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二娘哭得好不淒慘。


    吳侍郎臉色大變,指著馥春院外喝道:


    “去!把呂氏給我叫過來!”


    浣紗忙道:


    “啟稟老爺,浣花受了驚嚇,一直縮在房裏不肯出來,隻怕強行帶來也會胡言亂語……”


    “那就叫青筠院的丫鬟過來!”


    浣紗屈膝,疾步走出馥春院去尋蘭冬。


    ......


    蘭冬撲通一聲跪在吳侍郎麵前,頭幾乎埋到地下,說話卻清晰又簡潔。


    “回老爺的話,二娘子來青筠院時,呂姨娘正在曬花草,二娘子不由分說上來便罵,呂姨娘氣不過分辯了幾句,奴婢們正要勸,誰知二娘子突然發了狠,直接一簪子紮透了蘭秋的肩膀,奴婢在一旁瞧得真真切切,絕不敢撒謊。”


    “你胡說!胡說!”吳二娘氣急敗壞地否認,“明明是你們罵我和我娘,我這才......這才......”


    “二娘子,奴婢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蘭秋可沒說您和阮姨娘一句不好,那句‘勾引有婦之夫的賤婢’是您罵呂姨娘的才對。”


    “你!阿爹麵前,你竟敢胡說八道!浣花罵我和我娘的話,你怎麽一句不提?還有你!那些汙言穢語難道你沒說?!”


    吳二娘簡直要氣瘋了,提起裙擺一腳踢在蘭冬的後背上。


    蘭冬哎呦一聲,順勢倒在了吳侍郎腳邊,抱著手臂哀哀抽泣,瞧著真是無比可憐。


    “孽障!還不停下!”


    吳侍郎上前攔阻,吳二娘卻氣昏了頭,直接越過吳侍郎對著蘭冬又是一腳。


    吳侍郎胸口劇烈起伏,揚起手便給了吳二娘一巴掌。


    啪!


    吳二娘才十一歲,吳侍郎憤怒之下的一巴掌,幾乎將她扇得原地轉了一圈。


    見狀,江氏唇角勾了勾,與浣紗交換了個眼神。


    浣紗明了,如今沒了阮氏,不用她們出手,吳二娘自己就能蠢死自己。


    果然,吳二娘被扇了一巴掌後,呆了片刻後回了神,捂著臉頰哭道:


    “阿爹!你打我?阿爹寧願相信奴婢的話,也不相信女兒?阿娘說的對,阿爹自從有了呂姨娘,早把我們娘倆都忘到九霄雲外了!”


    “你不是一直在祠堂反思,何時見過你娘?”


    吳侍郎敏銳地抓住吳二娘話裏的漏洞。


    吳二娘一怔,淚水漣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娘還真是有手段,都這般田地了還能傳出話來......來人,在佛堂周圍安排幾個婆子,輪流值守,誰再敢去見阮氏,那就陪她一起守在佛堂裏吧。”


    “阿吉,取家法來。”


    說到最後一句,吳侍郎已經麵冷如霜。


    聞言,江氏美眸微動,忙上前兩步,柔聲勸道:


    “老爺,二娘雖犯下大錯,可到底是女兒家,如何能受得住家法竹鞭?萬一留了疤痕......望老爺三思,依妾身之見,二娘是被阮氏養左了性子,妾身想著,不如請官瑾娘子來為二娘授課,老爺覺得如何?”


    官瑾娘子出身世家,曾做過皇後娘娘的貼身宮女,到了年齡放出宮後卻趕上父喪,後年齡大了便自梳成了京城有名的女師。


    官瑾娘子學識淵博,為人卻極為嚴苛,尤其注重禮儀教養,是出了名的嚴師。


    吳侍郎想著江氏的良苦用心,心下感動,麵容也跟著緩和了些。


    “如此甚好,隻是勞煩夫人了。告訴官瑾娘子,不必對這孽障留情,隻管拿出手段好好教導,叫她知道什麽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


    江氏淺笑著點頭,吳二娘卻臉色青白一片。


    瑾娘子的大名,她自然有所耳聞,京城富貴人家最喜歡找官瑾娘子,給新入門的妾室或是不聽話的庶女立規矩,聽說官瑾娘子身量高大,生起氣來會用教鞭直接抽人手心!


    “我不要官瑾娘子來教!阿爹,我不要!”


    吳侍郎已經被她鬧得耐心全無。


    “要麽叫官瑾娘子來,要麽回東平府祖宅,二者其一,你自己選。”


    看著癱在地上的吳二娘,吳侍郎冷哼一聲,沉著臉離開了。


    ......


    吳二娘被押回祠堂的時候,已經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跪在冰冷的地麵上,吳二娘覺得自己從來沒像今日這般憋屈過。


    都是那些賤人!都是她們在使壞!


    都欺負她,欺負她沒了親娘護佑!


    吳二娘雙拳緊握,眼底的恨意幾乎洞穿麵前的牆壁。


    瞧她氣成這樣,香梨有些不忍心,拿起蒲團送到吳二娘膝邊,輕聲道:


    “二娘子墊個蒲團,仔細膝蓋疼。”


    香梨一開口,吳二娘立刻就想起了她在青筠院的畏縮,眼神中浮現出了十二分的惱恨。


    “廢物!現在能說會道的,方才在青筠院怎麽慫成那樣?!還有,阿爹麵前,你怎麽不替我說話?那些賤人罵我,你難道沒聽見?賤貨,沒人在了,你倒是裝模作樣起來了?沒膽的東西!”


    被吳二娘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香梨拿著蒲團的手一頓,臉頰漲得通紅,垂著頭跪在地上,卻不敢說一句話。


    香梨正暗自惴惴不安之際,一隻手忽然揪住她的頭發,緊接著頭皮一疼,被迫抬頭剛好瞧見吳二娘那張惡毒的嘴臉。


    香梨害怕,下意識地想往後退,不料吳二娘卻忽然將她朝地上一摜,額頭觸地發出一聲悶響。


    咚!


    香梨隻覺得頭暈腦脹,捂著額頭痛得差點哭出聲來,完全沒注意到袖中掉出兩粒蓮子大小的珍珠。


    吳二娘丟開香梨,撿起地上的珍珠瞧了瞧。


    “好你個下賤胚子!竟然偷我的珍珠?來人!來人!這是個賊,把這個賊給我拖出去!立刻打死!”


    “不,不,奴婢沒有偷,奴婢不是賊......”


    香梨嚇得頭搖得似撥浪鼓,連連哀求。


    “鬧什麽!”


    一聲厲喝聲傳來,蓬頭垢麵的香梨急忙朝外看。


    ……


    城東處,李家藥鋪。


    馮春時飛快看完吳三娘遞進來的書信,交給了一旁站著的馮雨湖。


    “哎,可惜了三娘,若是個男兒,必定是攪弄風雲的人物。”


    聽到馮春時的輕歎,馮雨湖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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