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逮著這個機會,衝到反應不及的馮氏麵前。


    上去就是幾個大耳刮子,接著兩人就扭打一團。


    “你活著時尚且鬥不過我,如今是縷魂魄,惹惱了我,給你打的魂飛魄散。”馮氏閉上眼睛,手腳亂揮。


    柳氏身上帶著一股狠勁,拚著自己受傷,也要痛揍馮氏,很快,柳氏占了上風,騎在馮氏身上,拳拳到肉。


    有婦人忙上來拉扯,柳氏扯住馮氏的頭發,生生拽下來一大把。


    疼的馮氏吱哇亂叫,痛苦哀嚎。


    “還不快逮隻公雞過來殺,再去把三太奶背來。”小閆氏衝容根大吼。


    很快,兄弟倆兵分兩路,一個去殺雞,一個去請三太奶。


    容根端著雞血出來,按照村裏人的指點,把雞血抹在柳氏的額頭手腕上。


    這中間柳氏不停掙紮反抗,容根的手背生生被咬出了血。


    雞血灑不少,柳氏身上糊不少,她淒厲大叫:“賤婦,當年你紮我小人,害我纏綿病榻,如今你兒子又毀我道行,我誓與你家不死不休,今日我再次發誓,你們夫妻,哪怕兒孫滿堂,到頭來也不有送終之人。”


    詛咒人無人送終,和咒人斷子絕孫一樣惡毒,這對於鄉下人是極厲害的詛咒。


    在場之人無不遍體生寒,待想到方才從柳氏口中吐出的話,也都能理解。


    若誰把自家孩子救命錢偷了,還得自個男人雪天進山尋找生機,最後受傷身故,隻怕都會是一生之仇。


    且馮氏竟然還紮過陸氏的小人,怪不得這幾年陸氏日漸消瘦,身體也每況愈下,最後撒手人寰。


    想想容樹夫妻兩個也真是可憐,原本多好的日子,嬌妻幼子在側,妻子美貌賢惠,小兒也聰慧,愣是被大房夫妻,折騰的家破人亡。


    如今僅剩的一點血脈,為了生計,還給薛家做了上門女婿。


    真真是可憐可歎。


    柳氏張牙舞爪要去撕馮氏,因為被幾人婦人製住,用力之大脖頸青筋都暴起來,往日溫柔沉默的麵容猙獰無比,瞧的人背脊發涼。


    “快,快綁起來。”


    很快有人拿來粗麻繩,把柳氏捆起來。


    被捆起來仍舊睜著血紅的眸子,衝著馮氏和容德咆哮嘶吼咒罵。


    馮氏何曾吃過這樣的大虧,不光陸氏,連被眾人認定鬼\/上身的柳氏,她都公平的痛恨,


    發狂嘶吼的柳氏她瞧著也發怵,就在一邊吆喝別人去折桃枝打,或者拿黑狗牙往柳氏身上刺。


    村裏婦人見多識廣,都怕沾了因果陰氣,隻勸說“陸氏”快快離去,莫要傷了柳氏的身體。


    “這怨氣也太大了,她新喪未滿百日,想來閻羅王還沒派小鬼來收。”


    村人們離的遠遠,議論紛紛。


    很快,一個頭發皆白,眼睛矍鑠的老婦人被容鐵柱背了過來。


    “三太奶,您老給瞧瞧,我嫂子好像被誰上了身了。”


    三太奶人生的瘦弱,拄著拐杖繞著柳氏轉一圈,從懷裏掏出一竹筒水,對著柳氏就潑了過去。


    柳氏潑了一臉的黑水,安靜一瞬後,神情愈發癲狂,黑色的水順著麵頰滴落,她臉上原本凝固的血跡也鬆動,順著一道滑落。


    她此刻原該是狼狽的,因她麵容扭曲,整個人瞧著怪異又陰森,再看不出一點原來的模樣。


    三太奶嘴裏念念有詞,念了一會兒,柳氏不僅沒有恢複正常,眼神瞧著反而比方才還要憤怒怨毒。


    三太奶搖搖頭,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怨氣太大了,老婆子我搞不贏,這陳年的黑狗尿和著供奉佛祖的香灰都拿她沒轍,你們是不是冒犯過她,這玩意不是活人,不能講理,你們若是拿了她的東西,還是趁早吐出來好。”


    鐵柱這孩子路上同她說了,容德和馮氏當年借了陸氏的銀錢沒還。


    說的好聽是借,一個村裏,誰不知道誰,那就是偷。


    且她雖少在村裏走動,這兩日也聽說容澤家裏被偷了,至於少了什麽,又是誰偷的,大家心知肚明,都沒有挑破罷了。


    眾人聽到陳年黑狗尿和香灰都製服不了這東西,瞧著柳氏發紅的眼睛,又都捏著鼻子後退一步。


    馮氏眼睛閃爍,嘴唇緊抿。


    三太奶不耐煩道:“我勸你們趁早了結這樁事,否則非得見血才能收場。”


    馮氏聽到見血,腿就是一軟,她身後的馮二妮臉色更加難看。


    還東西事小,丟人事大。


    馮氏到底有個心眼,含糊道:“去你嫂子屋裏把你二嬸的東西拿出來,你二嬸看見她的舊屋,總該原諒你嫂子了。”


    柳氏冷冷一笑,這老虔婆真是知道怎麽給她潑髒水。


    很快,馮二妮和容鐵柱抱著兩個大包裹出來。


    “解開。”柳氏的聲音嘶啞冰冷。


    容鐵柱快速解開。


    眾人一看,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死人的東西也偷,還藏屋裏,也不怕晦氣。


    一時間村人們看著柳氏的眼睛也怪異起來。


    “還少一件淡綠色折枝淩霄花外衣。”柳氏看也不看,眼睛直勾勾盯著馮二妮,麵容扭曲執拗。


    “啊,衣裳沒了,沒了,別看我,不要看我。”馮二妮崩潰大叫。


    “折枝淩霄花?”有婦人覺得熟悉,想了一想,遲疑道:“二妮是不是有雙折枝淩霄花的繡鞋,仿佛就是淡綠色的。”


    常在村口扯閑篇的婦人們也都想起來,馮二妮可沒少顯擺她那雙繡鞋,說是折枝繡,說那花是南方生長的淩霄花。


    馮二妮躲在容鐵柱身後,崩潰大哭。


    三太奶皺眉,這衣裳被裁成了鞋,這可不好辦了。


    “二妮,把那雙繡鞋還給你嬸子,物歸原主。”三太奶鎮定道,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繡鞋同那堆衣裳一起,還有被褥,前兒晚上我姑就把東西都給嫂子了,你問嫂子,你問她,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馮二妮急著撇清,連以前的稱呼都叫了出來。


    “什麽,你們偷了東西,又把東西塞給你嫂子。”大嘴瓢叫道。


    眾人一愣,更有人想起,前兒正是薛黃英往門頭門檻抹雞血的日子。


    敢情這婆媳倆明知道陸氏會回魂算賬,一早就想好嫁禍呢。


    柳氏這是受了無妄之災啊,一時間,眾人神色變幻,看著柳氏的眼神飽含同情。


    容根麵容更是複雜,今晨,他還讓媳婦多包容一些。


    他看著一身臭味,麵容扭曲痛苦的柳氏,抬起手,對著自己嘴巴,狠狠打了一巴掌。


    “無量壽佛,老道雲遊天下,途徑此地,看見陰氣盤旋凝聚,各位施主,不知附近最近可有玄異之事。”


    村人們回頭,就見一手持破舊拂塵,頭戴破舊道冠,身著破舊寬鬆道袍的老道,溫和慈祥的看著他們。


    有,有啊,麵前就有啊!


    村人們看著仙風道骨,飄然物外的老道,眼睛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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