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梁軍雲梯離城頭還剩二十步時,姑臧城外地麵突然塌陷了下去,一時之間,仿佛地動山搖。


    高大的雲梯頃刻間傾覆,往周邊的梁軍軋去。


    雲梯邊上本已經聚集了數千士卒,部分是掩護雲梯前進的士卒,大部分則是等待攻城的先登部隊。


    地麵的塌陷,直接讓先登部隊陷入滅頂之災。


    而這當中,便有胡猛和他的陷陣營。


    這種大麵積的地麵塌陷,即便一旁沒有雲梯倒下,也足以讓陷陣營遭受重創。而傾覆的雲梯,更是如雪上加霜一般,成為壓倒陷陣營的最後一片霜雪。


    胡猛在塌陷的那一刻,直接被一根雲梯的巨木砸中。這位曾經勇冠三軍的猛將,連遺言都不曾留下,便這般離開了世間。


    不遠處的黃忠看著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好,是穴攻!”賈詡驚呼道,在看到地麵塌陷的那刻他便反應了過來,但已經遲了。


    六架雲梯齊齊倒下,卻是往不同的方向傾倒。有三座甚至相互碰撞,化作散亂的木材拋落。其餘三座,則歪歪斜斜倒塌,壓向一片士卒。


    整個塌陷的區域足足有二十畝地寬,塌陷之後,整個姑臧城南全是梁軍的哀嚎。


    (注:漢朝一畝等於六十平方丈,即大約666.667平方米,10畝地大小和一個標準的足球場差不多)


    “放!”一聲嘶啞的命令極不協調的傳了出來。


    同樣陷入震驚之中的漢軍被突然傳來的命令打斷,這聲冷酷的指令顯然是出自荀攸。


    漢軍震驚之後,便是狂喜。箭矢如同不要錢一般的射出,陷坑中的梁軍本就大多失去了行動力,麵對漢軍的箭雨和活靶子無異。即便是身著鐵甲的陷陣營,箭矢可以從甲縫之中射入,依舊致命。


    “救人!”黃忠在箭雨發出之後也從震驚中恢複了過來,當即下令救人。


    陷坑邊緣的士卒在袍澤的援手下爬了出來,但大部分陷坑中的士卒卻已然斃命。


    黃忠臉色陰沉的望著陷陣營所在的方向,那個地方被箭雨覆蓋,完全沒有救援的可能。


    顯然,陷陣營已經徹底毀了。


    “姑臧未下,反而折了一位名號將軍,一營精銳士卒,這如何向梁王交代。”黃忠臉色煞白,喃喃自語道。


    胡猛,可是梁王同窗,梁國之元勳,名爵與自己並列第一的存在。這位作戰起來奮不顧身的年輕將軍深得軍心,兼又性情豪爽,與軍中各位將軍關係都不差。


    於公於私,黃忠都為胡猛之死悲痛不已。


    “叮!叮!叮!叮!”


    梁軍陣後響起了鳴金之聲。


    “文和,當真沒法救援?”黃忠緩緩開口。


    “漢升再不撤軍,恐有覆軍之憂!”賈詡歎道。


    張繡帶著騎兵繞過陷坑,行色匆匆。


    “將軍,西麵來了數支漢軍,恐怕是姑臧城的援軍到了!”


    黃忠麵色再變,目光依舊盯著陷陣營陷落的方向:“撤軍!”


    梁軍匆匆集結,往三裏外的大營趕去。


    黃忠落在隊伍最後,隻見他摘下馬背上的特製長弓,拉成滿月,朝城頭射去。


    “嗖!嗖!嗖!嗖!嗖!”


    黃忠連續發了五支箭,城上五名將官裝扮之人應聲倒下。


    “我黃漢升必報此仇!爾等看好了!”


    言罷,黃忠策馬追上大軍。


    虎目閉上,終究流下了一行清淚。


    ……


    荀攸望著城下塌陷的地麵,心中升起無限的快意。


    “動用數百民夫挖掘地道數月,終見成效,也不枉我苦思數月。”荀攸似是自言自語,似是對身邊的馬玩說道。


    “主公以穴攻之法防守,堪稱神鬼之才也!”馬玩驚歎道。


    本以為荀攸當初遣人挖掘地道是用於被圍困時逃跑之用,未曾想竟以這些地道製造了如此大一個陷阱。


    方圓二十畝的陷阱,堪稱前無古人之壯舉。恐怕往後的兵書上,便會多出這麽一條守城的計謀出來。


    荀攸心中卻並無絲毫自得,此番動用此陷阱,也不過殺傷數千梁軍,解一時之困罷了。


    唯一值得稱道的戰果,恐怕便是擊殺了梁軍大將胡猛。


    平東將軍胡猛可不比董卓舊將段煨,此番陣亡,若是能引得偽梁王徐澤親征,方才算是完成計劃的第一步。


    要想讓武威的漢旗繼續飄揚下去,惟有擊殺偽梁王徐澤一途。


    徐澤無嗣,一旦戰死,梁國頃刻便會分崩離析!


    “梁軍撤退,兒郎們且隨本將出城收割首級!”馬玩向荀攸一拜,一聲吆喝,帶著親衛下了城牆。


    南門緩緩打開,地陷影響範圍太大,城門之外十步便已在陷坑的範圍。


    馬玩小心翼翼的行走在陷坑中,滿地的箭支紮在地麵和梁軍身上,想來當無活口,自己隻要小心別摔倒就好。


    “將軍,梁軍大將屍身在這邊!嘔……”


    馬玩用長槍撐著地麵,快步走了過去。


    “沒出息,跟個新兵蛋子似的!”馬玩看著嘔吐不止的士卒,鄙夷道。


    不料。沒看到胡猛屍體的時候還好,一看到那屍身,馬玩感覺早上吃的食物在胃中翻滾不止,隨時要噴湧出。


    行軍作戰十餘年,這般淒慘的死法馬玩還是頭一回見。


    胡猛上半邊身體被雲梯散落的巨木壓住,已被壓成紙張一般平整。兜鍪扭曲變形,隻剩下凝固的紅白漿液留在周圍。要不是腰上懸掛著平東將軍的腰牌和印章,僅憑這屍身任誰也無法辨認出這便是那位以勇猛著稱的梁平東將軍。


    如果說原先馬玩對荀攸的敬畏是敬大過畏,經此一役,已然是畏大於敬。


    千萬不要做對不住主公的事!馬玩暗暗告誡自己。


    馬玩俯身扯下胡猛遺留的腰牌和印章,這死法顯然是無法割取他首級,隻好取下這腰牌和印章作為戰利品了。


    “馬將軍,主公有令,請將軍速速上城!”城上突然傳來呼喚的聲音。


    “主公稍候,末將這便上來!”馬玩趕緊答複,隨後撐著長槍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城門趕去。


    沒多久,馬玩喘著粗氣奔上了城樓:“主公有何吩咐?”


    “也沒什麽大事,方才我又想起一計可殺傷梁軍,還須將軍前去實施。”荀攸淡淡道。


    馬玩心中一寒:“主公請吩咐。”


    “城外梁軍留下數千屍體,以梁軍作風定然是不會就此不管。故而將軍去府庫中取出一批猛火油倒在陷坑之中,待梁軍再來……”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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