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眾人瞧見燕寧臉色不對勁,紛紛看向長生。


    長生容貌隨著身子長開了許多,這一看,隻見少年膚若凝脂,紅唇似火,真真是傾國芙蓉之色,說話間,兩小抹梨渦在風中搖曳淺笑,怎一個天真無邪可描述。


    長生站在那裏,眨巴眨巴地看著眾人,眼神純淨得像是瑤池裏的玉露。


    “怎麽大家都這樣看著我?”長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紅彤彤的臉。


    燕寧緩過神來,壓下心頭大驚,佯裝剛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緩緩笑道:“不知這位是......”


    醉芙一眾人與長生相處久了,平日裏甚少留意他容貌如何,如今這一看,連與長生一貫不對付的魏蘇的眼中也多了幾分驚豔。


    醉芙皺了皺眉,她怎麽感覺剛才燕長老那番舉動像是認識長生一樣。


    眾人不出聲,場麵十分尷尬,坐在一旁的荊修文示意荊老大夫出聲解圍。


    荊老大夫看了一下場上臉色各異的眾人,撫了撫胡須,緩緩回答道:“諸位眼前的這名少年名喚長生,乃是醉芙小姐的義弟,老夫山野好友的孫子......”


    一旁的燕寧微微皺眉,插嘴問道:“旁邊那位也是嗎?”


    被點到名的魏蘇走上前,拱手對燕寧說道:“我和長生同住京郊,家境貧寒,侯爺慈悲,讓我們與姐姐結義為姐弟。”


    魏蘇不卑不亢地道清了他們與侯府的關係,算是替長生解了剛才的圍。


    聞言,燕寧慈愛一笑,道:“想不到你們的修為倒是長進,方才著實驚了老夫一頓,不知是何處這般人傑地靈養出你們兩小子的天賦?”


    “燕長老過譽了,我們......”長生耳紅麵赤,急忙說道:“我們以前住在遇龍山脈那裏,若不是有機緣碰上姐姐,如今怕還是當個砍柴郎,靠打柴謀生,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呢。”


    “遇龍山脈......”燕寧嘴裏仔細嚼著這幾個字。


    好一會兒,燕寧才笑笑道:“骨骼驚奇,不知小子你今年幾歲了?”


    長生看了一眼燕寧,道:“燕長老,我今年十二了。”


    燕寧看著長生的臉,思緒似乎飄遠了,“十二......”


    “燕長老識得長生?”


    醉芙沒有長生單純,三言兩語就被人套出了底。


    燕寧捋了捋長須,搖頭道:“這倆小子老夫都是第一次見,頗有眼緣,醉芙小姐回懷鳳城時,可帶他們來靜思堂玩玩。”


    燕寧身份貴重,這話撂在外頭可是分量十足的!


    魏蘇和長生驚訝地看向對方。


    百裏靖炘挑挑眉,見醉芙不說話,便也閉口不言。


    醉芙仔細看了長生和燕寧一眼,兩人的容貌竟然有幾分相似。


    醉芙眉間擰成一個小結,難道燕長老知道長生的身世?


    “好!到時燕長老莫要怪我們叨擾了。”醉芙微微一笑,這燕長老既然有意將長生帶到身邊,還拿魏蘇當擋箭牌,想必有他的深意在,自己就勿要多加阻撓了。


    飛雲院裏,言笑晏晏。


    晚些時候,褚殷和藺紫、藺逸在外頭耍夠了才衣衫不整、披頭散發回來,惹得眾人好一番嘲弄。


    金烏落地,謝長瀚也攜李晟騎馬回府了。


    見侯府難得熱鬧,謝長瀚興致勃勃地叫人布下豐盛的酒席,幾方人馬歡聚一堂,賓客盡歡後才終於酒闌人散,度過了這個元春節。


    夜色沉沉,霽月院裏,醉芙被某人摟在懷裏。


    百裏靖炘嗅了嗅她沐浴後帶著花香的秀發,見黑暗中她雙眸灼灼,偷笑道:“夫人還不睡,是在等著我做些什麽嗎?”


    醉芙手掌拍了拍麵前那個不知羞恥的男人,嗔道:“百裏公子越發孟浪了呢......”


    百裏靖炘張口咬住她的手指,用行動來讚同她的說法。


    醉芙趕緊將手指抽回來,咬著牙說道:“當初那個清冷如天山的百裏靖炘是死了不成!”


    見佳人羞惱,百裏靖炘俯首埋在她秀發間發出壓抑低沉的笑聲。


    醉芙一臉無語,推了推百裏靖炘,好奇道:“阿炘,你說燕長老是不是認識長生啊?”


    醉芙糾結了一晚,最後還是忍不住問百裏靖炘。


    百裏靖炘抬起頭來,吃味說道:“在床上當著我的麵,你居然還有心思想其他男人?”


    還未等醉芙反應過來,百裏靖炘以吻封緘,徹底讓這個夜安靜了下來。


    霽月院裏,又是一番火熱上演。


    此時另一邊廂。


    靜思堂主人借著點星燭火,在雪白宣紙上落下最後一個字。


    他將宣紙在燭火上烤了一下,等字跡全褪了去,這才密封起來。


    “鴻飛......”


    門外進了一人,半跪在地,“屬下在此!”


    燕寧將密信交給他,交代道:“你親自將此信送去西越,越快越好......”


    鴻飛將信封塞入胸前,問道:“請問寧王殿下還有其他吩咐嗎?”


    燕寧哀歎一聲,世事紛擾,他終究還是逃不過啊。


    燕寧冷下眼眸,“叫她切勿衝動!”


    “是!”


    “快去罷,快去罷......”


    燕寧打發人走後,伸手推開了扇窗,雙眸望向天邊那輪明月。


    盈盈的月光照著底下那個中年人的眼裏,森涼如水。


    ......


    次日早晨,飛雲院裏。


    謝長瀚叫人擺了一大桌的早膳,兩位嬤嬤腳步不停,來回張羅著。


    一向冷麵的魏蘇看著這可供二十人飽腹的早膳,嘴角抽搐了一下。


    恰巧此時醉芙和百裏靖炘一同踏進正廳,女子見這陣仗,嘴角也微微抽搐,道:“舅舅,你這是......”


    謝長瀚拉著她的手往裏走,完全忽略背後男子殺人的目光,邀功道:“今日你們不是回懷鳳城了麽,早膳多吃點,別餓著了啊。”


    身後的藺逸情不自禁笑道:“侯爺這頓早膳抵得上五戶人家享用了。”


    謝長瀚回頭虎目瞪了他一眼,又瞧見繼續往桌上擺的各式碟子,似乎也發現這早膳的陣仗有些過分了,但謝侯爺臉皮薄,死鴨子嘴硬道:“有本事你別吃!”


    等長生和魏蘇也到齊後,眾人就坐。


    桌上飯碗筷子叮當響,期間穿插著幾句說笑聲。


    “小姐......”謝旭從門外進來稟報。


    醉芙放下手中的勺子,說道:“何事?”


    謝旭雙手呈上一封信,低聲道:“四皇子派人送來的。”


    醉芙皺了皺眉,接過來撕開攤紙一看,信上寫著一句:


    ——冬逝春來,萬物待興,值此佳辰美時,醉霄樓午時設宴以待,邀君一麵,冰釋前嫌。


    “什麽惡心巴拉的東西......”醉芙看完後,直接將信給撕了。


    百裏靖炘見她臉色不虞,關心問道:“怎麽了?”


    “皇甫騫想約我在醉霄樓見麵。”醉芙嫌棄地用帕子擦了擦手,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自打秦冉兒一事後,醉芙真心覺得皇甫騫此人惡心,單單秦冉兒一條人命就夠她把皇甫騫給殺了,她與皇甫騫之間的梁子早就結下,還談何冰釋前嫌。


    醉芙也不相信皇甫騫會突然轉性朝她示好,皇甫騫這人多疑又自負,風雲台一事她可沒忘。


    況且她暗地裏搭上皇甫奕,不就是用來對付皇甫騫的麽......


    “吃飯吃飯!”醉芙招呼眾人吃菜。


    謝長瀚多嘴問一句,道:“芙兒,你打算如何?”


    醉芙嘴角勾勒出一抹譏笑,對謝長瀚道:“我怕死,這鴻門宴我不敢赴。”


    一旁候著的謝旭問道:“小姐可要屬下追回去,稟了四皇子的人?”


    醉芙重新執起玉白色的小勺子,吃了一口蓮子羹,搖頭道:“不必了,他設他的宴,關我何事......”


    謝長瀚皺了皺眉,道:“隻怕惹四皇子大怒。”


    醉芙看著神情凝重的謝長瀚,緩緩解釋道:“舅舅不必驚惶,我這番作態,那皇帝老頭兒心中未必不喜。皇甫容衡正值春秋鼎盛之期,無論是嫡子皇甫騫還是長子皇甫默,他都不欲見他們與忠勇侯府交往過密......”


    “想必當年他因遺詔一事匆匆定下我和皇甫騫的婚約,過後心中也是有怕的。”


    皇甫騫出身中宮,是東陵唯一的嫡子,後宮有柳太後和柳皇後支持,前朝有柳相輔助,若是謝家被他籠絡在手,哪天他不想等他老子了.....


    醉芙冷笑出聲,道:“這東陵還是皇甫容衡做主,若是他真有心為皇甫騫打算,也不會任由我和阿炘定下婚約,舅舅,他可有過問你關於我與阿炘婚約一事?”


    謝長瀚點點頭,應道:“當時他問了百裏公子的家世,我便按百裏公子的意思,說了是北嶼滄嵐島人,他便不再追問了。”


    “當年恐怕他也是想毀了我和皇甫騫的婚約的,隻是有老奸巨猾的柳相在盯著,他不敢下手罷了。上次皇甫騫氣急之下要毀了這婚約,他看我已清醒過來,時機成熟,世人不會說他寡情薄意,便順水推舟送了忠勇侯府一個人情,也順便解了他多年的困擾。”


    醉芙一語落地,眾人心中駭然。


    吃飽了喝足了,百裏靖炘捏了捏醉芙的手掌心,道:“風雪將起,不妨早些起步回懷鳳城。”


    醉芙一笑,“諾!”


    謝長瀚將醉芙一群人親自送到懷鳳城,又在倚綠軒坐了好一會兒才安心離開。


    醉芙身子也乏了,便同百裏靖炘入了房內歇了個午時眠。


    一覺醒來,師澤來訪,說是參加靈盟大比的隊伍要集結,受長老院囑托,特意帶她前往長老院。


    醉芙一番收拾之下,便跟在師澤身後去了長老院。


    長老院位於懷鳳城最深處,隱於一片偌大的樹林背後,若是盛夏之時,此道必然是一番蒼翠欲滴、鬱鬱蔥蔥之景。


    可現下冬日漸褪,春光尚未來,這大片樹林光光禿禿的,人走在道中,心中滿是悲涼。


    道上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就穿過枝丫層疊的樹林,走到了長老院門前。


    長老院氣勢恢宏,乍一看,尖尖的拱頂像是一支支利劍直插九重雲霄,黑灰色的牆透出一種陰森的氣息,讓人望而卻步。


    “這長老院的風格倒是稀奇......”醉芙笑道。


    師澤聽醉芙這麽一說,以為她是被嚇到了,應道:“嗬嗬,的確有些稀奇古怪,隻是靈盟各脈的長老院都是如此風格,倒也見怪不怪。”


    醉芙笑而不語,望著麵前這個大建築。


    如此怪異的風格,就像是在中式風中硬生生插入一座哥特式的建築,如果不是成立靈盟的人突發奇想,那麽這靈盟背後,怕是沒有表麵看起來這麽簡單。


    師澤手掌按在那道用黑曜石製成的大門上,很快,醉芙就聽見幾十道哢哢解鎖的聲音。


    嘎吱嘎吱,沉重的大門自己緩緩打開,師澤領著醉芙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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