺,輕攏衣袖,慢條斯理的倒著茶水。


    雖貴為聖主,但在薑雲逸麵前卻沒了那份驕傲,反倒是像一個普通賢妻般。


    “回來了?”


    他側眸含笑,溫聲開口。


    薑雲逸仍是那副模樣,清秀俊朗,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舒適之感。


    陸凝霜坐下後,三人前來的瞬間,一切都變得不同,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又湧現而出,眾生皆是螻蟻般存在。


    陸凝霜緊握住桌上搭放的手,好似寸步不離般陪在他身邊,哪怕薑雲逸想起身都無濟於事。


    這讓秦小雨等人有種怪異感,分明是處在遼闊的天空下,薑雲逸卻隻能坐在這小小庭院之內,任憑歲月流逝。


    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隔離開來。


    陸凝霜的手如同一條鎖鏈,緊緊扣住他的手腕,身子傾向薑雲逸將其禁錮在此地,無法掙脫,亦無法遠行。


    薑雲逸已經習慣她的行為,但還是微怒的低聲說了句:“陸凝霜,放手。”


    陸凝霜孤傲的眸裏似沒有焦距,置若罔聞,我行我素,冶豔裏更添冰冷,力道緩緩收緊,直至讓他無法抵抗。


    “你想做什麽?”薑雲逸眉毛擰成一團。


    “不做什麽,隻是想你陪我。”


    “我隻是過去一下。”


    “他們有腿,會自己過來。”陸凝霜淡淡道,語調毫無波瀾。


    薑雲逸沉吟片刻:“陸凝霜,你真是越來越任性了。”


    看著這一幕,秦小雨等人便立刻聯想到“金絲雀”和“籠中鳥”這種詞匯,目光在他們身上不停徘徊。


    尤其是秦小雨,落在薑雲逸身上,更是露出憐憫之色。


    果然和聖主姐姐結為夫妻,她還是強勢的那一方。


    很快,劍九君和雷祁淵將放在納戒裏收獲到的靈藥全部拿出,有很多,隻能擺在一旁的空地處。


    隨著薑雲逸給她一個不耐煩的眼神,陸凝霜還是同他起身緩緩走來,前去檢查靈藥品質是否有任何問題。


    路過之時,薑雲逸見到秦小雨莫名流露出同情眼神,嘴角一抽,道:“你這是什麽眼神?”


    “沒啥,祖師叔還是挺厲害的,一個眼神就能讓聖主姐姐心軟....”秦小雨嘿嘿笑著誇道。


    薑雲逸卻抬手敲了她一記腦瓜崩。


    “祖師叔,你這就有些過分了。”秦小雨捂著頭嘟囔道:“我隻是說聖主姐姐很疼你啊,你居然還欺負我。”


    “我隻是想糾正你,這分明就是窮奢極欲,欲壑難填!”薑雲逸毫不避諱的說,完全不怕陸凝霜就在身邊。


    此刻緊握住手的她,聽到薑雲逸這句話後,手中用力。


    “不是,祖師叔你怎麽說話呢,我聽著好像罵人.....”秦小雨縮了縮脖子,瞥向一旁清冷矜貴的陸凝霜,小心翼翼的嘀咕。


    陸凝霜不怒自威,反而是‘嗯’的承認一聲,美目微垂,眼睛眯了起來,似乎想要吃掉薑雲逸一般。


    “我對他確實很貪心。”


    .......


    另一邊,收徒大典試煉裏有幾位弟子格外出色,無論是資質、悟性、心智,都超過往屆不少,天賦堪稱天才之流。


    甚至還出現一位資質平庸,但能製造奇跡的弟子,連勝數位同輩強悍的敵手,一時間,外門掌教和執事上下皆為震驚。


    還有些臉色鐵青的執事,本認為此人必敗無疑,但誰曾想,竟能逆襲成為一匹黑馬奪得魁首!


    紛紛想知曉是誰教導出如此優秀弟子,竟能如此逆轉乾坤?


    沒想到他竟隻是沒落家族的棄兒,一時間,外門弟子都有些唏噓。


    此刻,各宗派長老紛紛向掌教楚天行恭賀新禧。


    “楚掌教,恭喜,恭喜啊。”


    “客氣客氣。”


    “恭喜楚掌教,天淩宗又收了位優秀弟子,我劍宮真該向楚掌教請益。”劍宮的長老也是抱拳恭賀,態度誠懇。


    “哪裏哪裏,劍宮培養的弟子也很優秀,令人敬佩。”楚河客套道,隨即話鋒一轉,看向其中一位劍宮弟子詢問。


    “想來這一位就是貴宗身具劍心之體的李天吧。”


    “正是晚輩,多謝楚掌教誇獎。”李天謙遜回應,臉上帶著一抹笑容,看起來很友善。


    “哈哈,果然是少年英雄。”


    “楚掌教謬讚了,與貴宗相比.....晚輩自愧不如。”


    見過秦小雨三人後,李天愈發覺得天淩外門臥虎藏龍,先是他們,而今又冒出一個資質平庸卻實力了得的林昊。


    覺得實乃人傑地靈。


    劍宮長老察覺到他微妙的變化,捋須道:“李天,你何時如此拘謹,你的天賦也非常好,何必妄自菲薄。”


    “長老,我隻是有些羨慕天淩弟子,居然能有絕世劍意的前輩指點。”李天賠笑道。


    “此話怎講?”


    兩者異口同聲。


    劍宮長老疑惑就算了,李天發現身為天淩外門掌教的楚天行,竟也跟著投來疑惑的眼神,頓時愣住了。


    “楚前輩不知?”


    “知何事?本掌教一直都在負責收徒大典的秩序。”


    當下,李天簡單訴說在雜役弟子所發生的事,楚天行很快就明白過來。


    敢情是兩位大人弄出來的動靜。


    “楚掌教,沒想到貴宗外門竟還有如此前輩,為何不請出來?”劍宮長老也是驚歎。


    “哈哈,那是特意從內門前來鎮守的大人,不喜張揚,我等也就沒打擾,深喜低調,也就暫居雜役弟子住處。”楚天行哈哈大笑著回應,隨意編個理由。


    楚天行又補充道:“唯有本宗有緣者,才能得到大人的青睞與指教,否則我等怎敢輕易將其請出?”


    言下之意,即表明李天等人並非本宗弟子,又沒有得到青睞,就別妄圖去打擾人家,更別說拋頭露麵。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遺憾。”


    李天倒是頗為失望。


    外門和內門各有自己的事業和修煉方向,以及交涉的圈子,因此鮮少有往來,更遑論走動。


    若非薑雲逸要下山,恐怕身為聖主的陸凝霜,百年都未必踏足外門一次。


    “諸位,若楚某招待不周,還望見諒。”楚天行拱手致歉道。


    “楚掌教太客氣。”


    眾人皆搖頭,不以為意。


    畢竟前來的都是各宗外門,自然理解。


    跟在掌教楚天行身後的林昊,也就是本次收徒大典的魁首,聽到外門竟藏著位來自天淩聖地的大人物,眼裏有些慌張。


    他緊張的在心裏念道:‘前輩,您會不會被發現?’


    很快,一道聲音在他腦海回響:‘無妨,隻要不是當代天淩聖主,就不用擔憂。’


    沒多久,那道聲音又冷笑一聲:‘來自天淩聖地的人物,想來修為不過化神,若能吞噬我的實力就能恢複一二,甚至還能幫我凝聚一縷殘魂,倒也值得冒險一搏。’


    這道聲音雖隻存在於林昊識海裏,唯有他自己聽得到。


    林昊眉頭微蹙,傳音道:‘前輩,此番太過冒險,怕是.......’


    ‘難道你不想變得更強?還是說你想繼續成為碌碌無為的小廝?你如今已雙手染血,又何必畏畏縮縮?’冷哼聲響起。


    林昊頓時語塞。


    他雖是平庸之體,但心中仍存著對於權利的渴望,爬的更高,擁有高深修為,一手遮天!


    沉默片刻後,林昊咬牙答應下來,暗忖道:“好!我答應你,到時候的報酬,希望前輩能說話算話。”


    ‘放心,本座乃是一代魔主,豈會騙你?’


    ......


    當晚,一燈如豆。


    陸凝霜獨坐在書桌旁,端詳著麵前的畫卷,上麵畫著的是薑雲逸的身姿輪廓。


    就在此時,熟悉的氣息讓她眺望窗外,同時還有幾道拳聲伴隨。


    已經躺在床上睡著的薑雲逸,緊皺,似乎夢到什麽痛苦的事。


    陸凝霜過來輕柔撫摸著他額頭,溫潤的玉手拂動,薑雲逸眉宇舒展,陷入夢境。


    燭光搖曳刹那,她的身影也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屋內。


    陣外。


    清風吹拂樹梢,月夜下。


    ‘此處竟布置如此頂尖的法陣,此人怕是不簡單,先走!’


    剛想要離開,但在林昊的視線範圍內,恍然出現一道模糊身影,緩慢飄蕩而來。


    她冷眸望來,玉手緊握仙劍,在月光映襯下散發著璀璨寒芒,似能斬盡世間一切邪祟汙穢。


    “你,擾到我夫君了。”


    陸凝霜的聲音不疾不徐,平靜如水,然而卻像是萬年寒潭之水,沁骨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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