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罷了,阮氏帶著女兒吳二娘,一起來到了吳侍郎的書房。


    吳侍郎曾吩咐過小廝,阮姨娘來了書房無需通稟,直接可進。


    故而,小廝看到阮氏提著食盒來了,隻是微微福身,也不多言語,徑直打了簾子,比了個請的手勢。


    阮氏笑了笑,抬腳便進了書房,後麵跟著低頭擺弄衣角的吳二娘。


    今日休沐,吳侍郎閑來無事,正坐在紅木書桌旁,低頭臨摹著大家名帖。


    察覺到有人到來,吳侍郎抬頭望去,隻見阮氏正提著裙子,小步邁過門檻。


    目光從阮氏那滿頭的烏墨發髻,緩緩下移到如春日桃花般的麵容,吳侍郎的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癡迷。


    這樣嬌豔無雙的佳人,他從情竇初開之時一直看到現在,十幾年了,卻怎麽也看不夠。


    “郎君在臨帖子?”


    纖手鬆開裙擺,阮氏款款走到書桌前,打開了食盒。


    “想著郎君該是累了,我特意煮了些枸杞蓮葉茶,明目最好,郎君嚐嚐。”


    聞言,吳侍郎接過阮氏遞來的茶盞,淺抿了一口。


    “唔,味道不錯,甜而不膩,還是阿阮最有心。”


    吳侍郎喜甜食這一點,阮氏一清二楚,所以特意在茶中放了冰糖。


    阮氏輕柔一笑,順著吳侍郎的指示,姿態優美地坐在了書桌旁側的紅木圈椅上。


    “這句話郎君說得不全對,茶雖然是我親手煮的,但方子是二娘子翻了許多古籍才研製出來的,二娘子一向對郎君有孝心。”


    聽見阿娘提到自己,吳二娘趕緊上前一步。


    “阿爹,女兒特意製的這方子,就是怕您看書太累傷了眼睛,阿爹別怪女兒多想。”


    吳侍郎看著衣著打扮異常素淨的吳二娘,忍不住歎了口氣,剛欲出言責備,可視線觸及那被絞得有些發皺的衣角,吳侍郎有些心軟了。


    於是,到嘴邊的責備變成了諄諄教誨。


    “二娘,這次的確是你不對,瞧你穿得這般素雅,想來也是知錯了,聽說三娘又病了,她那裏,你可去探望過?”


    吳二娘目光閃了閃,低聲道:“阿爹,女兒這幾日被夫人送來的教養嬤嬤拘著,沒得空去看三妹......不過,我和阿娘的禮品都送過去了,也算是一點心意吧。”


    聽到吳二娘語氣中那細微的抱怨之意,吳侍郎的臉色一肅。


    “那兩位嬤嬤皆是教導過宮中貴人的,你母親此舉也是為你好,不可輕視。”


    “再有,哪有喊嫡母為夫人的,這一點,你應該學學三娘,叫母親才對!”


    聽到這話,阮氏的美眸中飛快地掠過一抹複雜之意,隨後便順著吳侍郎的話說道:“二娘,你阿爹說這些都是為你好,萬不可任性了,聽話。”


    看著阮氏眼中的警告之意,吳二娘暗自撇嘴,不情不願地答了一聲“是”。


    “好了,你先退下吧,阿娘還有事和你阿爹說。”


    吳二娘低頭衝兩人福了福,旋即慢慢退出了書房。


    眼看吳二娘打了簾子離開,吳侍郎這才帶著兩分抱怨對阮氏說道:“瞧瞧,都是你把她給慣壞了。”


    聽到吳侍郎的抱怨聲,阮氏也不惱,反而輕笑出聲。


    視線觸及那雙桃花眸中的絲絲媚意,吳侍郎輕輕顫抖了一下,渾身像被密密麻麻的電流掃過一般,飛速撇開了眼眸。


    這裏是書房!豈可白日宣......


    不等吳侍郎想完,阮氏已經起身站在了他身後,柔若無骨的纖手輕輕揉動他耳上的經外奇穴。


    “郎君勿惱,妾為郎君按一按可好?”


    ......


    書房外,小廝阿吉伸手攔住了浣紗。


    “浣紗姐姐,老爺吩咐了不許打擾,還請浣紗姐姐略等一等。”


    浣紗剛要答話,就聽到書房內似乎傳出了一聲極其細微的輕吟。


    阿吉麵色有些尷尬,浣紗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笑意不減,隻是將手中的托盤遞給阿吉。


    “馥春院還有事,勞煩阿吉小哥將這碗菊花百合清釀給老爺送去,我就不等了。”


    “是,浣紗姐姐慢走。”


    浣紗離開後不久,阮姨娘也扶著發髻上的珠釵從書房離開了。


    隻隔一日,吳侍郎便借口吳老夫人壽宴在即,免了吳二娘的“學禮”。


    吳二娘趾高氣昂地將兩位教習嬤嬤趕回了馥春院。


    馥春院內。


    江氏看著被趕回來的兩位嬤嬤,氣得摔了茶盞。


    吳二娘此舉,明晃晃地是在打她這個嫡母的臉!


    “老夫人的壽宴,關二娘子何事?竟然因著這個,便免了她的懲戒!”


    江氏眉心緊蹙,纖手緊緊握著帕子。


    聞言,浣紗猶豫了片刻,上前兩步,將前兩日在書房外聽到的事說與江氏聽。


    江氏聽罷,怒火中燒,忍不住咬牙切齒道:“j人!竟然在書房行此不堪之事!偏還生的一副妖媚模樣,真是狐狸精轉世!”


    江氏兀自罵了許久,直到罵累了,才就著浣紗的手喝了口茶水。


    江氏終於平了心氣,深吸了口氣吩咐道:“既然老爺要二娘子學著辦壽宴,那就讓她好好學。”


    浣紗怔了怔。


    江氏掃了她一眼,嗤笑道:“叫方管家去尋二娘子,叫她列個壽宴清單,有關的人員列坐、菜品果盤,都請二娘子指示。”


    浣紗聞言一笑,福了福道:“若老爺問起夫人……”


    “就說我病了。”


    說罷,江氏扶著丫頭的手,按著額角進了臥房。


    方管家得了浣紗的傳令,心裏苦不堪言。


    眼看老夫人的壽宴要到了,這麽重要的日子,偏生當家太太撂挑子不幹了……


    去尋二娘子之類的話,明擺著是說給老爺聽的嘛!二娘子才幾歲,能辦得了這個?


    唉,老爺素來偏心,這事兒辦得確實不妥,可那是家裏的頂梁柱,他一個老仆,能有什麽辦法?


    聽說江夫人病了……


    病了好啊,他也好想病一病啊!


    方管家一聲長歎,認命地抱著賬簿,去了吳侍郎的書房。


    他得去問問老爺的意思,若是老爺也同意二娘子做主,那壽宴上鬧出什麽笑話,可不關他的事兒了!


    畢竟,他可是請示過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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