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聽她在戲台擺了個攤子,一揮手道:“你車上也裝不下,你隻管去,晚點我讓你大伯給你送到鎮上,他最近沒接到宴席,這灶台,暫且用不上。”


    薛黃英聽到許氏讓張進財給送到鎮上,就有些不好意思,忙推辭:“我年輕腿快,左右也不急著用,等我把這些送到鎮上,再跑一趟就成。”


    許氏擺擺手,讓她快些走,等著收灶台就成。


    薛黃英對許氏謝了又謝,方拉車離開。


    瞧著薛黃英走上石板橋,許氏心裏感慨非常,說起來,她也算這二人的半個媒人,如今對倆人搭把手,也算是應有之義。


    若鬼神有靈,薛秀才夫妻,同容樹夫妻,見自家如此照拂他們的孩兒,多少也能庇佑自家一二。


    他們小本生意,求的就是個細水長流。


    薛黃英對爹媽和公婆又多庇佑別家生意一無所知,她這裏剛到油布棚,把東西卸下,豆腐張就把灶台拉了來,不止灶台,竟還有兩張小桌子,幾個竹凳。


    豆腐張笑的憨實:“你伯娘說見你倆頭一趟就拉了幾張桌子,怕你們不夠用,讓我把家裏閑置的兩個舊桌子也一道拉了來,暫且借你們用用。”


    薛黃英訝異之餘,誠懇道謝。


    豆腐張擺擺手,卸下東西就準備走。


    “大伯,你且等等。”見豆腐張詫異回頭,薛黃英一指空著的那一半木台,道:“這台子搭建的頗大,咱們也用不完,大伯若是有意出攤賣豆腐,明兒盡可帶來。”


    豆腐張看一眼斜側方寬闊精致的戲台,戲台前方的場地上,有不少來瞧熱鬧的村民,委實有些心動。


    隻他要回家同老婆子商量,同薛黃英點點頭,就推車離去。


    時間一晃到了中午,兩人從別家的吃食鋪子花八文錢買了兩碗陽春素麵,是真的素麵,一點油水都沒,上麵飄兩根青菜葉。


    好在麵條還算勁道,兩人也確實餓了,一頓狼吞虎咽後,倒也覺得麵湯清爽。


    他們方才一直在油布棚裏忙活,這一出來,才發現,沿著果園的這條籬笆牆,竟然已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攤鋪。


    有如他們這樣的油布棚,也有兩根板凳做底,上麵架幾塊木板的簡易攤子,還有直接一塊布鋪地,更簡單的小攤子。


    不管是哪種攤鋪,無一例外的,都是沿著果園的籬笆牆擺放,要麽就是鋪設在戲台的兩側和後麵,正對著戲台擺放的鋪子,那是一個也沒有。


    薛黃英眼睛逡巡著戲台附近的場地,見劉管事帶著幾個小廝正在滿場地轉悠,她心裏就有了底。


    姚員外顯然對這塊場地做了規劃,把鋪位和聽戲的戲迷分開。


    看著自家的豪闊攤位,由衷的,薛黃英再一次感謝姚員外父女倆。


    吃完陽春麵,倆人沿著籬笆棚,一路走過去,對這些競爭對手們賣的吃食也略有些了解。


    待問過已經開火營業的幾家價格,心裏就更有了數。


    在走到盡頭的一個油布棚前,薛黃英微愣,驚喜道:“三姐!”


    正在整理東西的薛夏蟬倏地抬頭,待看清油布棚外的二人,同樣驚喜:“阿英,容澤,你倆出來逛了。”


    蹲在地上整理零碎物件的任大川忙笑著同二人打招呼。


    “三姐,三姐夫,你們這是賣的啥。”


    薛黃英瞅著擺出來的針頭線腦,又一指板車上結結實實包裹好的布袋,好奇道。


    “賣些布匹針線,還有一些小玩意兒,多是我和你姐夫前段時日去府城進的那批貨。”薛夏蟬簡略說完,忙讓二人進來歇腳。


    薛黃英搖頭,隻說自家也擺了個攤鋪,走不開,鍋碗瓢盆都在棚子裏放著,別一不留神被那個手賤的給順走了。


    薛夏蟬聽到幼妹也擺了鋪位,高興非常:“成,你倆且先回去,待我和你姐夫收拾整理好,就去找你。”


    二人回去後,又去果園打水,大熊還記得薛黃英,忙引著二人去水井處。


    水井就在祖孫住的屋後,離果園門頗近,用起水來,還算方便。


    他們去的時候,前麵有人正在打水,薛黃英等他打完兩桶水,也把自己拎來的兩隻木桶打滿。


    告別大熊,叮囑他莫要去水邊,薛黃英就同容澤回了攤鋪,二人生火引爐子時,薛夏蟬走了過來。


    “這地兒可真大,你們賣何物。”


    “賣的吃食。”


    “那感情好,我和你三姐夫這幾天飯食有著落了。”


    薛黃英眼睛一轉,笑道:“三姐姐夫隻管來,隻我這裏有一事想請三姐夫幫忙。”


    “甚事。”薛夏蟬打量著油布棚,漫不經心道。


    “我想請三姐夫找個靠譜的人,夜裏幫忙看一下攤子。”薛黃英麵上笑意盈盈,心裏則懊惱自己的大意。


    他們今兒挪這麽多東西過來,若夜間沒個人瞧著,怕明兒一早過來,就被偷的隻剩個空棚子了。


    不管是留她在此過夜,還是容澤留下過夜,在家的那個怕是擔心的也不用睡了,若都留在這裏,家裏的豬和雞鴨也沒人看著。


    前不久剛麻煩過趙大海,且趙家似乎也有煩心事,薛黃英也不想打攪,她原就想著晚點跑一趟羊角村,請任大川看家也行,看攤也成。


    隻如今薛夏蟬家裏也擺了攤子,再請任大川看攤子就有些不合適了,她隻能退而求其次,請他夫妻二人,介紹個靠譜的漢子過來守夜。


    薛夏蟬聞言,思量幾息,道:“40個銅子,我給你雇一個人。”


    “是誰。”


    “你三姐夫的大哥,為人最是老實憨厚,交給他你隻管放心,隻我們畢竟分家了,還有個大嫂,不好白用人家。”薛夏蟬解釋完,聲音裏帶著歉意。


    薛黃英聽罷,就數出四十個銅子,遞到薛夏蟬手裏:“正該如此。”


    薛夏蟬接了銀子離開,到傍晚,果然帶來個老實忠厚的漢子,薛黃英知道這人叫任大湖,同薛夏蟬一樣,和容澤一起,跟著叫大哥。


    任大湖老大的漢子漲紅臉,有些手足無措,他擺擺手,卸了車輪,把板車放平,把帶來的鋪蓋鋪好,這處小空間,就是他守夜的床了。


    薛黃英叮囑他注意安全,又把一張油布放在台子上,讓他晚上圍住前麵門臉處,就同容澤離開了。


    二人回到家,已經暮色四合,湊合吃一餐飯,把嗷嗷叫喊的豬喂好,又給雞鴨喂上,方才進房。


    黑甜一覺,雞鳴三聲兩人就睜開了眼睛,洗漱過後,也不及吃飯,忙就去菜園割韭菜,拔青菜。


    最後把覺得能用到的都裝進板車上,又喂一遍豬和雞鴨,蒙蒙天色下,拉車出了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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