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浮躁的夏日和炎熱的秋老虎在高一新生們浮躁的狀態下徹底過去了,按照慣例九月底的軍訓也一拖再拖,硬生生拖到了十月中旬才開始。


    新生們對軍訓又期待又害怕,有人說軍訓很殘酷,有人說軍訓很累,有人說軍訓很枯燥,總之就是很要命就對了。


    十一放假前的軍訓動員大會是在階梯教室上的,年級組長單老師在台上講話,她講了什麽張欣欣根本聽不進去,她一直盯著手裏的字條琢磨:“放學後在學校小竹林等。”沒有落款,也沒有說什麽事。紙條是一早上學就在抽屜裏發現的,她是班裏第一個到的,她到時小紙條就在了,她有些疑惑,究竟是誰?她想過是王旭,可那不是王旭的字,王旭的字她是見過的,一手漂亮的柳體,字比人瀟灑多了。如果王旭要約她的話大可不必大費周章,直接跟她說,或者讓李善趙燦陸天宇說都可以啊。如果不是王旭,那麽還會有誰?她隱約覺得會是陳瑞,可上次王旭把他嚇跑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他是不會惹王旭的。那麽隻剩下一個可能,就是父親欠了賭債的人,可是父親已經很久沒有去賭了,約莫不會欠下賭債,那些人也不會玩小孩子的把戲,是直接了當找上門的。但無論誰,她很確定的是自己會單刀赴約,一探究竟。


    老歐講完話,她看周圍的人都在鼓掌,她也跟著鼓掌,轉頭問旁邊的李善:“老單說的啥?這是要趕盡殺絕嗎?”


    李善哈哈大笑:“殺人於無形呀!”


    小紙條的事她誰也沒說,決定了自己去,她就不會讓別人知道。放學後她剛收好書包要走,陳成拿著習題集過來說:“張欣欣,我有道題不會做,你教我吧!”


    “哪題?”


    陳成指指習題集,張欣欣耐心地給他講了兩遍,他還是不懂,張欣欣有些急了。


    “我有點事情,要不明天我再仔細教你吧。”


    “這可是今天的家庭作業,明天就來不及了。”


    “可是我約了人,很急的事情......”


    “就再講一遍,講一遍就行。”


    張欣欣又給他講了一遍,說完拎著書包就教室外跑。氣喘籲籲來到小竹林,等了許久,夕陽都沉完了,那人還沒有來。她一個人站在小竹林裏看月亮升起來,好美,風一吹,竹葉搖曳著,發出悉索悉索的聲響。她拿出素描本,一個人爬到最頂層的田徑場,借著月光把她看到的月光籠罩的校園畫出來。


    學校依山而建,呈階梯式的布局,分為六台,第一台是值班室、單車棚,第二台是操場,整個操場也分為三個小層,籃球場,乒乓球桌、和宣傳欄,第三台是是初中部教學樓和實驗室、第四台是高中部教學樓、階梯教室和行政樓,第五台是田徑場。中間是長長的無盡的樓梯,兩邊是坡道,沿著山勢而上,坡道邊是廁所,紅磚砌的廁所,每隔沒有門,隻有隔斷,隔音特別差,女生們經常會在廁所裏聊一些八卦,男生們會躲在男廁所偷聽,然後宣揚得整個學校都知道,廁所就是八卦的發源地。廁所再往外是小小的防洪溝,早年山洪暴發,小防洪溝泄洪,拯救了一個學校學生的生命,這也都是聽老輩人說的了。現在已經荒廢,植了土,栽上不同的植物。小竹林就是學生們最常去的,打架、抽煙、逃課、躲值日都在這裏,防洪溝旁就是紅磚牆,牆頂砌了很多玻璃渣子,防止學生逃課翻牆,但或許老師們不知道,玻璃渣子可以防一時卻不能防一世,因為小竹林旁邊的牆有一個洞,剛好夠一個人鑽出去,不知道誰挖的,用小竹林的竹子和雜草遮蓋住了,要從牆外才能看到這個洞,不仔細看根本不知道那裏有個洞,這在學生中不是秘密了,學校門衛管得嚴,大多逃課的學生都會從這個洞鑽出去,神不知鬼不覺。


    張欣欣知道這個洞是陸天宇告訴她的,陸天宇要逃值日出去看球賽,紅塔對申花,讓她幫他打掩護。張欣欣趁機敲他一支人頭雪糕。人嘛,無論哪個年齡段,為了想要得到的人或事,總要付出些什麽,張欣欣也不例外。


    沒有等到人,畫完畫她就回家了,把素描的學校和王旭送的球拍放在一起,雖然她厭惡這個小鎮,但她對學校是感恩的,因為在這她認識了陸天宇、趙燦、陳成、王旭,他們的開朗、風趣、執著感染著她,她也希望做一個天真無邪陽光燦爛的孩子,沒有傷沒有痛。


    王旭三天沒有來上課,聽說是和校外的人打架受傷住院了,張欣欣有些擔心。


    “趙燦,你知道王旭怎麽了麽?”


    “不知道,我好幾天沒看見他了,他們家也沒有人”


    張欣欣不甘心,又問陳成。


    “大姐,我真不知道,他不是和趙燦住一起嗎?你問趙燦吧。”


    “問了,趙燦說他家幾天沒人了。”


    “全家去旅遊了吧?他爸沒準什麽時候有假就出去旅行了啊。”陳成編謊話的時候特心虛,不敢看張欣欣,說完一溜煙兒就跑了。


    其實陳成知道王旭去哪了,就在張欣欣拿到紙條的那天傍晚,他搶在張欣欣之前堵在竹林小洞外麵,等那個寫紙條的人。


    等來的果然是陳瑞,陳瑞帶了兩個人,個子都比王旭高,他們是盛家的人,陳瑞不知道用了什麽途徑認識了盛家的人,並且聽到一個和張欣欣有關的事,想要告訴她,但又怕她不理自己,隻有悄悄讓人去塞紙條。陳瑞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就在社會上混,對張欣欣,他是喜歡的,想要她好,想要跟她在一起,但每次都控製不住地爆粗。他原本想說完就走的,哪知王旭堵著,不讓他們進去。這一次他一點也不怕他,仿佛有人撐腰一樣,腰杆硬了,說話聲音也大了。


    “你走開!”


    “是你約的張欣欣吧?你找她什麽事?”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與你有什麽關係?”


    “他是我女朋友,你說有沒有關?”


    “嗬,嗬嗬,女朋友?你說過嗎?她答應過嗎?”


    王旭仔細想了想,自己從未說過讓張欣欣做他的女朋友,而張欣欣也從未答應過。“媽的,沒本事就不要泡妞,浪費了張欣欣的好姿色。”


    聽到這,王旭拳頭沒忍住揮了出去,陳瑞也沒料到王旭會動拳頭,毫無防備就被打倒在地,陳瑞帶去的人連忙上去,一個從後麵勒住王旭、一個要從前麵踢王旭,比幾招假把式,卻不敢上腳,還好王旭跟著他們五人幫老大王青學過皮毛,反應特別快,在對方下腳之前先踹了對方,一個假摔把後麵那個摔倒在地。這時,陳瑞從路邊撿起一塊磚頭,對著王旭的腦袋就砸下來,王旭頓時暈倒了,血從他腦袋流了出來。三人嚇得撒腿就跑。


    一牆之隔,牆內的張欣欣“歲月靜好”,牆外的王旭“刀光劍影”。


    王旭去堵人的事陳成知道,也是王旭讓他找個借口拖住張欣欣的。他看張欣欣走了,立刻站起來,站在桌子上往外看,他們教室在三樓,踩著桌子或者扒著窗子就可以看到學校外牆的情況。他踮著腳尖看了看,隻看到王旭躺在地上。他飛奔著衝出學校,繞到外牆找王旭。陳成去的時候王旭完全失去了意識,周圍都是血。他趕快用學校門口的磁卡機打120,同時插卡給王旭家打了個電話。


    王旭被送到醫院的時候他爸爸還在開會,隻有媽媽一個人過來。醫生說頭上縫了五針,會伴隨有輕微腦震蕩出現,等清醒之後住兩天院觀察觀察。王旭爸爸直到王旭醒過來才趕來。王旭醒的時候媽媽回家拿東西,隻有陳成陪在他身邊,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還活著,真好!”王旭顫巍巍地說。


    “你嚇死我了,對不住了兄弟。”陳成一個勁地自責,要是當時自己陪著他去就好了,五人幫哪怕有一個人去,也不至於這樣。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慌了,隻記得打120,卻忘記報警了。他剛想起要報警的時候王旭爸爸走了進來。


    “王叔。”陳成邊喊人邊拉椅子給王旭爸爸,“您坐”,他特意把椅子拉得離王旭遠一些。


    王局長拉長著臉,雙手背在身後,走到病床邊探著頭看看王旭,王旭裝還沒醒,他知道這個時候可是不能和爸爸硬碰硬,畢竟打架的是他,被打傷的也是他,而且是為了一個女生打,這事可千萬不能讓他爸爸知道,現在他能做的就是裝睡,先把這一晚蒙混過去。


    “那個,小成啊,”王興民伸手示意陳成,“這是怎麽弄的?”


    “叔,是讓外麵的人打的。”


    “知道是誰打的嗎?”


    “我沒看到,我過去的時候人都走了,隻剩王旭。”


    “報警了嗎?”


    “沒,急了,光顧著打120了。”


    “那怎麽著,我讓派出所的人來一趟,讓他們把事情調查清楚調查仔細。看看是哪幫孫子打的王旭?”邊說邊偷看一下王旭。


    一聽到要報警,瞬間清醒了,他擔心警察調查牽扯出張欣欣,隻要他不說任何人都不知道這事,“別啊,爸,這不沒事嗎?”


    “哎喲,您醒了呀!”王興民打趣起來,“您老人家傷得重,得再睡一下,千萬別起,伺候不好您我都不好意思說是王家人。”


    陳成一聽這話勢頭不對,想逃離這戰場,王旭給了他一個眼色,要他好好待著。


    “爸,你這不是讓我折壽嗎?”王旭摸摸頭,包得嚴嚴實實的,“哎喲,沒事,這不是小傷嗎?你呀,就當我做了個小手術唄。”


    “哼,小手術?你那是打架,說嚴重點那是滋事、鬥毆。”王興民又拉下臉來訓斥王旭,他原本是不想訓他的,盡管生氣,但他也是自己的兒子,被打進醫院他又生氣又心疼,其實他更多的是氣自己的,沒有照顧好兒子,那麽多年忙工作從未給王旭該有的陪伴,來的路上他一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千萬不能罵,二必須要抓住凶手。“你說說,到底是誰幹的?”


    “你別問,我也不會說。”王旭使勁挪一挪身子,頭一動疼得叫起來。


    “你現在知道疼了?打架的時候怎麽不知道疼?”疼的不止王旭的頭,還有王興民的心。


    “疼,我要睡了,您先去忙工作吧。”王旭拉被子蓋著臉。


    王興民見問不出什麽,自然也不準備再追問,要查一個案子,就算當事人不開口,他們公安有的是方法查清楚。


    王興民回公安局,讓刑偵隊隊長常飛的去查這個案子,調了學校門口的監控,什麽也沒查到,走訪了周圍村民,大家都說什麽也沒看到。就在常飛準備放棄的時候,有個人自己碰槍口上了。


    一場鬥毆事件,常飛他們抓了十多個人,經其中一個刀疤交代:


    “有一個叫做黑子的,給他們吹牛說自己殺過人,一板磚就給對方拍趴下了,瞬間血流成河。”他眉飛色舞地說著。


    “那人呢?”


    “他說不知道死沒死。估計是死了,那地方偏僻很少有人去,躺那裏一兩天沒人知道。”


    “那人是誰他說了沒?”


    “沒,就說是當官的兒子。”


    “地點在哪裏?”


    “他沒說。”


    常飛根據線索迅速找到那個叫黑子的人,順藤摸瓜找到了陳瑞。


    陳瑞承認打了王旭,但關於打架的原因,陳瑞隻說是口角之爭。在這一點上,王旭是挺佩服陳瑞的,他說陳瑞是條漢子。


    陳瑞之所以不說,一是想保護張欣欣,不願意牽扯張欣欣,他是真的喜歡張欣欣。二是他不敢說原因,背後牽扯太多人和勢力,尤其是那個他原本想告訴張欣欣的事。


    陳瑞一直關在看守所裏,王旭的事就這麽了了,在醫院住了一周就出院。這些天沒有王旭的消息,張欣欣很急,打王旭家電話也沒有人接。問了很多平時和他要好的兄弟,都說去旅遊了。


    他不願她看到他的不堪,不願她擔心,不願她內疚,更重要的設是他不願讓她覺得他是個沒用的人。如果可以他願意做他的superman!


    該來的還是要來,該知道的還是要知道,收假的第一天王旭堅持要去上學,張欣欣就聽陸天宇說王旭縫針的事。放學她陪王旭坐在田徑場邊,用手輕輕地摸一下王旭的傷口。


    “疼!”王旭叫起來。


    張欣欣趕緊縮回手,“對不起對不起!”


    王旭拉住她的手輕輕放在他傷口的地方,“逗你呢!”


    張欣欣輕輕摸著傷口,手一動不動,抬頭看著他。


    “疼麽?”


    “不疼!”


    她什麽話也沒再說,隻是安靜地看著他,原本他隻是兩邊寸頭,現在整個都剃成了超級板寸,不過這樣似乎顯得更陽光更硬氣,是她喜歡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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