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飛塵衝上前,一個手刀下來,瞬間魏蘇懷裏掙紮的長生就暈厥了過去。


    眾人把長生帶回守雲院。


    宣飛塵橫抱著長生放回他床上,並交代道:“魏蘇,你看好他......”


    魏蘇看了眼那個消瘦了一大圈的少年,點了點頭。


    “那接下來我們怎麽辦?”魏蘇問道。


    “我們如今隻能在雲落穀等了。”蕭衾眉頭緊皺,這裏不是東陵,不是他們可以肆意妄為的地方。


    魏蘇歎氣,“一直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爺爺和奶奶還在燕裘手裏,誰知道他會不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


    宣飛塵已經從蕭國公一事中吃足了教訓,他不敢輕舉妄動。


    “再等等,明日之後若是不見主子消息傳回來,我們再和雲落穀商量對策......”


    ......


    到了夜深,醜時。


    守雲院眾人都在沉睡。


    長生的房間裏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一切都是那麽安靜。


    忽然,屋子上頭被人掀開了一片瓦。


    皎潔的月光從中投射下來,剛好照在床上少年的眼皮上。


    那道呼吸聲慢慢放緩,少年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長生被月光照得眼睛微眯,他一翻身,思緒糊塗間隻見床邊站著一個人。


    少年瞳孔一縮,徹底驚醒。


    “你是什麽人?!”


    黑衣人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簪扔給長生,長生接住一看,心裏大驚。


    這、這是姐姐的玉簪!


    “跟我走!”黑衣人開口說道。


    “魏蘇!!!”長生大喊道。


    但是沒有任何人回應!


    “他們暈過去了......”黑衣人應道。


    長生雙眸陰鷙地盯著眼前人,他突然發難,從床上猛地撲向黑衣人,靈力一吸,將掛在牆上的匕首吸了過來。


    黑衣人抽出長劍將匕首一把打掉,劍尖直指長生喉頭,冷道:“你若不想那個女人死,就跟我們走!”


    “我姐姐在哪?!”


    “你跟我們走就知道了......”


    少年緊緊攥住拳頭。


    漫漫長夜中。


    有一個身影悄悄告別了雲落穀,離開了西越唯一能護住他的地方。


    ......


    三日後,西越月仙宮。


    夜色昏沉。


    燕裘聽到門外稟報聲,從枕邊人身側醒來,起身披了一件外衣。


    在床上沉睡的女子突然失去了溫暖的臂彎,不自覺地往被子裏縮了縮身子。


    男人在女子額間落下一吻,又給她攏了攏被子,低聲在她耳畔道:“瓏兒,等我解決他們就回來陪你......”


    床上女子依舊在沉睡之中。


    等燕裘離開後,底下宮女應燕裘的命令,捧著一盆銀骨炭進了寢殿,為這寒涼的寢殿再添點溫熱。


    那名宮女放下炭盆後並沒有出去,她偷偷踱步到床邊,搖了幾下床上沉睡的人。


    “娘娘!娘娘!”


    那名中途換人的宮女是宋柳。


    “阿柳?”白瓏半睡半醒間嘟囔道。


    “娘娘,娘娘!小殿下出事了!”宋柳心急如焚。


    這話如同驚雷,驚得白瓏整個人瞬間清醒了過來。


    “阿柳?”


    “阿柳你說什麽?!”


    宋柳焦急說道:“前些日子攝政王派人擄走了馬氏夫婦,逼得殿下他們來西越救人!”


    白瓏心裏一驚,“阿裘他知道了?!”


    宋柳頷首。


    “宸兒!”白瓏著急問道:“那宸兒如今怎麽樣了?他可安全?”


    宋柳搖搖頭,“娘娘,小殿下失蹤了!”


    白瓏驚呼:“什麽?!失蹤了!”


    宋柳趕緊捂住她的嘴巴。


    黑暗中,宋柳把聲音壓得極低,“娘娘,寧王殿下他們在苦水鎮被斷浪衛虜獲,如今被囚在宮中,方才寧王殿下接到宮外的消息,說可能小殿下被斷浪帶進宮中,趕緊派宮中的眼線傳信給奴婢。”


    白瓏摸了摸身側的位置,尚有餘溫,阿裘他、他是剛才才離開這裏的。


    “阿柳你趕緊去查,看宸兒被關在哪裏!”


    “娘娘......”宋柳麵露難色,“攝政王安排人把月仙宮給圍了起來。”


    聞言,白瓏臉色凝重起來。


    事態竟然已經演變到如此嚴重的地步了嗎?!


    女子思前想後,她猶豫了一下,從床頭暗櫃裏摸出一枚令牌,交到宋柳手裏。


    “娘娘這是......”


    白瓏眼中情緒隱晦不明,沉聲道:“先帝他生前留了一個人給我,你拿去......”


    提起燕滁,白瓏語氣聽不出喜怒,她附耳在宋柳低聲道:“你拿去浣衣局,那人在最西頭的屋子裏。”


    宋柳詫異,先帝、先帝在攝政王眼皮底下居然還留了一個暗樁在宮中?!


    “快去罷!快去罷!”


    “是!”


    ......


    三更天,夜色濃墨,悄無聲息地掩蓋了許多暗流湧動。


    西越皇宮,一處被廢棄多年的宮殿裏。


    一名少年被人蒙住眼睛綁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是他被綁在這裏的第二天了,他感受不到日夜的變化,隻能靠著偶爾的幾聲寒鴉叫聲來辨別。


    突然,殿門推拉的聲音響起,攪亂了此處腐朽敗壞的空氣。


    地上那少年被驚了一下。


    是那個男人嗎?!


    他又是緊張又是怨怒,等來人腳步聲逼近自己,嚓一下,蒙住他眼睛的那塊黑布被一隻手扯了下來。


    一看到麵前這張男人的麵孔,長生一愣。


    來人擁有著一張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麵孔......


    如此瘦小黑黝的麵孔,他是誰?


    “燕宸殿下,我來救你出去......”


    “你是?”長生一頭霧水。


    隻見段誌按捏住長生雙腕間的縛靈鎖,雙掌湧現一道赤色的靈力光芒,啪的一下那鎖便碎開了。


    長生大驚,赤色靈力,他是上麵的人!


    少年問道:“你是何人?”


    段誌不欲介入九州的事務,他沉默不語。


    “你若是不表明身份,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見少年倔強,段誌無奈應道:“殿下,我是你母親派來的人,請速速隨在下離開此處!”


    聽到是白瓏派來的人,長生安下心來。


    “殿下,運氣......”


    少年閉目運氣,丹田靈氣緩緩遊走在全身靈脈中。


    好一會兒,長生握拳,他的靈力恢複了!


    段誌耳朵一動,遠遠的就聽到有人往此處走來的聲音,他扶起長生,道:“殿下,我們該走了!”


    “走?走去哪裏?”長生問道。


    “月仙宮!”


    段誌話不多說,趁著昏黑夜色直接帶著長生避開眾多耳目,偷偷潛入到月仙宮裏。


    ......


    月仙宮裏,一點燭火都沒有。


    黑暗中,兩個女人已經急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一聲輕微的哨聲響起。


    白瓏猛地大驚,試探性地叫了一聲:“阿柳!”


    宋柳腳步急促,趕緊上前將殿門打開。


    她伸出半個頭環視了一下四周,見四周空蕩蕩一片,輕聲道:“段大哥......”


    段誌帶著長生從屋頂上飛下,他將人交到宋柳手裏,道:“宋姑娘,在下的承諾已經完成了。”


    “多謝段大哥!”


    段誌看了一眼這西越皇宮。


    當年他躲避仇家身負重傷逃到了九州,被燕滁所救.......


    男人視線轉移到少年的背影上,當年他父親在宮廷政變時都不動用他,暗中把他留給了白貴妃保命......


    這孩子......


    不管怎麽說,他欠燕滁的人情已經還清了,如今該回去他原來的地方了!


    等段誌離開後,宋柳看著麵前這個肖似白瓏的少年,一時百感交集,當初那個被她親手送出宮的孩子已經這麽大了......


    “阿柳......”


    殿裏等待的人已經很是著急了。


    聽到那聲溫柔似水的女聲,長生心裏瞬間緊張地提了起來,這是他母親的聲音?


    “殿下,請隨奴婢進來.......”


    望雲之情,何人能懂......


    隨著長生離白瓏的距離越來越近,他的心情越來越不平靜,這不平靜中還翻湧著憤怒。


    兩人終於相見。


    時隔十三年,白瓏終於再一次看到了她的孩子。


    這是從她的肚子裏出來的孩子啊......


    十三年的時間裏,她隻與他溫存了不到半刻鍾的時間就被迫母子分離,這麽多年魂牽夢縈不得安睡,如今......如今她終於見到他了。


    白瓏淚眼潸潸,還沒走近,那一串串的淚水就順著臉龐滑了下來,浸濕了衣襟。


    女子嗚咽,“宸兒......我的宸兒.......”


    少年心裏那股被人遺棄多年的憤怒在這一聲聲泣血的叫喚中被消解了。


    他鼻頭一酸,很快淚水也湧上了眼眶。


    可憐如魏蘇,即使活在那樣的環境裏,他也擁有自己曾經難以企及的東西,那就是母親......


    他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他母親一麵。


    如今一見,原來他也有母親,原來他的母親是這般美麗溫柔的女子。


    長生哽咽,淚水如湧動的洪流滾滾而下,“母親......”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孩子......”


    強烈的哀傷和巨大的喜悅在這一刻徹底交融,這對分別了十幾年的母子抱頭痛哭,惹得宋柳也一旁淚流滿麵。


    就在這時。


    殿門外忽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兀然打破了此處溫情。


    “宋姑姑!他們要回來了!”


    門外是小桂子急躁的聲音。


    宋柳一驚,“娘娘!攝政王快要回來了!”


    聞言,白瓏猛地抬頭,趕緊擦幹淚水,收拾好自己情緒。


    她對長生說道:“宸兒,你隨阿柳下去,晚點母親再去找你......”


    “母親!”


    少年緊緊拉住她的手,力氣之大,將白瓏都捏疼了。


    他一出聲有些怯怯,而後又十分堅定,“你隨我走好不好!”


    他已經找到他母親了,先把她帶出去,到時候再把姐姐他們救出來,一家人就可以團聚了。


    “宸兒......”


    白瓏不舍地摸了摸那張極像她的臉龐,眼角泛起愛意,眼中含淚,“宸兒,母親不能走......”


    “為何?!”


    白瓏隻是搖搖頭,長生怒吼:“是為了那個男人嗎?!”


    驀然,長生惱怒地將脖子上掛著的佛玉扯下,狠狠摔到地上。


    “難道那個男人比我還重要?!!!!”


    長生像頭炸了毛的幼獅,渾身散發著戾氣。


    白瓏知道她終究有一天會麵對長生這樣子的質問,但她沒想到這質問來的如此迅速和猛烈。


    “宸兒你聽我說......”


    白瓏拉住長生的手,長生一把甩開。


    少年雙眼通紅,他忍住心中委屈,咬著牙鄉狠聲道:“不走就罷了,反正我這次來西越也不是為了你!”


    “宸兒......”白瓏聽到這話心都要碎了。


    長生別過臉去,淚水在眼眶中直打轉,“若是你不肯,以後也不必見了......”


    “反正我的家不在西越在東陵,等我救出爺爺奶奶......”


    “宸兒你聽母親說!”白瓏拉住他,梨花淚直下,“我不能離開這裏......”


    “放手!”長生惡狠狠地瞪了白瓏一眼,他拚命地扯開白瓏的手,可一個母親的力量是巨大的。


    白瓏明白,這是一個孩子對他母親麵對抉擇時沒有選擇他的憤怒。


    女子逼迫長生和她對視,“宸兒,你爺爺奶奶和你姐姐都在宮中,我不能走!”


    長生一愣。


    “姐姐在哪裏?”


    黑衣人以醉芙為餌將他綁了進宮,一進宮就把自己扔在那處廢棄的宮殿裏,他至今都得不到醉芙他們的消息。


    “他們在瑞玉宮,那裏是斷浪衛重兵把守的地方,你等母親和燕裘周旋後把他們救出來後再說這事好不好......”


    “娘娘!”


    宋柳在催促了。


    “宸兒,你隨阿柳下去,她會保護你的!”


    白瓏將地上的磕破一角的佛玉撿起來重新掛在長生脖子上,“宸兒乖,戴著它,保平安........”


    匆忙間,白瓏在長生額間留下一吻,把他往外一推,道:“快去!”


    “殿下,請隨奴婢來!”


    長生在宋柳的拉扯下,離開了月仙宮。


    【作者題外話】:中秋將至,祝願大家事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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