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男子說的話後,醉芙愣了愣。


    男子轉回頭瞥了一眼肩上的那隻手,“放開。”


    “謝謝。”


    醉芙放下手,越過他身旁走進裏屋。


    男子輕微地皺了皺眉。


    一進屋,醉芙就看到了有三套清麗不失暖和的衣服、一雙用銀絲勾勒的鳳頭長靴和一件雪白的狐狸毛披風放在床上。


    醉芙彎眉一挑,幾個照麵打下來,這個神秘男子倒是有幾分奇怪。


    一整晚師父究竟去哪了?


    想著想著,醉芙就拿起其中一件素青色長錦裙裳穿好,又將那件狐狸毛的披風披在身上。


    她抽出昨晚的那根紮衣服的紅帶子,將三千青絲束了起來,腳踏鳳頭長靴,打開裏屋的木門,準備出去附近查探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線。


    男子坐在茶桌邊,麵前放著一隻普通的青瓷杯。


    他白皙纖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正拎著茶壺往杯裏倒入冷掉的茶水。


    當醉芙推門出來時,正好看到他端起杯子放在嘴邊,看他那喝的架勢,似乎在品著一杯頂級好茶。


    男子坐在正對著裏屋門口的位置。


    他昨晚一宿未眠,一直在等著醉芙醒過來。


    雖然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何昨晚會叫藺逸去買衣裳給她,但當看到醉芙穿著一身素色的裙裳出現在他麵前時,猶如一株懸崖蘭草褪去汙濁,散發著沁人幽香。


    這種撲麵而來的清爽,莫名地讓他有些愉悅。


    醉芙看了眼這奇怪的男子。


    自出了房門,就感覺那男子的視線一直粘在自己身上,雖說承了男子的恩,但那肆無忌憚的眼神也讓她有些惱意。


    醉芙抿了抿嘴角。


    “看夠了沒?”


    男子倒也不生氣,神色從容。


    隻是那視線卻還是定定地盯著醉芙。


    “......”


    “乖徒兒!!!!師父回來了!!!!”


    大門被重重地撞開,跌跌撞撞地衝進一個渾身酒氣,鼻青臉腫的糟老頭。


    一進門,他就把醉芙的小身板撈了過去摟在懷裏。


    “乖徒兒,我不就是暫時沒有酒錢嗎,那群兔崽子仗著自己人多就欺負我!徒兒你要替我打回去!”


    被摟在懷裏快被熏死的醉芙,努力地掙脫出來,看著醉老頭那模樣,有些無奈的翻白眼。


    “師父!”


    醉老頭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將眼淚鼻涕全抹在醉芙身上。


    醉芙隻得朝醉老頭身後的兩人問道:“發生何事了?”


    藺紫和藺逸看著眼前的女子,雖說還稚嫩,但身上沉穩大氣的風韻一表無疑。


    看向站在醉芙背後的男子,見他頷了頷首,藺紫拱手回答。


    “回姑娘話,昨夜主上派我們外出尋找褚老,我們在附近的鎮子上找到了正在......”


    藺紫有些猶豫,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醉芙看了看醉老頭臉上殘存的幾抹紅唇印,心中有些了悟。


    “有話直說。”


    藺紫回答,“我們是在鎮上最大的青樓春風閣找到褚老的,那時候他已經被人打完扔出門口了,是我們去遲了,請姑娘恕罪!”


    醉芙也是知道醉老頭的脾性的,要他不願意,別人能打得了他?


    聽完藺紫的稟報,醉芙揮揮手表示沒事,上前將還在胡言亂語的醉老頭扶到了屋裏安置下來。


    等弄好一切之後,醉芙走到主仆三人跟前。


    “我不知你們是何人,但我師父這副模樣你們也是看到的,有事找他也要等到他酒醒方可,恕不遠送。”


    男子聽到醉芙的逐客令,一如既往地不言不語。


    站在原地的藺紫和藺逸兩人有些不自在瞟了瞟對方,用眼神交流。


    ——怎麽辦,看主上那副模樣是不打算走了。


    ——那邊還需要褚老助力,主上可別惹惱了他徒弟啊!


    ——那怎麽辦?


    ——你問我我問誰啊!


    ......


    底下藺紫和藺逸兩人小動作不斷,男子動了動,兩人立即停止交流。


    隻見男子邁開腿,藺紫和藺逸兩人長舒一口氣。


    正打算跟上時,卻發現男子往裏屋另外一間房間走了進去......


    藺紫、藺逸兩人目目相覷。


    醉芙看著男子往另外一間房走去,不在意地聳了聳肩,她就知道會這樣子。


    藺逸走上前一步,臉上掛著滿分的笑容,對著醉芙拱拱手。


    “姑娘不好意思,請允許我們多叨擾幾日......”


    醉芙一臉黑線。


    就算不允許,你家主子都賴定在這裏了,我還能怎樣。


    醉芙原本不打算理他倆的,但是藺逸的笑容燦爛得過於刺眼了。


    想起他主子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醉芙看了看藺紫、藺逸兩人一眼。


    “可以,你們幫我去傳個信再回來繼續叨擾。”


    醉芙舉手示意那兩人先不要打斷話。


    “我也不清楚那地方具體在哪,但就在天京皇城的郊外,一戶姓馬的村民家,家裏隻有兩個老人和一個十一二歲的男童,你們幫我轉告他們一句,不日之內我就回去,不必擔心,就這些了,你們去吧。”


    “是!”


    等醉芙說完轉身去醉老頭房間時,藺紫和藺逸兩人才幡然醒過來,自己怎麽就受令了呢!


    ......


    屋內安靜如水。


    男子雙手攏在衣袖裏,像個雕塑一動不動地站在窗邊,他眉頭緊皺,往外一直盯著醉芙,眼神裏是淡淡的疑惑和困擾。


    醉芙此時正在聽著藺紫和藺逸的稟報,聽到他們倆說口信已經傳達給馬家時,不自禁地鬆了口氣,但還是問了一句。


    “他們還好嗎?”


    藺紫回稟,“馬家老夫人受了驚嚇,臥病在床。”


    醉芙眉頭微微擰成了一個小疙瘩。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馬家與自己相處甚歡,以黑衣人首領那裏套出的信息來看,這次事情背後牽涉甚大......


    自己既是他人的目標,想必遠離他們才是對馬家最好的保護。


    這邊廂,醉芙有些煩躁。


    屋裏那邊廂,男子臉色凝重。


    昨晚他心裏冒出來的那股奇怪感覺讓他至今沒有想明白。


    他遠遠看著醉芙,試圖解開從昨晚一直延續到今日的思緒。


    “咳咳......”


    裏屋裏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咳嗽聲,是醉老頭醒了。


    被打斷思緒的男子看著剛走進來的醉芙往裏屋走去,隨即也起身跟了上去。


    明明隻是醉了酒,但醉老頭卻像是重病一場一樣,將頭倚在床邊的醉芙肩上,要死不活的。


    男子看著,微微蹙眉。


    下一秒,他展臂拱手,彎身作揖,打斷醉老頭裝模作樣的表演。


    “晚輩百裏靖炘拜見褚老前輩。”


    醉老頭正在企圖通過裝可憐讓他寶貝徒弟冷冰冰的眼神回暖,剛見醉芙的態度有些軟下來,百裏靖炘的一席話就把醉芙的理智拉了回來。


    “師父,不管怎樣,你白吃白喝別人一頓被打也是活該。”


    “嗷嗚......徒兒連你都不幫我!”


    扯著棉被在鬼哭狼嚎的某人被醉芙一臉鄙視的神情給刺|激到了,轉頭就把受到的委屈轉為一股怒火朝麵前的男子開炮。


    “百裏?百裏你個大頭鬼!誰是你前輩!老頭我認識你嗎?你闖進我家幹嘛?誰允許你闖進我家啦?你是不是看上我寶貝徒弟了,我告訴你門都沒有,趕緊給我滾滾滾......”


    醉芙見此,內心簡直是幾千匹馬兒奔騰而過。


    怎麽師父的瘋病又犯啦,真是小孩子脾氣!


    百裏靖炘像是早就知曉醉老頭的本性,倒也不生氣,隻是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明顯大了許多,壓的人心慌慌的。


    站在他身後的藺紫和藺逸兩人額頭有些出汗了,生怕主上經受不住褚老的謾罵而失控,到時候場麵可不好控製啊。


    醉芙臉色微沉,用手拉了拉醉老頭。


    畢竟上次承了百裏靖炘的恩,而且來者是客。看書喇


    “行了師父,你再這樣我就走了!”


    還想繼續發泄下去的醉老頭,聽到這話仿佛被紮了氣的皮球,眨巴著雙眼,可憐兮兮地看著醉芙。


    “徒兒啊,為師一把年紀才找到你這個寶貝,不要拋棄我啊!”


    醉老頭又好像想起了什麽。


    “對了徒兒,昨晚沒來得及問你,你叫啥名字啊?”


    藺紫和藺逸聽到這裏,差點沒有雷倒在地。


    許久不見褚老,怎麽他越來越不靠譜了?!


    醉芙嘴角抽動了兩下,忍下惱意,盡量冷靜地開口:“北醉芙。”


    “好聽!這名字真好聽!果然和為師的名字很搭!”


    搭?誰要和你搭啊!


    實在忍不下去了,醉芙兩隻手捧著醉老頭的臉,一把擰過他的頭轉向百裏靖炘這邊,小臉嚴肅地對著麵前的主仆三人開口:“有什麽事直接說吧。”


    嘴巴被掐成一朵花的醉老頭,想側過頭和醉芙說話,“徒兒......”


    “閉嘴,聽著!”


    醉芙甩了幾個眼刀子過去警告醉老頭,瞥了一眼百裏靖炘。


    “有話快說!”


    那雙鐵灰色的眼眸深不見底,百裏靖炘看了醉芙一眼,身上一直壓製著的威壓此時全部釋放出來。


    醉芙哪裏還感覺到什麽冷寂天山,麵前之人分明是把浸透了千年寒霜的利劍,迸射出奪目的凶光,狂妄霸道之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你這小子......”


    醉老頭鬧騰的心思也逐漸停了下來,麵色冷峻,捋了一下長須。


    “小小年紀就如此大作為,不錯!”


    百裏靖炘收斂起氣息,再次作揖,緩緩開口。


    “褚老前輩,此次前來,我百裏一族有要事相求!”


    聽到此言,醉老頭歎了一口氣。


    “老頭我前段時間夜觀星象,天下紛擾將起,想好了,你百裏一族真要用完最後一個請求嗎?”


    “我百裏一族心意已決。”


    “有些東西命數早已注定,你......”


    “我命由我不由天,褚老前輩請不必多言相勸了。”


    “好一個我命由我不由天!我通天閣的信物何在?”


    “藺紫!”


    藺紫走上前,從胸前掏出一把龍晶匕首遞給百裏靖炘。


    百裏靖炘用匕首劃破掌心,又將腰間懸掛著的那枚墨玉佩扯下,將掌心血滴在玉佩上。


    頓時,玉佩上幾處瓦裂痕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絢麗燦爛的金輝從中射了出來。


    片刻過後,金輝消逝,古樸粗糙的玉佩表麵浮現了“通天閣”三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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