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荀將粥碗放到旁邊的桌子上,上前,摟好尚箐嬌軟的腰身,讓她靠在身後的枕頭上。


    他親自喂尚箐喝,一如平時他照顧她一樣。一勺一勺,慢慢的,似乎有無盡的耐心,細心的模樣,有幾人能夠做到呢?


    尚箐從未關注過,她早已經習慣了嵇荀的照顧。也才有了嵇荀隻要不在家超過一天時間,她就會做什麽都心不在焉。


    尚箐精神頭已經好了很多,看著他這麽細心的模樣,忍不住調侃:“別人都是賢妻良母,小荀,簡直是賢夫良父。誰要是嫁給你,可算是享福了。”


    嵇荀在聽到尚箐的調侃時,心髒無助抽痛了下,他無意識的輕輕自己嘟囔了一句:“能嫁給姐姐才是享福……”


    尚箐正喝著粥,根本就沒細聽,也沒聽清楚。她也從不會覺得嵇荀能說出這樣一句話,問道:“小荀,你剛才說了什麽。”


    嵇荀忙垂下頭,極力掩飾眼眸中的慌亂,再抬臉,對著尚箐搖了搖頭,慢條斯理的將新舀起的一勺粥,遞到了尚箐的唇瓣前:“沒什麽,姐姐。來,再喝些。”


    “嗯。好。小荀,你做的粥好好喝。”尚箐實在是喜歡嵇荀的手藝。她的弟弟,有什麽是他不懂不會的嗎?實在是太全能了。


    嵇荀唇角淺然的笑著,眼眸燦然:“姐姐愛喝,以後,我天天給你做。”


    隻這樣一句不算保證的保證,尚箐低垂了眸子,那眸中是依戀和化不開的甜意。她的弟弟,真好。可猛然想到,以後,嵇荀如果有了女朋友,成家後,那麽,他的耐心細心自然會給他的家庭。她,到時候和他,不可能再如此親昵了。


    想到這點,本燦然幸福的尚箐,似墜入了冰窟。


    是啊,她在被嗬護照顧的美好情感中沉溺太久。她怎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呢?她和嵇荀,就是姐弟關係啊。以後,怎麽可能一直在一起呢!他會有他的家庭,他的愛人……


    尚箐眼中的光滅了,心髒抽痛,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解決。隻有幸福美好,似乎很快就消失殆盡的無助感了。


    因為尚箐有些累,打算再睡一會兒,嵇荀不再打擾。出了尚箐的臥室房間,嵇荀看著喝完的空碗,眼神有些空洞,喃喃出聲:“為什麽不能是……我嫁給姐姐呢……”


    嵇荀歎了口氣,準備向廚房方向走去。可抬頭,就看到康奶奶正站在他的麵前,眼眸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正因為這樣的情境,嵇荀完全呆愣在了原地,眼眸瞪得大大的,臉刷的慘白。手上的碗瞬間脫離了主人的手,向地麵摔去。


    康奶奶在看到那碗搖搖欲墜時,就趕緊上前,及時抓住了那個空碗,才免於它四分五裂的可悲命運。也不至於嚇到剛剛睡著的尚箐。


    “奶……奶奶……我……我不是……”嵇荀搖著頭,手顫抖,聲音沙啞,說不出來話了,他渾身冒出一層冷汗。但是,他能如何呢?太過蒼白的解釋也無法說出來了。


    不敢再去看康奶奶的臉,嵇荀隻能將頭低垂,像個做錯事情等待懲罰的小孩。他已完全墜入冰窟。他知道,自己完了。他要被趕出去了吧。


    也是啊。畢竟這樣齷齪的心思。康奶奶那麽愛尚箐,因為尚箐的關係,康奶奶是因為看自己可憐才收留他,讓他留在這個家裏。他隻能是尚箐的弟弟,康奶奶的孫子。不是嗎?


    可沒有責怪,也沒有害怕怒斥等等情緒或話語,隻有一隻溫暖的手掌拉住了他的手,輕拍著他的手背,牽著他。


    康奶奶拉著嵇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讓嵇荀進屋後,並細心關上了房門。


    康奶奶坐下,指了指床邊的椅子:“來,小荀,坐在這裏。”


    嵇荀自始至終都是茫然無措的,他僵硬著身體,乖巧坐下。


    即使這般特殊情況,因良好的教養,嵇荀依舊筆直,挺拔如鬆的俊逸模樣,隻是,他微微顫抖的雙手和蒼白的臉頰暴露了他此刻內心的驚恐和無助。


    康奶奶是心疼的。她活了這麽多年,如何能不清楚嵇荀的想法呢?這個孩子太沒有安全感了。他是怕自己把他趕走吧。


    但也正因為如此,康奶奶越看越滿意,臉頰上是慈祥溫和的笑意。嵇荀一直低垂著頭,像個等待判處死刑的犯人,自然沒有看到康奶奶眼中的心疼和麵容上的笑意。


    “我知道,你喜歡箐箐。而且,不是姐弟間的喜歡。你愛上箐箐了。對嗎?”


    一句再平常不過語氣的話語,卻讓嵇荀猛地抬頭,不可置信的瞪著康奶奶。


    那慌亂驚恐的神情,早已沒有了平日的處事不驚從容。現在反倒是更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孩子。


    平時的嵇荀太過成熟。除了在尚箐麵前乖巧聽話,像個小太陽溫潤又呆萌。在其他人麵前,他就像個機器,一直在運轉的,想要讓自己承擔起一切重擔,像個成年人一樣,穩重而冷漠。


    即使在康奶奶麵前,他也是清冷而成熟的。從來沒有呈現過分毫這個年齡階段的活潑開朗。


    看著嵇荀眼眸中震顫而無助的可憐模樣,康奶奶心疼摸了摸他柔順的發頂,一派祥和,慈祥笑道:“沒有很早知道,大約一個多月了吧。”


    嵇荀沒有說話,隻是一臉詫異驚訝的盯著康奶奶。他不明白,再睿智的頭腦,現在,也糊塗茫然不知所措了。


    “小荀,是不是很奇怪我是怎麽知道的?”康奶奶笑得慈祥,繼續解答嵇荀的困惑,“端午節那天晚上,你在院子裏,說的那些話,被我聽到了。”


    如潮水的記憶瞬間洶湧而來,充斥在嵇荀的頭腦中,他的思緒瞬間回到了那天晚上。


    因為是端午節,嵇荀回到房間後並沒有睡,而是坐在床頭默默等待著。


    在尚箐和康奶奶睡著後,嵇荀抱著嵇爺爺的遺照,拿著兩個粽子來到庭院,找了一個角落坐下。


    那天的月亮皎潔,院子裏呈現出一片如夢幻境,更加容易的將人最脆弱的一麵招引出來。


    嵇荀的眼尾通紅,一滴淚水在皎潔月光的映襯下,越發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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