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如塵,天空如墨。


    沙漠的夜晚是寒冷的,寂靜的。


    星辰照亮了黑暗的天空,月光鋪滿了沙漠。


    在月色下感受到脖領間的點點濕意,江南念拿下他的墨鏡。


    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很好看, 比桃花眼略長。


    眼尾尖銳,不笑時寡冷,帶著冷冷的涼薄。


    笑的時候又會稍稍彎起,桃花滿天飛,輕佻又多情。


    江南月淡若雲煙的話若有若無,“瞎子,求而不得,忘而不能,世間萬物,本就如此,不會太圓滿。”


    “及時行樂,千金難買爺樂意。


    念念,你不要後退,我向前就是了。”


    你在這個世界有被堅定的選擇過嗎?江南念!


    沒有,他們都是一次又一次因世事的無常不得不放開她的手。


    她總安慰自己,沒有關係。


    我已經習慣了,我不需要別人得真心。


    事實真的如此嗎?


    “瞎子,我要去完成我的任務了。我走了…”


    “念念,我等你,等我走向你。”


    他說的這番話分明和江南念說的完全是兩個意思。


    即使手染了無數人的鮮血。


    他熱情的外表下裹的那顆冷漠的心髒,依舊渴望著被人觸碰,被撫摸。


    殺人如麻的黑瞎子,居然也有這麽柔軟的一麵。


    江南念從他懷裏退出,唇上觸感濕潤,她下意識抿了抿,不再看,轉身就走。


    越過一片沙丘,她又鬼使神差地回頭看。


    他似乎已經從情欲中抽離,徐徐坐在那裏,一條腿曲起,姿態鬆散。


    又點了支煙,咬在嘴裏,白霧縹緲,那張臉被霧氣衝得模糊不清。


    係著鮫紗的手朝她隨意的搖了搖。


    隻是從那微蹙的眉心中能窺見一點仍然深陷旋渦的躁意。


    身後夜景昏暗,落在他的臂膀,襯得有些落寞。


    江南念收回視線,轉身走遠,纖瘦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沙漠裏。


    有什麽東西正在發生改變…


    故人江海別,幾度隔山川。


    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


    他是亦真亦假使傲態,恰似若隱若現藏柔情。


    她是無情有情終含情,恰似百轉千回意難留。


    一人獨自行走到沙漠裏,瞥見地下無數淒厲的靈魂被困轂不能輪回。


    心隨意動,找了個入口慢慢走入黑暗中。


    順著九頭蛇柏的根係到了主體部位,巨大的殘留著暗黑色血跡的祭祀輪盤。


    江南念素白得手指輕輕撚了撚,沾滿了無數張家人的血。


    不甘的靈魂在此,多少驚才絕豔的張家人被埋在此處無人得知。


    張家所謂長生的血脈,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自古妄想長生的人何其多,汪家人為虎作倀許多年月了。


    可是,汪藏海。


    為什麽偏偏是你的族人!


    漸漸的,這裏一天天變得灰暗,變得無望,最後如同沉浸在數千年的寒池的硯石,半點光都透不進去。


    無數個春秋過後,張家人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人心最是欲壑難填,最毒的也是人心。


    站在高高的古木之上,安靜的俯視著下麵的鬧劇。


    一支血清關乎兩條人命,黎簇拿著血清左右為難。


    無邪毫不猶豫的給忠心的王萌打了,獨留他還在欺騙著黎簇那傻孩子。


    兜兜轉轉,劇情又回到原本的地方。


    “黎簇。”江南念扔下一塊天心石粉,打斷他陷入虛妄的回憶裏。


    “念。等我上來…。”黎簇一個等等還沒有講完。


    江南念俯身沿著樹幹跳了下去,轉眼之間,一雙纖素手便纏在少年手臂際,眉眼彎出笑意。


    他的眼眸微彎,眼珠子一刻都不曾離開她臉上,他伸手撫上她的發。“下次別再做這麽危險的動作了。”


    “我們走吧。”


    “好。”黎簇拉著她轉身離開,留下無語的無邪。


    這tm戲還沒有演完呢,人跑了。演個燈呢;


    王萌顫抖著嘴唇不知如何反應,看著無邪不知去還是留。


    而江南念見到他這副模樣,更是眉開眼笑,眼裏蘊著驚喜的暗光:“那正好,無邪沒有血清。


    就留在這裏吧,免得他變成怪物出去害人。要不我們幫他解脫了,給他一刀怎麽樣,可還公平?”


    黎簇也輕輕笑著,卻令王萌整個人都在發顫。


    他感知不到她真正的實力,卻能感知到她話音裏所表露出的濃鬱殺意。


    她想要殺了老板,無邪。


    “夠了!”


    隱藏在暗處的的蘇南騰空躍起,猛衝至二人麵前,攥住無邪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逃了。


    王萌瞬間變了臉色,眼裏流露出不悅,抿抿唇,追了上去。


    “就逗逗他而已,還當真了。無邪走那,就蠱惑到那裏。嘖嘖嘖…風韻猶存的寡夫邪!”


    示意黎簇前邊走,江南念將箭矢搭在弓弦上,拉即至滿月。


    她一放手,帶著業火的箭矢一襲寒光定在九頭蛇柏的正中心。


    霎時如火樹銀花,燃燒的肆無忌憚。


    殘陽如血,而如血的不僅僅是殘陽。


    煙霧彌漫在這片火海的上空,久久不願離去。


    眼前不隻是天邊最後的一縷斜暉,還有火光的肆虐。


    焦味伴隨著血腥味越走越遠,隻剩下了被火光掩埋過的枯枝椏,黑的,黑的讓這個黑夜為之顫抖。


    一行人看著已經倒塌的地道,隻能加快速度湧向出口。


    等最後的江南念一襲黑衣挽著弓箭躍出洞口,所有的罪惡都被淹沒在滾滾黃沙之下。


    所有困錮在此的靈魂得到解脫,隨著嫋嫋煙塵遠去。


    江南念心裏默默念了一遍:


    辭別尊靈去,華堂再不逢。


    今宵道場滿,送靈上南宮。


    向來召請亡魂,行則行、去則去,這回不必再遲疑。


    閬苑蓬壺別有天,此間不是留魂地。


    若問生途與死途 ,百歲光陰本虛無。


    亡魂若悟原來相,隨吾華幡上帝都。


    黎簇身上攜帶著不甘滿含怨意的靈魂已少了一大半,看來還有一半死在了汪家。


    江南念緩了口氣,從沙子中站起來,腿才站直,肩頭倏然搭上一隻手腕。


    “汪念,該帶著戰利品回家了。。”蘇南手下撕下了麵具幽幽地開口。


    黎簇霎時有些風中淩亂,剛出虎口又要入狼窩。


    黎簇深深呼吸幾下,一點點僵硬地轉過頭,在視線觸及那張江南念熟悉的盈盈笑臉時,瞳孔肅然放大。


    “好呀,是該回去吧。”


    不理會餘下的無邪和蘇南,汪意拖著已經迷暈的黎簇和江南念施施然走了…


    “果然你們,是汪家人…”無邪一臉本來就如此的表情嘲諷的看著幾人…


    浮光掠影翼下過,且把冷眼看世態。


    你道我黑白界限難分辨去路。


    我道你私欲熏心看不清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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