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澤一愣,還沒說話,吳氏指著趙宏就開罵。


    ”你容澤哥沒旁的事了,倒是你,這些日子一天天不知道折騰啥,老娘喊你拎桶水都見不著人影。”


    趙宏摸摸鼻子,支支吾吾說去山上撿柴了。


    “柴呢,筷子長的小棍老娘也沒見你往家帶過,過段時日家裏要造麥場,你和我去刨河坎的地,不許再溜出去野。”


    趙宏挨頓罵,人依舊精神十足,跟在容澤身邊問長問短,全是關於如何伺弄山椒樹的。


    容澤知無不言,很是耐心細致,最後進去籬笆牆,挑最繁茂的一棵山椒樹,做示範。


    “……趁著晴天打側枝,像這種,就是多出來的側枝,要去掉,手勁要輕要穩,……”


    容澤話音剛落,手輕輕一折,修長的側枝從最下麵的葉片上脫落,斷的幹淨利落,一點沒損傷主枝和葉片。


    “……側枝打的太早,影響整棵山椒樹的生長,打的太晚,則側枝茂盛,影響山椒的掛果,這個度,我也是慢慢摸索的……”


    吳氏點頭,瞅著容澤手指的幾棵山椒樹,默默琢磨。


    伺弄蔬果的事兒一通百通,她們種茄子,若茄子長勢良好,自然不用管它,若茄子長瘋了,貼著葉片就冒側枝,也是需要修剪折斷的。


    不然那株茄子就廢了,隻長枝蔓不掛果,便是勉強結幾個茄子,也必是又硬又小,口感上差很多,隻能剁了喂雞。


    吳氏豁然開朗,真誠同容澤道謝。


    趙宏沒怎麽打理過菜園,聽的雲裏霧裏,不過他記性好,容澤說的要點他記得明明白白。


    他看一眼吳氏,見老娘完全明白了,心裏暗暗決定,這兩日勤快些,多跟在老娘身邊,先把怎麽打側枝學會。


    回頭告訴金萍時,才不會誤導了她。


    自己送金萍的那些山椒苗應該還沒開始抽側枝,不怕耽擱這兩日。


    薛黃英留意趙宏的神色,見他時而皺眉,時而露出一抹不自覺的微笑,眼神也變得柔和。


    作為過來人,再看趙宏這模樣,心裏也明白個七七八八。


    這分明是戀愛的征兆。


    她眼裏滿是八卦,也不知趙宏這小子的心上人是誰!


    看吳氏的模樣,顯然是被蒙在鼓裏。


    想來那十來株山椒苗,該是被趙宏送給了那姑娘。


    薛黃英不打算挑破小少年的愛戀,話已經說差不多,她就要告辭回家。


    吳氏挽留兩句,臉上帶著幾分為難之色。


    “嬸子還有何事,隻管說就是。”


    吳氏猶豫道:“前幾日你長勝嬸子幾個是不是也去你家討苗了,這不,今兒洗衣裳碰見,問我這山椒苗怎麽伺弄呢,那會兒我也不知,就敷衍過去了………”


    薛黃英見容澤衝自己輕輕點頭,溫聲道:“嬸子,這些種植之法,也是容澤聽人指點,自己摸索琢磨出來的,他既然願意教人,我也沒意見,隻有一點………


    一根藤上結出的瓜還有好有賴,法子給出去,這山椒樹長好長賴,結多結少,到時別端碗吃肉,放碗罵娘就成。”


    “那不能,有些人天生的手黑,種啥都長的不好,那還能賴土地公公不成,咱們村別說沒這樣人,就是有,隻要她敢得了便宜還罵娘,看大家不啐她。”


    吳氏忙打包票。


    都是鄉裏鄉親的,她若不知道也就罷了,若是知道山椒樹怎麽結的更多,卻不告訴旁人,她這心裏啊,也過不去。


    好在阿英和容澤都是心善的好孩子,顧惜大家,如此,她也就不用為難了。


    不過阿英有一點說的對,這山椒大家都是頭一回種,難免有個疏漏意外。


    有些話雖難聽,看來還是須得說在前頭。


    若當真有那糊塗人,她也算提前規避風險了。


    接下來幾日,日頭晴好,天氣也越發的熱,一早一晚,薛家後院的大水缸裏就沒缺過水。


    每日傍晚澆一遍菜園,日日勤謹伺弄下,一日清晨,終於山椒根部有白花綻放。


    容澤走進溝壟間,彎腰把一棵棵山椒樹最底下第一朵花揪掉。


    薛黃英瞧的有些心疼,這一朵花,就是一顆紅豔豔,火辣辣的山紅椒啊!


    想象一下扔掉幾百顆山椒,她就心痛。


    “覃伯說,掐掉第一朵花,山椒樹才能結的更好,你瞧,這上麵花骨朵可不少,等全結出來,有你吃膩的時候。”


    容澤見她眉頭擰成一團,不由失笑安慰。


    她才不會吃膩!


    薛黃英看著腿邊冒著花骨朵的山椒樹,略有安慰的同時,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忙岔開話題:“咱們明兒就能去香紙巷子裏取紙紮祭品了,是正日子燒,還是提前燒。”


    百日祭按正日子燒也成,提前燒也可,總之不能往後推。


    容澤思量幾息:“提前吧,明兒取到後,直接去水嶺,家裏還有五七特意留下香紙,一起帶到山上。”


    薛黃英眸裏含著關切心疼:“嗯,咱們從鎮上再買兩道娘愛吃的糕點酥餅,希望娘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容澤忍不住彎起唇角,他見過雪黃英供奉牌位,回回必要和嶽父嶽母念叨,保佑她們姐妹平安順遂。


    最後再保佑他這個薛家的上門女婿,平安康健。


    ……………


    二日天蒙蒙亮,倆人就收拾齊整,每人各背一隻背簍,出了村子。


    交過尾款,順利拿到紙紮的筆墨紙硯,幾本隻有框架封皮的書本,另外還有一套鍋碗瓢盆。


    能放進背簍的就放背簍,太大的諸如灶台等物,就用手提著,糊竹骨的彩紙質量不好,兩人生怕碰破,小心提著,走出香紙巷子。


    路過點心鋪子,容澤進去,買了幾包點心蜜餞出來。


    兩人背著提著紙紮回水嶺,村口扯閑的人看見,頓時鴉雀無聲,待反應過來,忙幹巴巴開口同二人打招呼。


    薛黃英一眼就瞧見人群中的憤憤盯著自己的季氏,她隻當看不到,同村人們簡略寒暄兩句後。


    淡聲道:“各位伯娘嬸子們且安坐涼風,我婆婆的百日祭要到了,咱們還得去墳前燒祭,回頭再說吧!”


    “快去吧,燒祭也有講究,耽擱不得。”


    瞧著兩人拎著香紙走遠,婦人們議論紛紛。


    這個說:“人人都說星河灣的薛四娘厲害,我瞧著怪知禮的,回回瞅見咱們這幫老娘們,都伯娘嬸子的喊著。”


    那個道:“可不是,人生的又展樣,又大方,對個死去的婆婆都這麽上心,可見是孝順的。”


    還有說:“瞧著澤小子仿佛也長了些肉,氣色也好,兩個人站一起也般配,除了要招贅,那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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