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不是不能理解師傅的心情。師父心地善良,不然當年也不會把她撿回來養大。


    可她不想離開師父,離開青越山。以前她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四裏之外的鎮上,去賣一些空間出產吃不完的水果糧食。


    山下人總喜歡跟她講價,買的不多,要講價,還要她再搭點別的東西。


    總之她不喜歡跟那些人打交道。她本是個伶俐的人,可遇到不熟的人,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慢慢就變成個鋸了嘴的葫蘆,不愛說話了。


    傷心的把臉埋在膝蓋裏,蘇清一會兒生氣,想著一走了之,再也不回來,讓師傅後悔去。一會兒又迷茫,有一點對未知世界的惶恐和害怕,更不知道自己下山後要做些什麽。


    迷迷糊糊中,一縷神識進入空間,卻見平時總溫溫柔柔衝她微笑的關悅姐姐,今天的神情中多了幾分興奮。


    “小清,你來啦。”


    “姐姐,你這麽高興,是不是有什麽好事發生?”


    關悅拉著蘇清的手坐在門口的秋千上。


    “是的。是有好消息,我正想告訴你。你停留在築基中期兩個月了吧,我記得你說過,無論怎麽修煉氣海都沒有動靜,一絲靈力都不肯再漲了,是不是?”


    “是。這兩個月無論我怎麽修煉,氣海就像是個無底洞,多少靈氣吸納進去,就有多少靈力漏出去。”


    關悅笑,“你現在再看看,肯定會發現氣海不一樣了。”


    蘇清趕忙盤腿坐到地上,靈力沿經脈運行,空間的靈力瘋狂匯聚到她的氣海,雖然仍然是進去多少,潰散多少,可氣海的感覺已經不同了。


    原來感覺像吹著過堂風的巷子,空空洞洞。現在感覺像風吹過有底的碗,轉個彎才能離開。


    蘇清覺得奇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關悅高興的不停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原來竟是這樣。我從前怎麽沒想到這個辦法呢?竟然浪費了那麽多年。哈哈,不過我終於弄清楚了這件事,這些年的付出總算沒白費。”


    蘇清見她神色有些不對,忙拉住關悅的手:“姐姐,姐姐!你怎麽了?可別嚇我啊。姐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在蘇清的安撫下,關悅終於慢慢恢複了平靜,“小清你別怕,我就是太高興了。以前我跟你說過吧?當年,我隨師傅下山做任務時被卷進空間亂流中,才來到這個小世界的。”


    “到了這裏後我才發現這個小世界沒有靈氣,更無法修仙。好在這枚戒指空間一直戴在我的手上,也跟隨我一並來到這裏。我小心培育空間中的靈植靈草。那時我想,隻要空間中的靈氣充裕,一樣可以幫助我修煉。”


    “哪知,我算錯了。這個戒指空間是前輩大能打通的另一個小世界,用結界將空間進行了隔絕。我雖然修煉有成,空間內卻無法引動雷劫,因此無論如何修煉,修為都隻能停滯在金丹期巔峰。”


    說到這裏,關悅的神情有一瞬的落寞,很快她又高興起來:“但是今天你殺喪屍後,我發現你停滯不前的修為有了一點點進步。我想了很久,終於明白,這個小世界不是不能修煉,而是修煉方式與我們滄瀾星不同。”


    “這裏的修士需要積累功德金光,當功德足夠時,修為自然會更進一步了。”


    說完,她用亮晶晶的雙眼看著蘇清:“所以,你可能真的要像你師傅說的那樣,必須下山去凡間修行。”


    蘇清瞠目結舌,“可是,我並不想成仙啊。”


    關悅笑眯眯的鞭策:“那你就忍心讓你師傅的期望化成泡影?她未能完成的心願,你不想替她完成嗎?你真的像你說的那麽愛你師傅嗎?”


    啊,這。這是在道德綁架嗎?


    蘇清皺眉想了好久,她的內心其實知道這事不能更改,必須要下山了。不過也不能答應的這麽 痛快,總要關悅姐姐再給點好處才行。


    “別為難了,你不就是沒怎麽在山下生活過,有些害怕嗎?放心吧,我在這個小世界已經停留了八百年,我會陪著你走一程的,別怕別怕。”


    關悅輕拍蘇清的肩膀安撫。


    蘇清立刻高興了。就算關悅不說這話,現在戒指認蘇清為主,關悅也隻能跟著蘇清走。可說出來的感覺就很不一樣啊。


    心忽然就很踏實了。


    關悅看著傻笑的蘇清,突然給了她一個腦瓜崩:“別睡了,紅薯都要烤糊了。快醒醒。”


    蘇清幽幽轉醒,發現自己果真抱著膝蓋睡著了。她嘿嘿一笑,趕緊用火鉗子夾出紅薯,現在烤的正正好,再晚一會真的就不好吃了。


    趕緊用個木盤子裝好,給師傅送了兩個過去。


    “師傅,師傅。”蘇清一遍敲門一遍說:“師傅,您別生氣了。我答應您,明天一早我就下山。您吃點東西吧,別生氣了。”


    禪房門吱呀一聲被拉開,師太出現在門口,她眼圈和鼻子都紅紅的,說起話來還有些鼻音:“誰說師傅生氣了,師傅隻是不舒服睡了一會。你也快去吃點東西吧,不是說早就餓了嗎?”


    蘇清抿嘴笑:“行,師傅那您吃了繼續睡,要不要我給您熬點草藥,等您病好了,晚上咱們吃點好的。”


    師太作勢打她:“你這個皮猴,熬什麽草藥。下午把降妖除魔劍法多練練,我看你學會後就再也沒練過,別是都忘了吧。”


    “怎麽會呢。師傅,那我吃飯去了,您也趕緊進房間吧。”


    “快去。”


    蘇清笑嘻嘻轉身,一蹦一跳的走了。


    師太卻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眼裏漸漸又蓄上了淚。


    一下午師太都沒出房門。


    蘇清想著,等自己走了,師父一個人在山上可要怎麽生活?心裏不免又湧起愁緒。


    她先來到廚房,從空間裏拿出米麵糧油給廚房裏都裝滿。又拿著柴刀砍了滿滿一柴房的柴。


    山上喝山泉水,出水口離庵堂隻有五十米左右的距離,可山路崎嶇,萬一遇上雨天路滑,師傅那身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趕緊扛上鋤頭把山路又刨了刨,該墊石頭的墊石頭,該挖腳窩的挖腳窩,敲敲打打到太陽快落山才算滿意。


    晚飯她準備的主食是麵疙瘩湯,炒了兩個菜,一個是腐竹木耳炒雞蛋,一個是香菇炒青菜。


    吃飯時,蘇清忍不住嘮叨:


    “師傅,等我種的那片黃豆熟了,你記得要經常做點豆腐吃。現在是亂世,難吃上肉,多吃點豆腐也是好的。”


    “我在櫃子裏存了很多鹹魚鹹肉,萬一鹽吃完了,到處都買不到,那些鹹魚鹹肉也能頂著用一段時間。”


    “園子裏的菜你隨便種點,一個人也吃不了多少。要是有精神頭,紅薯地和土豆地多照看著些,這些都是口糧,現在山下沒人了,買不到糧食,要靠這些活命呢。”


    “後山裏的那兩棵核桃樹上有一窩蜜蜂,你打核桃的時候要小心,別往哪個方向去。”


    這頓飯吃的很慢,滿滿兩大盤菜,師徒倆吃的一點都不剩。


    晚飯後,師太從禪房裏拿出一個長條盒子交給蘇清。


    盒子沾染了濃鬱的檀香氣息,蘇清第一時間想到了大殿裏供奉香燭的味道。


    “打開看看吧。”見蘇清一臉疑惑,師太輕聲說。


    盒蓋翻開,一把刀端正的躺在盒子中央。


    “小清,這是我師傅不悔道人當年下山打鬼子時用的刀。今天我把它送給你,希望你能像你師祖一樣,多殺妖魔鬼怪,救更多的人。”


    蘇清雙手接過刀,輕輕推開刀柄,一道寒光閃過,長刀出鞘。


    這把刀有五十多公分長,大約一寸寬,整體纖細修長。刀身上開有血槽,沒有一丁點的鏽跡,整體為銀中帶灰的啞光色。


    看著既輕巧又鋒利。


    “這把刀名叫鳴鴻刀,曾見過不少血。和平年代後,師傅說它戾氣太重,就把它放在大殿的橫木上,讓它日日受真君感化,香火的熏陶,隻為消除其戾氣。如今天下大亂,鳴鴻再次現世,這或許就是它的使命,就讓它代替為師陪在你身邊吧。”


    蘇清緊緊握住鳴鴻刀,“謝師傅賜刀,徒兒記住了。”


    師太閉了閉眼,“去吧。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下山。”


    第二天,蘇清早早起來煮了兩人份的米粥。


    她去師傅禪房門口敲門,師傅隔著門讓蘇清自己先吃,吃完飯後後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蘇清知道師傅這是不願見她,畢竟十八年的相依為命,說是師徒,更似母女。


    她這是怕在蘇清下山前會舍不得,如果心軟,才是耽誤蘇清的前程。


    蘇清冷冷清清的吃了一碗米粥配漿水菜,將鳴鴻刀與自己做的棒球棍背在身後,最後看了一眼青越庵,頭也不回的跑下了山。


    此時山腳下的吳家村裏,十幾戶準備逃去安全基地的人正聚集在一起,商量去哪個基地好。


    有眼尖的大嬸看見蘇清這樣一身裝扮,立刻猜到她也要離開青越山尋找生路。


    好心招呼她:“哎呀,蘇師傅,你這是準備去哪呀?現在一個人出門可不安全,你要是打算去安全區的話,不如跟我們一起走,路上也好有個伴,能相互照應著一點。”


    蘇清笑著上前打了聲招呼,順便站在人群外圍,聽幾個主事的男人商量接下來的計劃。


    反正她這次下山的任務是盡量救助更多的人,說實話,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救助更多的人,她也不知道。


    師父說過,不知道就先跟隨內心走,時間會告訴自己答案。


    既然如此,不如先將這些人護送到安全基地,如果那時候還沒找到答案,就到時候再說。


    蘇清仔細聽了一會,原來正在討論的幾個人分成了兩派。


    一派人認為往南走兩百七十多裏的賀城軍方基地好,那裏有軍方背景,基地安全更能得到保障。


    一派人認為往北走一百五十多裏的青越官方基地好,那裏有本地官方背景,對本地人更友好,而且距離近了將近一半,能更好的保護隊伍中的老弱婦孺。


    兩方人已經爭了十幾分鍾,仍然沒有討論出結果,蘇清問拉著她說話的大嬸:“嬸子,這次村裏的人都要離開嗎?”


    大嬸皺眉搖頭:“怎麽會都走。總有些人寧願死也不願意離開的。要不怎麽說故土難離呢。”又湊近了些說:“有些老人家怕呀,出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說完還露出一個你懂得的表情。


    蘇清想了想,如果準備充分,留下也不是沒有活路。可問題是誰也沒想到災難這麽突然的降臨,根本沒人能準備充分呀。


    現在村裏已經斷水斷電。


    從建立起青越官方基地就可以看出,城區都已經被放棄了,除非人類重新拿回城市,不然不用指望村裏還能恢複供水供電。


    至於糧食就更是大問題。糧食可不像蔬菜,在自家院子裏種一點就能湊合,糧食隻能靠供應。可留在這被放棄的農村裏,到哪兒還能買到糧食呢?隻怕以後隻能在院子裏種些紅薯土豆當主糧了。


    去地裏種?這種事情想都不要想。種一茬糧食從育苗到成熟周期四五個月,除草,施肥,澆水,哪樣不需要長期守在地裏勞作?隻怕還沒等到莊稼成熟,先等來的是遊蕩的喪屍。


    大嬸見蘇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以為她也想留下。想起她昨天殺喪屍的戰鬥力,可以說是在場人中最強的,十分想說服蘇清跟自己同行,路上也好多個強者保護,於是問:


    “小姑娘呀,你打算去哪個基地?你覺得哪個基地好?”


    這個問題她昨天也有想過,於是分析給大嬸聽:“要說安全有保障,當然是賀城軍方基地好。那裏有武器就不必說了。他們保密單位原本就有圍牆,修的又高又厚實,喪屍一時半刻攻不進去。而且軍方基地是在山裏吧?後期還可以開荒種田,糧食有保障。


    青城官方基地就不能比了,他們占據的是青越古城,那裏雖然也有舊城牆圍著,看似安全,其實城裏初了商業啥都沒有,後期想要加固維修城牆連材料都找不到,想種植糧食更加不可能。


    嬸子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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