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上午過去,倆人不光是衣裳,連鞋子都被汗水浸的濕漉漉。


    今兒他們來時,帶的點心,幾盒點心下了肚,又喝上兩碗水,就飽了。


    樹蔭下歇過最熱的時辰,戴上草帽,拿起鐮刀,繼續在地裏揮汗如雨。


    一個下午過去,倆人累的腰都直不起來,等到把麥稈都拉回麥場,倆人話都不想說。


    簡單做了晚飯,吃過後喂過家裏牲畜,容澤讓薛黃英先去洗澡休息,他到時候洗完順手就把衣裳洗了。


    薛黃英沒和他爭,洗完澡就躺到了炕上,想等容澤洗好後,倆人一塊去河邊洗衣。


    眼睛仿佛剛閉上,就聽到雞鳴聲。


    她一個激靈,睜眼一瞧,就聽見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走動聲。


    村人們往來的招呼交談聲,隱隱傳進耳中。


    她懵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是,天又亮了。


    換衣起身,從東屋出來,往外一看,就見容澤正在喂雞鴨,灰藍天空上星星點點。


    “吵醒你了。”


    容澤回頭,提著另一筐青草,邁步往豬圈走去。


    “你這是啥時候起來的。”


    雞圈裏拋進去的青草翠綠,顯然是剛割下的。


    她走到容澤身邊,摸摸他的衣裳頭頂,衣裳有些潮,頭發有些濕。


    “比你早起兩刻鍾。”


    容澤把青草扔進豬圈,又把和好的豬食倒進豬食槽。


    四隻豬從棚子裏出來,撒歡哼唧擠擠挨挨吃的歡快。


    “餅子在灶房,端出來吃完,咱們就能下地了。”


    薛黃英走進灶房,蒙蒙一點光線下,就見案台上,盤子裏放著一疊切好的烙餅,在它旁邊,還有兩大碗青菜疙瘩湯。


    她桌子支在灶房門口,把餅子和稀飯端出來,又拿兩個凳子,容澤洗過手,抬步走來。


    薛黃英略不滿道:“你這兩刻鍾可真夠長的,又是割草,又是做飯………”


    她看著晾衣繩上掛的一件仍在滴水的衣裳,嗔道:“還洗了件衣裳。”


    “咳!咳!”


    容澤嗆咳起來,臉龐和耳朵都咳的通紅,低著頭,不敢直視薛黃英。


    薛黃英見他咳的厲害,忙站起身,輕輕給他拍背,心裏有幾分過意不去。


    快速吃完飯,推著板車,鎖上門,倆人頂著天幕上的幾點星子,就往地裏行去。


    …………


    一連幾天,倆人日日早出晚歸,終於把五畝麥子都收完,拉回麥場。


    接下來,兩人又花費兩天多功夫,把水嶺的兩畝麥子也收完,拉了回來。


    麥稈占地方,為了方便留出麥場碾麥子,二人又花費好一番功夫,把暫且碾不到的麥子堆疊垛在麥場邊。


    天公作美,天氣晴好,接下來幾日,日日都是大太陽,兩人起早貪黑,一個拉著石滾碾麥子,一個忙忙碌碌曬麥子。


    直忙活小十日,最後趙大概家裏忙完搭把手,所有麥子才終於裝袋進倉。


    接下來兩日,村長一家家稱糧,寫好人頭畝數稅糧,村人們再拿著稅糧紙,拉著糧食去鎮上衙門戳章交稅。


    等村人們終於把夏收夏稅忙活完,夜裏剛睡個踏實覺,一聲驚雷響起,夏日雷暴雨終於到來。


    大雨傾盆,直直下了一夜,第二日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水蒙蒙,濕濕潮潮兩日後,天才終於放晴。


    “咱們這地界真是福地,年年風調雨順的,今年過年,可得多給老天爺多多上供。”


    村裏人踩著木屐,去田地看雨水滋潤深度。


    往來村人們臉上都帶著樂嗬嗬的笑意,說著啥時候種黃豆芝麻,棉花豇豆等作物,彼此間很是歡喜洋溢。


    薛黃英和容澤此刻卻是站在菜園裏,看著滿園及腿高,枝繁葉茂,果實累累的山椒樹,張大了嘴巴。


    不是,他們不過十來日沒留意過菜園,這些山椒樹高一截不說,和先前更是天上地下。


    薛黃英撫著身邊掛滿水珠的山椒樹,看著麵前花繁果盛的情景,忍不住看向容澤:“山椒樹這麽能結的嗎。”


    容澤搖頭,他也是第一次種這東西,也是第一次瞅見眼下場景。


    不過,結果多,終歸是好事。


    土地經過雨水的滋養,已經極其濕潤,揇腳的很,倆人就沒進去踩泥巴。


    最邊上栽種的十來株山椒,青翠葉片上點點水珠,日光照下來,閃著耀眼光芒。


    薛黃英看著細長如指的青椒掛滿枝頭,忍不住道:“結這麽多,可怎麽吃的完。”


    容澤溫聲道:“吃不完曬好,磨成粉,咱們到時候按斤賣,嗯,讓我想想,就賣十兩銀子一斤。”


    薛黃英知道他是在說姚員外家大戲上,覃善五兩銀子買幾兩山椒粉的事兒。


    忍不住莞爾:“你以為誰都是覃伯,人……思鄉,錢又多。”


    “可惜覃伯離咱們太遠了,不然山椒能吃時,也能摘些送他嚐嚐。”


    五兩銀子買幾兩山椒粉,確實太貴了些。


    這滿園的青椒掛在枝頭,很難讓人不動心。


    倆人實在沒忍住,從堂屋屋簷下拿了籃子,挑大的,顏色深綠的山椒,摘了足有二十個。


    翠靈靈的青椒過了水,放在簸箕上,倆人大眼瞪小眼,一時犯了難……


    這青椒該怎麽吃呢,是像豆角葫蘆炒著煮著吃。


    還是像蔥薑蒜,稍稍在飯菜裏放上一些,當個調味品。


    到午時,倆人蒸一鍋饅頭,又去後院摘一把豆角,決定先試試炒的。


    白暄暄的饅頭放在灶台上,散發著麵粉發酵後,特有的麥香氣。


    薛黃英燒火,容澤掌勺,青椒切成圈狀,倒進雞蛋液裏,加鹽攪拌均勻,鍋熱潤油,油熱,開始倒摻了青椒的雞蛋液。


    鍋熱,雞蛋液很快凝固成型,容澤拿筷子快速翻動,片刻後,一盤飄散辛辣氣息的青椒炒雞蛋,就出鍋了。


    ”哇,好香。”


    薛黃英又加一把火,伸手把飄散空氣中的辣味,往自己鼻端扇。


    她可太愛聞這個味兒了。


    鍋很快滋滋響,又半勺葷油放進去,容澤笑看陶醉深呼吸的薛黃英一眼,把案板上切成絲的辣椒和蒜片一同丟進去。


    很快,一股強過方才的辣味在空氣中流竄開來。


    “阿嚏!”


    “阿嚏!”


    在倆人此起彼伏的噴嚏聲中,終於,辣椒炒豆角也出鍋了。


    簡陋小桌上,一盤金黃青碧的青椒炒雞蛋,一盤青椒炒豆角,一灶筐白暄暄的大白饅頭,擺在上麵。


    “來,嚐嚐。”容澤把筷子遞給薛黃英,一雙星眸裏,滿是笑意。


    “嗯,一起吃。”薛黃英夾起一塊青椒雞蛋,放進嘴裏。


    輕輕一咬,倏地,她眼睛猛的睜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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