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長沙氣溫直逼三十五攝氏度,冷氣機懸在牆外有氣無力快要罷工,建築表麵摸一下都感到燙手。


    待星城最後一片赤金落霞被暗沉的暮色替代,才有三三兩兩出來活動。


    誓要做悶熱晚風中最虔誠信徒,不玩到天光乍亮不罷休。


    人流攢動間,一輛黑色車開離盤口大樓穿行過鬧市。


    一路往冷僻方向行駛,三十多分鍾後停在一片雜草叢生的廢棄樓棟外。


    空洞的黑,蕭索的廢棄的大樓荒草叢生,宛如驚悚片拍攝地。


    “人在這裏?”


    後座上,江南月環顧四周又轉頭問身旁的無邪。


    她本來還在酒店補覺,這兩年跟著無邪到處跑處理盤口。


    又要陪他尋找各種線索,有時候日夜顛倒。


    突然就不明所以被他拉上車來到這荒無人煙地。


    但看這架勢,應該是釣到什麽大魚了。


    “你待在車上就好。”


    “最多半個鍾頭。”


    男人簡明扼要說完,輕輕抽出了一路上讓她依靠闔目休息的手臂。


    望住她的溫柔眼神,在降下一半車窗的瞬間泛起濃烈殺意。


    無邪叼著一根未點的香煙打開車門,潘子似一堵牆站在附近。


    另外幾輛車上也下來幾個身強力壯的馬仔。


    江南月就著車頭遠光燈,看到不遠處草叢邊跪著兩個戴著頭套雙手反綁的男人。


    其中一人衣衫上都是斑斑血跡,很顯然是遭到一頓毒打。


    江南月推開車門,倚靠在車窗上看著他們。


    “無邪,怎麽找到的?”


    “江南小姐,小三爺被你指點了這麽久,也長進了不少。


    前幾天發現盤口有人夾帶私貨,下了個套就抓住他們了。”


    潘子轉頭回話,深知這次小三爺今晚可能不會輕易放過他們了。


    幾步之遙外的兩人頭套被摘下,遠光燈射得他們睜不開眼,但瞬間感到一股迫人氣勢淩駕。


    無邪深棕休閑鞋踏在沙石地麵,燥熱夜風吹起他額發。


    濃眉下雙眼陰鶩冰冷似刀鋒般銳利,恨不得捅到他們立刻下地獄。


    倆人被打到鼻青臉腫似豬頭,變形到連親媽可能都認不出。


    無邪似笑非笑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向兩人走近了些,聞到一股血腥味混合癮君子惡臭。


    極為嫌棄的抬手在鼻邊煽動,他忽略一旁癲到神智不清的那個人,直接問上下嘴唇打顫的一人:


    “是什麽人讓你們敢在我的盤口賣白麵?”


    “是誰借你們膽子敢在我的盤口玩這麽大?嗯?勞資讓你們說話!”


    打火機清脆開蓋聲劃破寂靜,男人指間香煙燃起火光,唇邊呲出煙霧後又開口:


    “不說,也行。你們可過不了今晚…”


    倆人想到他的心狠手辣,根本不敢抬眼看眼前低沉嗓音的小佛爺。


    今天匆匆忙忙想去取貨,就被人贓俱獲。


    四五個大漢立馬給他們綁手綁腳戴頭套,又一路來到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


    惶恐不安的倆人到此刻也沒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自己漏了痕跡。


    “陳金水他說…隻要幫忙打開華中的市場…以後整個華中我們就是最大的供貨商。”


    “其他的就不用我們管……”


    聽罷,男人指節熟練彈抖煙灰,火星隨風四散而去,又默默堙滅在無盡黑暗中。


    無邪看了眼不遠處的江南月,嗤笑一聲怒罵出口:


    “阿月,你不在,看來陳家有些狗東西不安分了。”


    這時,無邪示意站在他們身後的壯漢往他頭頂澆下一桶渾濁的水。


    倆人瞬間抽搐了幾下似乎神誌清醒過來,他轉頭看了看四周環境。


    又看向不遠處黑色連衣裙踱步過來的江南月,神情錯愕。


    “…不是我們願意的,是陳金水聽聞四九城的齊家主失蹤了。勾結越南泰國人販賣白麵。說這個來錢快,我們也是第一次。”


    江南月踱步至倆人跟前,垂眸看他那剛剛聚焦的兩顆眼珠子,似惋惜一般嗟歎:


    “可惜了,我這輩子最討厭毒販。多聽你們說一句,都是算我心慈手軟了。”


    聽完,讓人把他倆人嘴都堵上。


    江南月放出蠱王,倆人不久就被啃噬的不見一絲血肉。


    隻剩兩具空蕩蕩的骨頭架子還跪在地上,對著剩下的幾人。


    幾人心裏更加害怕她了,不敢抬頭對視她。


    無邪讓他們倒上汽油掩飾接下來的動作,又讓他們開車提前離開了。


    江南月一把野火把骨頭架子燒成了灰,風一吹就散了。


    隻剩一塊黑漆漆的地方無人知曉,這裏發生過的罪惡。


    倆人靠著熱氣騰騰的車子,望著暗淡不明的夜空。


    江南月抽過無邪嘴上的香煙,塞自己嘴裏狠狠抽了幾口。


    緩解剛剛解決倆個爛人的煩躁心情,緩緩道。


    “無邪以後少抽點煙,注意身體。可別張麒麟還沒有接出來,你身體就先出現問題了。”


    無邪略顯疑惑,看向正漫不經心吞雲吐霧的女子,而無邪轉眼就跟她說笑起來:


    “阿月,那你可要時時刻刻關提醒我才行。”


    說著就拉過她手扣在掌心,依舊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神情。


    看向已經往另一方向行駛的兩輛車,江南月若有所思回駁他:


    “我不會一直跟著你,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多上心。”


    “那阿月去那裏,我就去那裏。”


    江南月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撚了又撚。


    倆人上了車,車向前開。


    江南月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明暗光影道:“天真無邪以清白之身入局, 掃除一切迷局。


    這是你的命運,解語臣不是九門的後手,你無邪才是九門的後手!


    解連環讓解雨臣守好解家。


    霍仙姑讓霍秀秀守好霍家。


    但沒人讓你吳邪守好吳家,因為你要守的是整個九門。”


    “無邪,你還不明白嗎!你生來就是棋子,我也不例外。”


    “我知道,事到如今我有什麽資格不明白。…人生啊…命運啊…全他媽是狗屁…”


    手心裏的五指略感微涼,無邪收緊掌中力度。


    江南月聽過也便不再多言,回握他手算是安慰。


    她抬眼看路燈如流星般不斷劃過車窗,途經無數黑暗荒蕪,也不知光明未來是否在前方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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