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裏,吳侍郎幾人被一群漢子圍著,眼睜睜地看著馮雨湖施施然走進了屋內,並在吳侍郎震驚的目光中,咣的一聲合上了房門。


    吳侍郎:......


    她好無情!


    “雨湖!雨湖!我知道是你!為什麽避而不見?雨湖!你跟我回去,我保證,保證好好待你和三娘!雨湖!”


    屋內,馮春時聽著吳侍郎的喊聲,臉上揚起一抹鄙夷,卻又忍不住去偷瞄馮雨湖的表情。


    “馮狀元,你收斂些,等會兒和我父親對峙,可別露出了馬腳。”


    馮雨湖身邊,吳三娘斜著馮春時,反複叮囑道。


    臭丫頭,也不叫舅舅!


    馮春時沒好氣地冷哼一聲,算是應了。


    屋外,季大掌櫃的老妻刁氏,正對著衝進後院救人的夥計們哭訴告狀:


    “就是他!瞧著紗帽錦袍的,像個官身!竟然青天白日之下,要搶阿槐媳婦兒!阿槐啊,我的兒,可憐你英年早逝,我和你爹連你媳婦兒都護不住!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我的兒啊,你怎麽死的這麽早。”


    想起早喪的兒子,刁氏是真傷心了,呼天搶地哭得那叫一個聞者為悲傷。


    季大掌櫃也是老淚縱橫,若不是被兩個學徒攙著,隻怕要倒地不起了。


    見老兩口哭成了淚人,圍觀的漢子不願意了,紛紛指著吳侍郎主仆,三言兩語地開始叫罵。


    礙於情勢,如意隻好按下憤怒,高聲爭辯道:


    “什麽兒媳!那分明就是我們老爺的妾室!她姓馮!是我們府上三娘子的生母!馮姨娘的賣身契還在我們老爺手裏,你們都被她蒙騙了!”


    如意的話一出,叫囂的眾人安靜了一些,互相望著,臉上皆是出現了疑雲。


    “什麽馮姨娘!那是我家阿槐的媳婦!一直在藥鋪裏幫忙,怎麽就成了你們府上的人了?你們莫不是故意這般說,好搶了她去?不愧是當官的,這樣的陰險主意都想的出來,無恥!”


    刁氏人如其姓,一聽就急眼了,當下便破口大罵。


    再加上季大掌櫃幾人的幫腔,直擠兌得吳侍郎主仆臉色鐵青,咬著牙卻不知該如何破局。


    “鬧什麽!都散開!京兆衙門辦案,閑人退避!讓開!讓開!”


    天子腳下,城東繁華之地出現了強搶民女的事兒,自然瞞不過京兆衙門的眼睛,不過半炷香的時間,高遷便親自帶著一眾官兵抵達了藥鋪。


    “還真是吳侍郎?”


    高遷一臉驚愕,旋即下令:“都散開!朝廷三品大員,豈容爾等如此羞辱?速速散開!違令者當場捉拿!”


    眼見官兵蜂擁而上,一眾漢子紛紛放下武器,吳侍郎心底重重鬆了口氣。


    後院牆角,高遷拉著吳侍郎低聲抱怨道:


    “我說吳侍郎,有人說你在城東強搶民女,原本我還不信,沒想到......還真是你!你說你......”


    “什麽強搶民女!”吳侍郎瞪著高遷,氣得咬牙切齒,“裏頭那人是我府上的妾室!驚馬身亡的那個!”


    高遷:......


    侍郎,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侍郎這是受了風邪?”


    吳侍郎臉沉得幾乎滴下水來:“什麽風邪!我告訴你,她那是假死脫身!我這有畫像......”


    聞言,高遷不說話了,打量著吳侍郎許久,才慢慢開口道:


    “侍郎,你那位馮姨娘確實已經身亡,馮狀元親自來辨的屍身,又為她銷了戶籍,你......不知道?”


    什麽?!


    高遷的話仿佛來自九天的玄雷,重重劈在了吳侍郎身上。


    吳侍郎身形一晃,死死抓住如意的手腕,厲聲道:


    “馮春時,馮春時在哪兒?我要見馮春時!我倒要問問,我吳守忠到底哪裏對不住他!他要做這麽個局耍我!”


    屋內,聽到自己名字後,馮春時起身打開了房門。


    吱嘎。


    吳侍郎緩緩轉動脖頸,和馮春時撞在一起的視線,仿佛迸發出劈裏啪啦的火光。


    隨著馮春時的出現,後院一眾漢子仿佛受到指令似的,漸漸都退了出去。


    一時間,後院除了高遷及其帶來的官兵以外,便隻剩下吳侍郎與馮春時二人了。


    這是一場男人之間沒有硝煙的戰爭。


    “馮狀元不是點了外放,如今竟敢私自回京?還真是膽大包天,罔顧君令啊!是項上人頭多長了一顆?”


    “吳侍郎說笑了,下官若是有兩顆腦袋,豈能成為官家親點的狀元?”


    說著,馮春時輕笑一聲,朝青天白日拱拱手。


    將他臉上的譏諷盡收眼底,吳侍郎反而收斂了所有情緒,神色愈發冷峻。


    “馮狀元無詔回京已然犯了欺君之罪,若你此時離開,將馮雨湖還給我,本官可以放你離去,全當沒見過你。”


    馮春時哦了一聲,漫不經心地笑道:


    “可此處並非隻有吳侍郎一人啊,莫非吳侍郎隻手遮天,能叫高大人也幫著下官隱瞞?”


    吳侍郎眼眸微眯,正想著要不要威脅一下高遷時,就聽到馮春時繼續笑道:


    “雨湖的屍身葬在了棲霞山腳下,吳侍郎若是想尋,可以自行前往。隻不過......下官的事,還是不勞吳侍郎費心了,家姐蒙難,下官已經奏明陛下,請旨回京將她安葬,陛下仁慈已然恩準。”


    吳侍郎\/高遷:......


    請旨了你不早說?!分明就是故意的!


    “嗬,看來馮狀元已經準備充足了,今日特意叫三娘露出馬腳,引本官到此處,就是為了這一通戲耍?”


    馮春時麵上不顯,心裏卻暗自冷笑,不是我叫你閨女露出馬腳的,今天這出戲就是你閨女謀劃的!


    “戲耍?在下可不敢。吳侍郎,前塵往事一場空,何必困於執念?如今斯人已逝,吳侍郎手裏的賣身契也沒了用處,何不退一步海闊天空?”


    吳侍郎麵色森寒,眼底仿佛蘊藏著狂風暴雨,一字一頓道:


    “去你娘的海闊天空,即便她不再是馮雨湖,本官想要她,也是易如反掌。”


    “馮春時,你當我吳家世代官宦,隻是說著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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