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二爺犯了大忌,把人家下葬沒出三個月的新墳給挖了,但總算湊齊了錢把夫人贖了回來。”


    “原來如此··”張自山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聽齊鐵嘴聲情並茂地回憶著。人正聊著,被門外家丁的聲音打斷,“老爺,解九爺來訪。”


    “快請!”


    解九爺走進屋中,手裏拿著一袋東西。關切地問:“佛爺身體恢複得如何?老八也在?”


    齊鐵嘴起身和解九爺互相一揖,張啟山在床上也正了正身子,“恢複得差不多了。“我正在給佛爺講二爺當初是如何把夫人贖回來的事呢。”


    “這事我也聽說過。二爺是真心喜歡夫人,不然以他的性格,斷不會做出那麽魯莽的事。”


    “說的是啊。”


    “礦山的事情,不知探聽得怎麽樣了。”


    齊鐵嘴把書信和推演地形的情況對解九爺說了一遍,解九爺聽完若有所思道:“看論如何都要讓二爺出手相助了。”


    張自山讚同道:“如果二爺能幫忙的話,我們還有勝算。”


    “可是二爺口風很緊,不願意出手。”


    “此事隻勸二爺可能行不通。解鈴還須係鈴人啊!”“?”齊鐵嘴疑感道。


    “想必佛爺從未找過夫人吧!”


    “你是說,讓夫人勸二爺出手?”


    “對,這或許是個辦法。不過二爺在夫人身邊的話,不便交談。最好單獨拜訪夫人。”解九爺推算起時辰,“此時二爺應該在戲院唱戲,現在前往二爺府上沒準是個機會。”


    “那就勞煩解九陪我走一趟?”


    “佛爺說得太客氣了。”


    “佛爺的身體能去訪客嗎?”齊鐵嘴擔憂地看著張啟山。


    “礦山的事要緊。我的傷不用掛念了。”張啟山忍著傷痛起身,齊鐵嘴急忙去扶。“小九,這麽見外,你還拿著東西來見我。”他看著解九爺拿著的一袋東西。


    “是狗五。他聽說佛爺您受傷,特意叫我帶過來的。”


    “那他人呢?算了。改天再說,正是要緊。”張啟山叫仆人把這袋東西安放好。這天,張啟山帶上解九爺和張副官,拎著厚禮再次往二月紅的府邸登門拜訪。


    管家見三人前來,急忙上前迎客,“佛爺,九爺,真不湊巧,我家二爺正在梨園唱戲。”張啟山指了指張副官手上的禮品:“我們是來拜訪你家夫人的。我尋了一些上好的補品送過來。”


    “謝謝佛爺了,勞煩您親自送來。”管家接過張副官遞上前的禮品,“那請二位爺先進屋喝茶歇息歇息,我去請示夫人。”


    管家引著張啟山和解九爺到正廳。


    張啟山示意張副官留在庭院等侯。


    “夫人,管家說張大佛爺與解九爺來拜訪您,正在正廳等候呢!”桃花進了丫頭的房間稟報道。


    “拜訪我?”桃花進門前,丫頭正望著床榻上掛著的紗帳出神,手上還有尚未完的針線活,一時沒回過神來。“是的,夫人。”


    丫頭頗感困惑,便起身去往正廳,見張啟山和解九爺似乎已等候多時。


    “夫人,近來身體可好?”張啟山放下茶杯起身問道。


    “好些了,多謝佛爺關心。桃花,給二位爺續茶。”


    兩人寒暄了幾句,待丫頭屏退左右,張啟山才說明登門拜訪的來意,開口直道:“日本人正在計劃攻打長沙,以現在敵我的兵力武器部署情況來看,日本人如果馬上進攻,長沙城很難守得住了。”見丫頭顯露出哀傷的表情,張啟山略一沉吟:“不過這場仗,暫時還不會打起來。”


    張啟山又頓了頓,清清嗓子,開始詢問礦山的情況,但丫頭似乎並未聽二月紅說過此事。也並不明白佛爺為什麽要說這些東西。


    解九爺察言觀色,在一旁幫襯張啟山,附和道:“礦山的事日本人也知道,還派出了大量特務四處打聽礦山裏的消息。他們遲遲不攻打長沙的一個主要的原因也是裏麵的東西。”


    丫頭愈發不解地看著這兩人,解九爺則繼續說道:“日本人怕的是戰事一起,炮火會把這些寶物也一並毀了。這些賊人似乎對這些寶物尤其用心。好像這些寶們看用處。”張啟山點了點頭,表示讚同解九爺的觀點。”解九爺又望向丫頭,道:“佛爺已經往山探過一次、險些送命。夫人可知道?”


    “聽二爺說過。”丫頭微微頷首。


    “上次探查並未找到寶物。如果找得到寶物,就能逼日本人就範,一來能保華之瑰寶,二來可用談判拖延點時間,長沙守衛軍的布防也能更充分。”張啟山和解九爺見丫頭的態度轉向緩和,又用“天下興亡匹夫有貴”的民族大義又循循善誘了一番,希望丫頭可以勸說二月紅出山,共同解開古礦機關,並且承諾二月紅的安全。


    說這些話自然令丫頭犯了難,縱使真有國難當前,可她一介女流,一生所隻巷與二月紅相伴皓首而已。


    解九爺還想進一步勸誡丫頭,豈料話沒說到一半,大顆大顆的汗珠開始從丫頭的頭上往外冒。她臉色慘白,身上一陣抽搐,不慎將茶杯推落到了地上。眾人不知所,急忙過去攙扶。


    管家一路小跑著從房間取了藥水和注射器來。緊急救治後,丫頭鎖上眉頭才得以緩解。待她臉色逐漸複原,解九爺偷偷將管家拉到一邊,詢問道:“夫人這病多久犯一次?”


    “夫人之前幾乎天天都疼痛不已。後來陳皮請來一個洋醫生給開了藥,注射以後得沒那麽厲害了。不過,一開始是注射一次能管兩三天,現在間隔越來越短了。”“那洋醫生說夫人所患何病?”


    “據說是什麽慢性,噢,‘慢性疲勞綜合征’,類似中醫說的體虛。”


    解九爺聽了管家的話,倍感擔憂,便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將丫頭用過的小藥瓶藏人袖口中。


    遠道而來,強人所難,而且讓丫頭突然犯病,張啟山也頗感愧疚,於是對桃花:“先送你家夫人回房休息吧,我們不便再作叨擾。”又看向丫頭,說道:“夫人身體有,我們就此告辭了。”


    “謝謝佛爺和解九爺特地過來看我。”丫頭有氣無力地說完,示意管家送人離開。


    這一行雖然並無實質進展,張啟山和解九爺卻互不言語,仿佛各有所思。送走了張啟山和解九爺,丫頭坐在椅子上一臉愁容,不住地歎氣,桃花收拾完茶杯,又回有回到丫頭身邊,問道:“夫人,怎麽歎氣了?”“夫人,怎麽歎氣了!


    “我這身子看樣子是好不了了。二爺怎麽辦呀?”丫頭病地說。“夫人說的這是哪裏話,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道理。您請寬心,會好起來的。”“我的身子我知道,好不起來了。”


    “是不是因為佛爺他們說了什麽話,讓夫人不開心了?”


    “不是不開心,是我為二爺擔心。


    其實,此刻丫頭的心裏,既是自責,又是擔憂。自貴的是她覺得以二月紅本應該會挺身而出,何況是張啟山有求於他,隻是因為要照看自己的病體,未能出手相助。她擔憂的則是,二月紅答應出山,張啟山怎麽保證他的安全,畢竟他自己也受了傷呀。還是桃花聽著丫頭的擔優似懂非懂,也隻能不住地寬慰,事情岔開話題。


    “夫人,廚下在問您中午想吃點什麽。”管家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做點白米粥吧,我實在吃不下。不吃又怕二爺知道了掛心。”


    張啟山和解九爺剛回到張府,一直在正廳等候他們的齊鐵嘴便迎了上來。“佛爺,解九爺,見你們遲遲不回來,我卜了一卦,‘澤風大過,寒木生花,本末俱弱。看你們果然是掃興而歸啊!”


    見兩人沉默不語,便又說道:“佛爺,你們倒是說話啊!到底如何?”張啟山也不回答齊鐵嘴的問題,反倒詢問一邊的解九爺:“解九,您看請二爺出山的可能性多大?”


    解九爺沉默片刻,答道:“想讓二爺出山,是個死局。”


    “哦?這我倒沒有算出來。”


    張啟山再次無視了齊鐵嘴的插話。


    解九爺又道:“夫人現在的身體狀況如此之差,恐怕她也清楚自己隨時都會……”


    “夫人的病沉如此?”齊鐵嘴一聽解九爺的話,立馬正色問道。


    “是呀!正因為夫人的病如此之重,二爺更是寸步不敢離。下礦山的危險,二爺非常清楚,以我對二爺的了解,死,他是不怕的。”


    “那也就是說,夫人如若死了,二爺就能了無牽掛地隨我們去礦山了?”


    “非也,非也呀!”


    “那作何解?”


    解九爺用力咽了一下口水,繼續道:“當年二爺為了夫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足對夫人用情之重。且二爺重遇夫人之前,也是風月場上的老手。但自從集市重逢,隻專情於夫人一人,其他任何女人對他來講都如草芥,足見其用情之深。”


    齊鐵嘴重重地點了點頭,道:“九爺說得有道理,但這又意味著什麽呢?”


    “二爺此等用情,若夫人有個三長兩短,恐怕他會厭世輕生··”齊鐵嘴瞪大了眼睛,驚道:“會有這麽嚴重?”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陷入了對二月紅和丫頭的重重擔憂之中,遲遲難以平複心。


    直到張啟山突然想起了什麽,對解九爺說:“解九,我見剛才他們給夫人用的藥不是很有效果嗎?看起來是立竿見影。”


    “你們有所不知,此藥大有問題。”


    張啟山和齊鐵嘴幾乎同時驚詫地看著解九爺。解九爺這才取出偷拿回來的藥瓶。他開始解釋。原來,丫頭用的藥叫嗎啡,有極強的鎮痛效用,表麵上止住了疼痛,但治標不治本,病情仍會加重。更關鍵的是,嗎啡特別容易上癮,一旦產生藥物依賴,後果不堪設想。


    “目前的長沙城裏,隻有日本人手裏會有嗎啡。”


    解九爺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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