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去都去不了,說說怎麽了啊?怎麽啦?反正那些家夥,一個個都不是好東西!”


    “你他媽說誰呢啊?!自己去不了自己沒本事怪別人做什麽啊?別扯我們家爺!”


    “怎麽你家爺是黃花閨女啊說不得還是怎麽著啊?!”


    “他媽我們家爺留學歸來能捐槍捐炮養活我們這幫子夥計,你他媽你留學歸來做啥?更好上女人啊?要不要臉喲!”


    “你他媽的……”


    “喲要打人啊,來啊來啊你家爺爺我這幾天都沒碰鬥手癢的很咧!”


    那時候就有點怕佛爺了,想著這人心太狠了啊,但是又想說心不狠怎麽幹大事兒不是?佛爺一看就是幹大事兒的人,能跟著這樣的人幹事兒那是福氣才是。


    但心裏頭還是隱約對佛爺有點抗拒了。


    真正的改變了是那次戰爭,我們留守在這兒的整整一個團都被放棄了。


    沒辦法,一來不能讓鬼子知道我們破譯了他們的電台密碼,二來也要為後麵的拖延時間準備軍力進行部署,所以這座城必須放棄,但是我們不能走,否則就白破譯密碼了。


    還是覺得不爽的,憑啥就得我們去死呢?


    也會想說佛爺這時候在想什麽呢,難道說我們就不是他兄弟了麽?


    團長發了癲,說上頭要我們放棄我他媽還偏不放棄了,老子偏要守著這城給你們看。


    團長是個特有煽動力的人,說著說著大夥兒都鬥誌昂揚,當天晚上就把最後的肉啊酒啊拿出來大吃大喝,跟明天就上路一樣。


    我想大概就是這種人才會有出息,像我這種隻會嘴皮子功夫的也就跑跑腿了。


    第二天的時候不知道那群鬼子發了什麽瘋,說要我們開城門放人進去——他媽的開玩笑呢,放你們進來幹啥?燒奪搶掠啊?——忘了說,城裏頭還有近五萬的老百姓沒來得及轉移。


    有人八卦說那裏頭有個女人讓團長看上了,團長這是為愛而戰呢。


    團長大概是想著能拖一會是一會兒,就把我丟出去說是和談,媽的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老子那時候真是人生得巔峰,心裏頭也不害怕就是抱著一股不能給佛爺丟臉的念頭就上去了。


    然後談不攏,這挺廢話,談得攏才比較奇怪,我就抽出刀一刀劈了麵前那鬼子,然後鬼子那邊愣了著了,我們這邊也愣怔了,然後團長反應過來說媽的衝啊,媽的全都給老子死在城角下啊!他媽那才是男人啊!


    城門大開,所有能打的人管你男女老少撩起袖子就往外頭衝,武器有刀有棍子有掃帚,啥子奇怪的東西都有,然後城門一關,得,不贏就回不去了,就更加的不要命。


    說實話那是我第一次殺人,但是砍起來還蠻得心應手的,大概是個人天生都會殺人,但不是每個人天生都會救人,所以戰爭死得快吧?


    他媽的聽好了,這還不是高潮,他媽最激動人心的是他媽媽的佛爺最後領著兵來援助,你他媽見過嗎啊?他媽的佛爺就騎著馬一路狂奔從後方包抄看到一個砍一個,然後馬的腿被砍了佛爺就翻身下來接著砍——他奶奶的這輩子,這輩子都忘不了啊,這個場景!


    城守住了,所有人都說這是個奇跡。我後來去問佛爺的時候,佛爺隻說了一句話,說覺得不能再讓兄弟們白死了。


    當時就差點哭出來了,你說跟著這樣的人幹事兒還有啥要求呢?再有別的要求就是你太貪心了不是?


    就覺得啊,怎麽能不信任佛爺呢?誰都可以不相信,但是就是佛爺不能不信啊!


    這種能為了兄弟明知可能危險會死仍要不顧一切的前衝的男人,誰不會追隨著呢,對不對?


    從四姑娘山回來之後,兄弟幾個都被抓了,關起來了,到了牢房發現幾乎全是同行,轉個身打個招呼,再轉回來有打招呼,打著打著一天就過去了。


    佛爺來過一趟,沒說什麽,但是能感覺得到,佛爺來的時候大夥兒都又有希望了,就知道上頭的爺還惦記著我們這些夥計,沒放棄我們,之前抱怨的人也就沒了言語。


    如果還有人說,我們這些佛爺的夥計就撩起袖子上,打死他丫的;佛爺來過之後,再有人說這種什麽“你們這群傻子啊!張啟山那廝是真的要殺你們啊蠢貨!”的話之類的絕對會被打死的,我發誓,我親手送了一個人回老家來著。


    但是等秋後隔壁房的三十來人被拉出去斃了之後,這種話就多了起來,打也沒用,漸漸的跟我共事的幾個人也開始嘀咕著說佛爺放棄我們了吧?然後等到有一天有人冷笑著說張啟山這是用我們的命去換他的命、去換長生呢!的時候,暴動了,勸也沒有,我們這些在佛爺手下幹事兒的人被當成活靶子,好像是我們送他們進牢房的而不是佛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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