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的雪原之上,龍影軒步履維艱地行動著,他一身觸目驚心的傷勢正在迅速修複。他摘下麵具,露出醜陋的麵容,隨後兩腿一軟躺在了白雪之中。


    冰冷刺骨的氣息鑽入他的肌膚,令他倍感痛苦又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還活著……以及證明活著是一個多麽痛苦的事情。


    大仇得報……他接下來的人生又該做什麽呢?也許被白雪埋住,永遠躺在這裏,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也許自己就這麽死了呢。


    臨死之前,往昔之景浮現在他眼前。


    龍影軒艱難地擠出一抹笑容,他食言了,他失職了,他該死了……他緩緩閉上雙眼,不願再在這世間的泥沼掙紮。


    “龍影軒……”


    誰?


    “龍影軒……”


    誰?誰在叫我的名字?


    一陣陣空靈溫柔的女聲傳入他的耳中,但他緊閉雙目,並不願意再睜眼。他害怕自己睜眼,就又死不了了。


    “龍落!醒醒!”


    龍影軒猛地睜開了雙眼,看向前方,一席雪白摻紅的身影撐著一柄鳳凰紋路的紙傘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白發藍瞳的女子緩緩蹲下身,用手輕撫他的麵龐,嫩紅的指尖傳來的並非暖意,而是陣陣冰涼,卻讓他精神抖擻。


    “你還沒有到達昆侖,不能就這麽睡去。”


    龍影軒不解,他低聲道“我已經到了……這裏就是昆侖,我已經到了……就算沒到,我也不想再走了。”


    “不……你還沒有到……”


    就在龍影軒即將再次閉眼的時候,突然陣陣鍾鳴聲傳來,滌蕩了他身心的疲憊,掃清了他心頭的陰霾。他再次抬頭看去,卻發現白發女子已然不在,隻是在她出現的方向,不遠處多了一處破舊的廟宇。


    龍影軒撐起身子,走向其中,越靠近,鍾鳴聲越強烈,心頭的舒適感就越刺激。他推門進入,破敗的庭院中凋敝,隻有一口被雪覆蓋的大鍾和水井。


    大鍾沒有震動的痕跡,那剛才的響聲……他看向大鍾後方破敗漏洞的房屋。龍影軒越過已經無法再動的大鍾和幹涸的水井,走入其中。


    空曠的房屋中除了正中央的蒲團和上方的一本書以外,什麽都沒有。他走了過去,拿起了蒲團上的書,吹了吹上麵的灰塵,念道“軒轅龍訣?”


    ……


    濕熱的風入窗作祟,可緊接著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在外麵,依稀可見在窗中有一層淡淡的霧氣。而在炕上跪坐的聶語緩緩放下手,隨後看向熟睡的龍落,不禁伸出手觸摸了一下。


    龍落被觸碰後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吧唧吧唧嘴後,也沒有其餘動作。看著龍落這個模樣,聶語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就在她準備故技重施時,龍落似乎覺得有一些冷,翻身一把將聶語拉進懷裏,夢囈道“守靈……軒轅龍決……好……”


    聶語被龍落死死抱住,感受著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溫度,粗獷的呼吸打在她的頭頂,她的臉色愈發紅潤,體溫愈發滾燙……砰的一聲!聶語因體溫過高,化作霧氣蒸發炸開。


    霧氣鑽入了龍落的口鼻,結結實實打了一個噴嚏,隨後醒了過來。他揉了揉鼻子,看著天花板,嘀咕道“又夢到奇怪的東西了……除了那個白發女子以外,剩下的都和記憶裏相符。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呢……阿秋!怎麽夢裏的冷那麽真實呢。”


    龍落坐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淡淡的冰涼感令他眉頭一皺。他看了眼自己的被子,嘀咕道“鄉下確實涼,蓋著毛毯都有點冷。”


    此時,房間門被人推開,守靈探頭出來,她聽見龍落醒的動靜後,便過來查看。


    她鼻頭微微一嗅,似乎聞到了什麽味道,可旋即她又透過窗戶看見了剛聚形的,便隻是笑著說道“主人,你醒啦喵!飯菜要涼了喵。”


    “來了。”龍落撓了撓頭坐起身來回應道,隨後他穿上衣服,起身鋪好被子。突然感覺被人注視一般,他抬頭看去,發現窗外空無一人。


    “榕兒,我在睡覺的時候,你能感受到周圍的情況嗎?”龍落詢問道。辰榕兒搖頭否定道“隻有您意識清醒,榕兒才能感知周圍。”


    龍落微微點頭,但他明顯感覺到了什麽,可是卻又什麽都沒有,本想問問辰榕兒求證,但可惜……他摸了摸胸口的涼意,身上淡淡的感覺,有些熟悉。


    還沒有等龍落深想,身後的門再次被推開,守靈再次探頭說道“主人,再不來的話,爺爺就不給你留喵。”


    “來了來了!”龍落連忙應道,他一刻也不敢耽擱,因為龍煌之是真的會不給他留飯的。


    龍落跟著守靈來到了大廳,講真的,還沒有出房間就聞到了飄來的香味。除了第一次去星明之外,自己的嗅覺很久都沒有受過這般寵愛了。


    其實更多是……


    龍落抿嘴,他看向桌邊地上,白狐和白鼠正在吃碗裏的飯菜。


    白狐並沒有吃多少,看起來像是沒有胃口一樣、興致缺缺,而白鼠則吃著津津有味,正在打掃白狐剛推給她的剩下飯菜。


    “醒了?跟尊大佛似的,你個混小子從來都沒有起來這麽晚。”坐在餐桌邊的龍煌之放下報紙,嘀咕道,隨後起身去為龍落盛飯。


    龍落看了眼時間,確實,今天比正常晚起了近兩個時辰,都快要午時了。不過這一覺雖然做夢了,但卻比以往的睡眠都要解乏。


    “榕兒,那我做的夢,你會看見嗎?”龍落再次詢問。


    他實在好奇,夢中的事情,從襲擊案過後他經常會看見許多場景。那些場景無比熟悉,就像是曾經發生過一樣;可又無比陌生,自己對此從無印象。


    更不用提這一次,竟然直接出現了與記憶裏完全不符合的畫麵。


    他記得,當初自己漫步雪山,找到了破廟坐下,翻閱?軒轅龍訣?,可從沒有過白發女子的身影。咦……奇怪,他當初為什麽要去昆侖來著?


    “主人,您剛才說什麽?”辰榕兒平靜的話語突然響起。


    龍落一怔,他不禁下沉進星野平原,看著辰榕兒那平靜的麵容。辰榕兒是慌了嘛……他問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我剛才問,榕兒,燭櫻現在怎麽樣了?”


    “她?那大蜘蛛和平常一樣,躺在那裏一動不動。”辰榕兒回答道。龍落點點頭,留下一句“有情況告訴他”後便退出了。


    在龍落離開後,辰榕兒的笑容戛然而止,她麵色凝重嚴肅……剛才那段時間,她竟然聽不見主人心聲了。


    龍落坐在餐桌旁,他看著龍煌之端上來的飯陷入了沉思……辰榕兒那副表情,不像是裝沒聽見的,她是真的沒聽見。


    是因為她無法窺探自己的夢嗎?還是說夢或者某些事情,是她無法接觸的……這是屬於自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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