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之降,已經宣告了白波軍的滅亡。


    徐澤將白波降軍全部交給了這位新任的平東將軍,予其補足糧草甲兵,便令其進軍白波穀。徐澤自己則帶著西涼鐵騎營進駐臨汾,令黃忠帶兵往東收翼城、端氏等縣邑,黃蓋帶兵往西收冀亭、皮氏等縣邑,醫者隨軍救治沿途百姓。


    初平六年五月,橫野將軍黃蓋傳回其已收服皮氏,正沿大河北上收河東諸縣邑的消息;六月,強弩將軍黃忠也傳回其收端氏後南下收河東諸縣邑的消息。


    而平東將軍徐晃,七月才傳回其收服楊縣的消息,並言其正一路北上永安,但仍未追上白波帥郭太。


    八月,白波帥韓暹於壺口山為黃蓋所斬;九月,黃忠於箕關前射殺李樂,胡才逃入箕關,黃忠不欲挑起河內戰事,故收兵回邵亭。


    十月,徐晃抵達河東與並州交界處,停下了腳步。


    至此,河東郡隻剩下安邑還在負隅頑抗。


    差不多同時,弘農郡鎮東將軍張濟也傳來消息,弘農郡全軍已為梁軍掌控。


    安邑城中,衛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惶惶不可終日。


    徐澤並沒有派兵圍困安邑,故而衛固通過衛家的關係網一直都能知曉梁軍的攻勢進展。


    梁軍就仿佛蟻群一般,一步步蠶食河東。


    十一月,梁軍回到了安邑城下。衛固認識到,整個河東就隻剩下安邑為屈從梁侯了。


    投降?衛固非常清楚,此刻即便投降也別想能保住性命了!


    以安邑的險要、衛家的錢糧死守,才是唯一的活路。


    十二月,天寒地凍,安邑城的護城河已然凍得結結實實,甚至大河也有些河段凍得可以通行車馬。


    也正是因為天寒地凍,安邑城的傷寒更加的嚴重了。


    連衛固本人,也罹患了傷寒。


    絕望,在安邑衛家蔓延。


    “主公,請讓臣再次入城勸說仲堅叔父。”衛覬已經是第十次請求梁侯。


    “伯覦已經盡力,何必再次犯險?城中傷寒已經擴散至豪強世族之家,恐怕即便讓醫聖仲景先生前來,也無法再控製住安邑城之瘟疫了。”


    “正因如此,安邑城更不能再讓仲堅叔父禍害下去了!還望主公看在安邑十萬百姓的份上,讓臣再做一次努力!”衛覬拜倒,堅定的說道。


    “罷了,你去吧。我有言在先,若伯覦未能平安歸來,那你河東衛氏,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衛覬聞言,苦笑道:“諾!”


    ……


    河東衛氏乃是河東聲名最盛世的家族,整個河東都遍布衛氏的旁支。至於安邑城中,那更是達到百步一衛的地步。


    衛覬的家在城北,幼年便失去雙親,全靠宗族將其供養成人。這般的成長經曆也讓衛覬少年早成,對衛氏有種特殊的感情。


    衛覬向城上的士卒表明身份後,便坐著吊籃到了城牆上。城上士卒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聽起來特別刺耳,令衛覬的心如同針紮一般。


    入城後,滿目瘡痍。圍城近月,城中缺糧缺柴缺藥,普通的小家小戶根本無法支撐住,隻好都去衛氏門口乞求活路,衛固也因此暫時掌握了城中的民心,得以困守下去。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衛覬並不知曉這詩詞,但其內心,卻生出這句詩詞般的情感。


    梁國將興,故而自己背棄衛家投梁;衛家將傾,族叔衛固因此負隅頑抗。但偏偏,不論結果如何,苦的卻都是百姓。


    衛覬跟在一名文士後麵,此人衛覬也認識,喚作陳安,乃是被衛固從雒陽帶回來的落魄士子,深得衛固信任。


    陳安一路並不言語,隻是領著幾名衛士將衛覬帶到了衛固所在的城東。


    衛固府前,隻見一整條街道都擠滿了年輕體壯的饑民,這些饑民靠著衛固一天一次的施粥勉強存活。而城中那些老弱,恐怕早就不知道丟到哪裏做成肉脯了,是沒有資格擠在這裏接受施粥的。


    伴隨著沉悶壓抑的氣氛,衛覬進入府中,見到了傳聞中罹患傷寒的衛固。


    顯然,由於充足的藥材和身家性命都被拿捏的醫者全力救治,衛固的傷寒並不是特別的嚴重。


    “衛伯覦,衛家今日,皆是拜你所賜,你還有何麵目來見我!”衛固冷冷的說道。


    “族叔莫非以為沒有我衛覬,梁侯就拿不下河東嗎?”


    衛固語塞,梁國於關中立國,不惜一切代價拿下河東是必然的。


    “族叔若是願意將衛家的一切家財貢獻給梁侯,梁侯還是願意給衛家一條生路的。族叔難道還不明白,今時不同往日,世家在這等諸侯麵前,根本不可能有還手之力的。我等若是想要讓衛家再現長平侯先祖的榮光,唯有倚靠梁侯!”


    “哼,你衛伯覦既沒有家人也沒有家財,自然能說得如此灑脫。”


    衛覬歎息道:“族叔若是一意孤行,河東衛氏將族誅矣,降了吧。”


    氣氛頓時沉悶下來,衛固顯然並不甘心。


    “且再等等,若是河內那位能夠擊敗梁侯,一切尚有轉機!來人,將衛伯覦帶到客房嚴加看管!”衛固似是自言自語,“衛家,絕不能亡於我手!”


    ……


    衛固並不知道,他寄予厚望的溫侯呂布,壓根就沒離開河內。


    呂布雖然並未與梁侯交手過,但能夠算計成功李傕取而代之之人,又豈是易於之輩。呂布這邊收下衛固送來的厚禮,一頓許諾後將衛固使者打發回去,實際上卻壓根沒有去招惹梁侯的打算。


    為了保護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呂布派高順守箕關、張遼守五社津,自己聚集重兵於溫縣,還派人聯絡兄弟趙侯張揚,並派出使者李肅前去恭賀梁侯得河東地。對於呂布來說,這半年來在河內溫香軟玉、美酒佳肴,可比前半輩子拚死拚活舒坦不知道多少倍。


    李肅很順利的見到了梁侯,將衛固所托和盤托出,並表達了溫侯欲與梁國結為友邦的意願。


    徐澤饒有趣味的看著這位傳說中將呂布勸到董卓陣營的呂布同鄉,自己穿越帶來的蝴蝶效應居然讓李肅活到現在,也是件奇事。


    “使者回去告訴溫侯,孤並不願擅開邊釁,隻要溫侯將胡才首級送來,孤也願意與溫趙兩國結為友邦!”


    李肅非常自信的代呂布允諾了此事,還在徐澤的要求下到安邑城下向衛固喊話。


    衛固自然不會離開府邸,但從親信口中得知呂布不但沒有出兵,還遣使與梁侯締結友邦關係。原本一直鬱結的心頓時承受不出,噴出了一口老血,暈倒在地。


    次日,衛覬回到了安邑城外的梁軍大營,將衛固病發身亡的消息及衛家新任家主衛柔的降表一同報與梁侯。


    衛固身亡的第三日,安邑降梁,衛家所有財產、仆從悉數獻予梁侯。


    梁侯派出所有的醫者,並將醫聖張機及其弟子六人一同召到安邑控製瘟疫。


    安邑的慘狀讓梁侯大怒,即便是免了衛家的死罪,但安邑衛家三千口人皆被流放到梁國偏遠的安陽縣。


    至此,河東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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