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一間小屋子逼仄昏暗,那滿是油膩的一盆盆髒碗盤,髒筷子堆在一起,高高的,讓人心理不適。


    那油乎乎髒兮兮的視覺衝擊,似乎有了實質,尚箐渾身不舒服,眉頭皺的更緊了幾分。


    康奶奶並不想讓尚箐洗,又拗不過,才讓她來。看到尚箐變了臉色,忙讓她出去,這裏她自己來做就行。


    可是尚箐蹲了下來,瑩白潤滑的手指落在了那贓物之上,異常刺眼。


    康奶奶眼圈通紅,忍住了眼淚,她知道如何勸都無用,尚箐隻要決定的事情,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既然攔不住,康奶奶也不再猶豫,隻能加快速度,讓尚箐少幹些。


    隻一會兒功夫,尚箐身上就悶出來一身汗,渾身粘膩。她更加確定不讓奶奶做這個事情,最為明智。


    兩個人一起幹活,速度加快了很多,直到收拾利落,康奶奶接到工資,尚箐才笑起來。


    為什麽笑得開懷呢?


    為奶奶再也不用幹這麽髒累的活兒,以後不再腰背疼痛而整宿睡不好,更是為了避免後一段時間的那次摔倒出現的災禍!她要杜絕一切可能會出現的危險因素!


    “箐箐,今天是奶奶最高興的一天。你帶著奶奶逛街,和奶奶一起工作,一起拿到工資。”康奶奶是興奮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孫女在一旁的別樣快樂。


    尚箐被奶奶的快樂所感染,眼睛亮晶晶的:“奶奶,既然如此,看在我分毛沒有可憐樣兒,您請我吃好吃的吧。”


    康奶奶笑了,點頭,拿著那幾張不算多的錢甩了甩,特別豪氣:“好啊。箐箐想吃什麽,盡管提。奶奶有錢!”


    “那個,奶奶,我想吃那個!”尚箐毫不猶豫指向了旁邊的水果撈……


    次日傍晚,熱鬧夜市上。


    擺攤賣貨這個事情,尚箐第一次幹,有些慫。她當時想得多美好,現在就有多尷尬和想退縮。


    她不想別人知道她的審美眼光是如此奇特的。萬一遇到熟人,她可以紮進地縫裏了。她能做的就是將帽子拉得更低些。


    倒是康奶奶絲毫不覺得尷尬。


    將東西分門別類擺放好後,康奶奶笑著看了眼躲在後麵不自在的尚箐,站到了攤位前,開始了賣力叫賣,聲音傳出去很遠。


    小攤前很快圍了一圈人,大家挑挑揀揀著,沒想到自己這審美竟然也有一致的人群。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太便宜!畢竟買時候幾百元一件的東西,新的,現在竟然隻賣十幾元,二、三十元一件而已。小掛件就更便宜了,幾元就可以拿走。


    實在是尚箐按照自己的審美眼光來看,這樣的東西,真心不值它原本的價格,便宜出才是對得起顧客。


    尚箐看著戴著圍巾的奶奶忙乎著招呼顧客,她忍不住揚起了嘴角,酒窩更深了。


    漸漸的,尚箐受到奶奶開朗灑脫性格影響,也不再害羞,有問必答,真正有了第一次擺攤生涯的奇妙經曆。


    看著她中性打扮,隻以為是個小男生。當聽著她柔柔的嗓音,很好聽,也意識到這是個女孩子。


    因為頭發是利落短發,戴著鴨舌帽,別人隻能看到她那白皙的下巴。沒有看到的長相,但大家就是覺得,這個女孩肯定長得很漂亮。


    一大堆的衣服鞋子都賣完時,天色已經很晚了,數了數,也隻是賣了495元。


    錢數或許對於她買這些東西的錢來說是太少,可照尚箐的意思,這叫意外收獲。畢竟她一開始的想法是都扔掉的。


    對於現在這麽窮的她來說,這錢委實是一筆不小的進賬了。


    對此,這筆進賬,尚箐果斷選擇吃麻辣燙。


    康奶奶看著這小吃,再看尚箐饞呼呼小貓咪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點了點尚箐的臉蛋,拉著她向小攤販走去。


    康奶奶絲毫沒有老人的扭捏,坐在桌前,對著忙碌的老板喊道:“老板,來兩碗麻辣燙!一碗少辣,一碗多辣。再來兩瓶汽水!一瓶要冰的!”


    奶奶對尚箐所有喜好都知道,她的心有些發酸,有奶奶的感覺真好啊。


    其實,喊完,康奶奶愣了一下,有些不安的看向了尚箐,她怎麽忘記了,自從尚箐性格大變後,她不愛吃辣的,不愛喝汽水,隻愛吃偏甜菜係的啊。


    對於康奶奶的異樣,尚箐也反應過來。是啊,後來,她的口味好像變了的。可是,她非常肯定,她知道自己是從不喜歡吃偏甜菜係的啊。甜係的,她愛吃的也就隻有糖醋排骨,拔絲山藥和桂花甜藕而已。


    從小時開始,她就是最愛吃辣的,無辣不歡才對的啊。她愛喝所有冰鎮的飲料的。為什麽呢?為什麽?


    尚箐陷入了困惑中。


    以為尚箐不高興了,康奶奶忙站起身對老板喊道:“老板,不要辣的……”


    “奶奶,我愛吃辣!”尚箐聲音有些顫,壓下了起身的康奶奶,對著疑惑看向她倆的老板,笑道,“老板,一碗要多多的辣哦。謝謝您啊。”


    “好嘞!”老板爽朗笑著……


    其實很便宜,也不過才花了三十多元。可祖孫倆笑得像吃了什麽山珍海味。簡單的幸福,才是最美好的。


    尚箐是歡喜的,最難得的就是身邊有一個願意提供情緒價值的人。


    奶奶的歲數大了,她們這個年齡的老人,有幾位是喜歡這類小吃的呢?可康奶奶願意,她願意陪著自己吃,和自己玩。


    回去路上,尚箐拉住康奶奶的手,慢慢走著,蟬鳴在耳畔,卻不顯聒噪,尚箐輕聲卻似乎在保證著:“奶奶,您不要有所顧慮。我還是以前的那個我。愛吃辣,愛喝冰飲料,愛撒嬌,就是您最了解的我的樣子。還有,奶奶,我會對您好。我會讓您感到有我,您沒有錯。您要成為最幸福的老太太。”


    尚箐眼眸向前走著,她的眼中帶著堅定的光,沒有看康奶奶,感受到手中的顫抖,她握了握,手中的手也回握。


    兩個人的影子在小道路燈下拉得很長很長……


    無言,她們倆知道,一切都回到了最初,她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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